她磨磨蹭蹭的,火就上来了。上前,将苏暖雪蒙在头上的被子一掀,用力将她拉起,数落道:“睡吧,睡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过一会看看是谁受苦受罪。”
要知道,一入候门深似海,动辄得咎。也只有大小姐她,才敢不拿王妃当干部!
“好了,我起来就是了。”眯起眼睛,用力伸了个懒腰。苏暖雪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沫儿,“扑哧”地笑出声来:“又不是你结婚,我说,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嘛,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皇帝,就是帝君么?那,可不能拿来开玩笑,要灭九族的。还有那个太监,那,又是什么东西啊?”沫儿手下不停地帮她套衣服,嘴里还在碎碎念。只害怕苏暖雪说错了什么话,然后,被人家听到了!
“呃,那个,是我顺口说的,对了沫儿,敬完茶,是不是有好东西吃的?”苏暖雪又闭了眼睛,赖在沫儿怀里,为了多眯一会儿,顾左右而言他。
要知道,跨时空千年,有很多东西,和沫儿这个小古人,是解释不清的。每到这时,苏暖雪就会转移话题,不让沫儿刨根问底。
果然,一提到那个“吃”字,沫儿又开始碎碎念了:“你啊,就是知道吃……又是吃,除了吃,你还会想到什么。”
“民以食为天嘛!不过呢,除了吃,我还会想,怎样离开这里,带沫儿去做威风八面的老板娘,还有就是将沫儿许个好人家——不过,那都是吃饱以后才想的哦!”
苏暖雪心不在焉地任沫儿摆弄,一边用手在衣服上划圈圈。她在想,昨晚,帮自己指路的,到底是谁?
若说是八皇子府的人?那是不大可能的啊,莫说自己跨国而来,这初来乍到,人呢,也是不认识一个,即便认识,又有谁大半夜的到处晃呢?
若说是列国来的苏御史的内应,也不象,自从来到静心苑,除了沫儿,那一班的陪嫁丫头下人什么的,苏暖雪一个都没有见到。苏暖雪估计,她们一到八皇子府,便被人分开了,然后,蜇伏着,等待时机!所以,眼下,他们也是不敢到处乱走的。更不可能半夜三更的,在府内走来走去!
那么,到底是谁呢?
苏暖雪想破了头,却也不得而知。
不过,这件事,包括昨晚的一切,她都不打算告诉沫儿,以免这小丫头,以后要成了惊弓之鸟了。
“好了,小姐。”任由沫儿摆弄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苏暖雪,这才听到沫儿说好了。她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一时被惊住了——那个精巧的美人儿,可是自己么?
苏暖雪由衷地赞叹道:
“我的好沫儿的手,真的好巧,不过……你这是想重死我啊?”
水绿色长裙覆住了她阿娜的身体,轻盈的薄纱,透着水润的光泽。
略为深色的抹胸,绣着白芷花的图案。同色玉带一端轻垂,更显纤腰盈盈一握,弱不胜衣。
云英髻,流凤簪,珠翠满头,那一抹流苏在额间摇曳生姿,眉如远黛肤赛雪,双眸盈盈胜水。
连苏暖雪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张五官原本和自己差不多的脸,被碧儿的巧手这么一拨弄,比起原来的自己,简直是云泥之隔。
“小姐好美。”停下手来,上下打量着蓝雪的沫儿,赞叹不已。
“那还不是托我们沫儿一双巧手的福?”
“女为悦己者容,漂亮是留给自己喜欢的人看的,不需无聊之人评头论足。”
苏暖雪又在镜旁流连了一圈,做了个“飞吻”的动作,然后,她对着镜中人儿懒懒地一笑。忽地伸出纤长的手,将满头珠翠全部去尽。最后,只留挽发玉钗。又对镜照了照,这才华丽丽地转身,两手一张:
“好了,我们走罢。”
你……”
恨铁不成钢的碧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花费了半天的功夫整理好的妆容,被苏暖雪三下五除二解地决掉。人,一下子呆住了。
沫儿小小的脸儿,因为激动,顿时涨得通红,最后,恨得直咬牙跺脚:
“你这是想给人家看不起?你想丢人丢到越国来……你想让人家说我们列国堂堂的御史府,连这些珠钗都买不起对不对?”
一品御史家的小姐,怎么说也是天之骄女,由得苏暖雪这样素面朝天的出去,若是传到了列国,她不得被御史大人活活打死?
“那也好过众矢之的吧……”
明白沫儿的苦心,苏暖雪摇了摇头:
“更何况,我又不是真的御史小姐,何来丢人之说?”
苏暖雪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抚过沫儿的头发,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在二十世纪被称为花季少女的时节。却做着这个世上最粗鄙的工作,且每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苏暖雪忽然感动起来:“好沫儿,我知道,你是想我艳压群芳,气气她们……可你想想,这王府里,本来就是是非这地,枪打了出头鸟啊……再者,经过昨日一事,就算你家小姐我倾国倾城,也不过他们的徒增笑料罢了。若因此招人嫉恨,我们这以后的日子还过得下吗?”
“小姐的意思是……”
明显没有想到这一层的沫儿,怔忡片刻,有些似懂非懂地望着苏暖雪:“但,只有打扮得漂亮,才能得到八皇子的心不是?”
是啊,她们远嫁而来,本不没有靠山,若是能得八皇子的宠爱,生活怕没有那么艰难吧?
“为什么要得到他的心,和他的一打女人分享一个,他也配吗?我要的是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苏暖雪说着摇了摇头,却不想和沫儿多作解释。她轻轻拍拍沫儿的肩膀,真诚地说道:
“好沫儿,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的。现在,你跟了我,就要依我的规矩。我们这一生只为自己活,没有男人也一样精彩。”
“哦。”虽然听不懂她的论调,但望着因自信而光芒四射的苏暖雪,沫儿忽然觉得她好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