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她吗?
可,她如今这般模样……都是他的错呵!
新月的光辉透过打开窗,斜斜照着如水的红衣。
看不清面目的男子,沉吟良久,眸中神色不停地变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雪儿……”
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传入耳际,红衣人眉间浮上一抹冷厉。
他看了一眼睡梦中的苏暖雪,终于“哼”了一声,长袖一顿,身影几如轻烟,逸出窗口,瞬间消失。
……
更深,露寒。
京效。
有黑衣人掠过重重屋脊,直奔一个偏僻的处所。
那是一所农家小院,掩映在浓浓青竹里,所有陈设,均以竹为主题。
竹林竹扉,竹屋竹脊,竹台竹凳,竹床竹枕,就连桌面的杯盏,都无一例外的用竹做成。
绿意笼葱,清秀挺拔。一入院中,只闻竹叶清香,淡雅清新,在如此浅月之夜,令人心旷神怡。
男子如黑夜之光,披风带月,转瞬来到门前。
他轻叩竹扉,门在下一刻“吱呀”地开了,同样黑衣的男子对着他单膝跪地,低低地唤了声:“主上。”
男子只微微颌首,脚步不停地走向院内。在最尾一间竹屋前停下,那里,竹门紧闭,只有浅浅烛光,显示着主人还未入眠。
男子驻足,神色复杂地望着那抹临窗的身影,忽然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禀主上,七王爷他还好!”黑衣人明显知道男子在问什么,只低下头去,谨恭地答道。
那“还好”二字,仿佛触动了什么,黑衣男子的身子蓦地一震,过了半晌,又问了句:“他今晚可有发病?”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因为,竹门,在他开口之前,忽然打开了。逆着烛光的白衣男子,在淡淡的月光之下,耀眼刺目,令人不敢仰视。
然而,一看到黑衣男子,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悲伤且奇异,忽然伸出手去,梦呓地唤了声:“长天哥哥!”
长天哥哥。
听到这四个字,黑衣男子的神情忽然变了。有说不出的阴郁,从他的眸中,明明暗暗地泄露。他抿紧了唇,屹立不动,心,却随着那四个字,逸出了很远,很远。
“长天哥哥!好久不见。”白衣男子神色苍白且憔悴,然而,他此刻仰望着黑衣男子的眼中,却是欢欣的,满足的。
他笑着上前,张开双手,想去拥抱这个黑夜来客。
然而,黑衣男子的身子,在他指尖可以触及时,却生生地避了开去。白衣男子的手,生生地停在那里,他有些怔忡地望着自己的指尖,怔怔地叫道:“长天哥哥。”
“都准备好了吗?”黑衣男子冷硬的线条,因为男子的怔忡而柔软。他上前,拥住了白衣的男子:“你知道的,这三年来,再没有人这样对过长天哥哥。”
“长天哥哥。”白衣男子的声音,忽然带了难以抑制的痛苦。
然而,他再想说什么,黑衣男子却止住了他:“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知道的,那个日子就要来临,所以,哥哥在那之前,想好好地看看你!”
“长风知道了!”听了黑衣男子的话,白衣男子的身子不易觉察地颤抖了一下,他一寸一寸地放开长天的手,缓缓转身。
然而,他面对东南,手揽长衣,望天跪了下去。以斩钉截铁的声音说道:“我,秋水引第三十三代玄孙,秋水长风在此起誓,将用仇人的血,解开那个封印。若再心慈手软,灰飞烟灭,六界不容。”
说完,男子撇下黑衣男子,向竹屋走去。
新月的最后一丝光线隐没,莹烛之光大盛,在清风中摇曳。
白衣男子一步一步进屋,眉间尽是冷清疲惫之色。那抹白影,因了烛光的投射,更加眩目,而那袭白衣之上,玉颜生辉,五官出尘,是世间少见的美男子。
风急了起来,呜咽着绕过竹屋,仿佛遥远的人儿,在低诉着什么。
侧耳细听,依稀是不飞鸟那“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的哀鸣。可是,又能归到哪里去呢?家里没有了,秋水引没有了,他们都成了带着一身罪孽的孤儿,这天下之大他们却无处可去……
白衣男子俊白如雪的脸上,忽然呈献出若有若无的痛和无奈。那种痛,仿佛是生了根的树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长成参天大树,然后,会将属于他的生命之源,全部吸收殆尽……
黑衣男子只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看着那个被自己恨过,也疼爱过的男子,一时之间,却无话可说。
那个男子,用他的仁慈和轻信,毁掉了整个秋水引,那秋水引的火,那秋水引的水,那无边的恨,还有那永远在心中,不灭的誓言,他曾经发誓,要将那个毁灭秋水引的元凶千刀万剐,绝对不会手软……
可是,真的不会手软么?
黑衣男子,微微地闭了闭眼睛,他不就是因为这个誓言而来吗?如今已经得到,却为何殊无喜意?
要知道,秋水家的男子所立之誓言,是受束缚的,如若出尔反尔,那痛苦,将无人能承受。
他望着那抹微弱却温暖的灯火,有一抹痛,丝丝缕缕地渗出。
屋内,传来轻浅的咳嗽声,渐渐剧烈,忽然,有重物跌倒的声音。黑衣男子神色一变,迅雷不及掩耳地进屋。快速地扶起了倒地的白衣男子。
然而,那袭白衣虽然咳着,勉强忍受着噬心之痛,却坚决地推着他:“你走……我不要给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你走……我不要给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听了秋水长风的话,秋水长天猛地怔住了,有泪水,从他憔悴的眸中滑下。他忽然想起,以前那个出尘的秋水长风,淡漠的秋水长风,骄傲的秋水长风。
那可是,怀中这个苟延残喘的男子?
他们秋水一家,与世隔绝,那一方世外桃源,曾是多少人羡慕的神仙净土。
可为什么,会无端地引来灭族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