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代王

    时间回到去年六月。夏日的棘城，天已亮得很早。燕王府的花园里，拓跋什翼犍正一个人沿湖漫步。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燕国，而此行的目的，是向燕国请求联姻。

    “国君新立，根基不稳。此时宜休养生息，不宜与他国为敌。况两年前拓跋纥那逃往燕国，终是祸患。臣等认为大王若与燕国联姻，一举两得。”

    一个月前在参合陂朝会上各部酋长的提议，也正是什翼犍所想。为表诚意，他亲自来到了燕国。什翼犍正在回想间，忽然听得湖面响动，抬头，只见一颗石子在湖面上欢快地连跃数次，激起一排涟漪，随即又听得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

    “六下！我做到了！——啊……”

    什翼犍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大概是脚底踩滑，竟一屁股跌坐在了草地上。什翼犍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虽未发声，但站起后的女孩环顾四周，已然是看见了他。

    发现自己跌倒时的狼狈模样被人看见，女孩似乎有些羞恼。什翼犍正想着是不是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转身离去，却见女孩已经奔了过来。

    “喂，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女孩有一丝红晕的脸上还存着几分稚气，却已见倾城之色，一瞬间什翼犍竟看得有些失神。

    “喂，问你话呢，你是谁？”

    “你又是谁？”什翼犍回过神来，反问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见有人不认识自己，女孩仿佛觉得很新鲜，眨了眨眼睛，道，“我怕说出来吓到你。”

    “哦？”什翼犍笑了笑，觉得小姑娘很有趣，“莫非你是燕国郡主？”

    “你……你还说你不认识我！”女孩见什翼犍一下子就说中了自己的身份，觉得被戏弄了。

    “当真不知，侥幸猜中而已。”什翼犍见女孩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

    “那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不向我见礼？”

    “可我比郡主年长，怎的该我向郡主见礼？”

    “你是比我年长，”女孩撇了撇嘴，“但在燕国，像你这般年纪的人，可以不给本郡主见礼的，只有我的四位王兄。”

    “哦？那郡主又可知我的身份？”

    “你……说了半天，你都没回答我的问题！”女孩抚了下额，“你到底是谁？”

    “我么……我是来求娶燕国郡主的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弄我！”女孩有些恼了。

    “怎的是戏弄你？燕国的郡主莫非只有你一人?”

    “你……”女孩又羞又恼，正欲发作，忽地眨了眨眼睛，轻哼了一声，道，“你长得还没我四哥一半好看，谁会瞧上你。”

    “你四哥？”什翼犍完全未被女孩惹恼，略一思索，反问道，“我只听说燕国世子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四王子竟比世子还好看么？”

    “神仙人物？”女孩头一歪，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不错，二哥他倒也可以算得上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又在背后讲我坏话？”女孩身后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二哥！”女孩转头，看见走过来的男子，三两步奔过去就想给对方一个拥抱。男子面容清俊儒雅，正是燕王世子慕容俊。慕容俊退了两步，指了指女孩还带着泥土的衣裙，道，“你别过来，我马上要去见父亲，可没时间换衣服。”

    “哟，原来郡主是这样给兄长见礼的。”什翼犍在女孩背后嘘了一声。

    “让代王见笑了。”慕容俊走上前去向什翼犍一礼。

    “代王？你是代国国君？那个分了半壁江山给兄弟的拓跋什翼犍？”女孩忽地有些兴奋。

    “铭玥，不得无礼！怎可直呼代王的名字！”当着外人的面，慕容俊赶紧呵斥。其实私底下，他对这个妹妹是及其宠爱的。

    “无妨无妨”，什翼犍摆摆手，转头向女孩笑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这是舍妹铭玥，自小被宠坏了，心直口快，代王不见怪就好。”慕容俊一边说一边扯了扯铭玥的衣袖，示意她退到自己身后。什翼犍注意到慕容俊的小动作，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

    “父王让我请代王到前厅议事。”慕容俊继续说道。

    “好，烦请世子引路。”

    “代王请。”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点。”临走前，慕容俊在铭玥耳边低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