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姷神色平静,慢条斯理道:“那便是即使确认为真,即使告知了朝昌帝。
他也不会下旨让百姓撤离。”
闻言花清越心下一凛,“为何?”
倪姷看了时傹一眼,便知他已然想到了。
她意味深长道:“还能为什么,国库的银子原本丰赡,可事都赶在了一块儿。
陇西,现下粮价根本压不下去,为什么压不下去?因为缺粮。
陇西缺粮,再遇到陇西水祸,若是人死得多了,那粮就不缺了。
哪怕会冲毁田地,只要人死得多了,也能抵平粮食缺口了,灾后重建费的银子也少了。
说不得对于朝昌帝来说,这哪里是什么水祸,这是朝昌再归平静的机遇啊。”
时傹无比认真地看了倪姷一眼,他头一回见过她这么认真的说话,说的皆是他所想。
他只晓得她能拿下那些这么多产业必定是个聪慧狠厉的,却从未想过她竟然对朝局也能看得如此透彻。
他好似对她实在不甚了解。
听完这话花清越整张脸都拧在一块了,“何至于如此,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百姓每年缴税养着朝昌,朝昌若是在这等时刻舍了他们,那.......”
倪姷淡淡笑了笑,“他是一国君主,粮价关乎整个朝昌的平稳,可现如今只是陇西三州乱了。
朝昌可是有足足十四个州呢,若是能把这事儿摁死在陇西。
朝昌还是那个朝昌。
若你是君主,你会如何选?”
时傹站起身了,“我进宫一趟。”
说罢走到了倪姷身边,深深看了她一眼,“待会儿到宫门外等我。”
倪姷也没多问什么,只点了点头,“好。”
瞧着时傹离开,花清越朝倪姷挪了挪,又靠近了些。
“知韫必然是想到如何开口了,朝昌帝当真不会下令让百姓撤离吗?”
倪姷白了他一眼,“这水祸的事,怎么说都是没有证据的事。
不管他信不信,他都不会在陇西粮价如此疯魔的时候提前把银子砸出去!”
说罢倪姷看向白降,“把消息传到四处的镖局,让镖局的人去通知百姓自行撤离。”
白降应声离开。
花清越松了口气,“怪不得你想造反,你还是有仁心在的。”
倪姷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人死得少了,受灾的就多了,朝昌帝就得多花银子了。
国库一空,粮价便再也压不住,到那时候,谁手中握有粮食,谁就是赢家。”
“你藏下这么多粮食,这不是置朝昌百姓于不顾吗?到时候那得饿死多少人?”花清越语气不善,看向倪姷的眼神很是复杂。
倪姷笑了笑,“你以为我的粮食是从朝昌粮仓里偷的吗?
我能在十二年间藏下这么多粮食还不被人察觉,且能让朝昌一如既往的安稳,那是我的本事。
陇西那乱局可是德荣长公主这个天潢贵胄倾尽手下所有产业弄出来。
与我这个商贾何干?”
虽然她一开始的确想要鼓动粮价,可这事儿不是还没动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吗。
说罢倪姷站起了身,睨了他一眼。
“谁知德荣长公主在陇西想干什么,你什么都没查到就敢来我面前寻我晦气,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花清越提着袍子站起身,随后长揖一礼。
“主子,您走吧,您该去接知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