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咱爹没那精力带着两个孩子,就把他俩一块儿送到了我家。”
“我比承武啊,我比承武大上六岁呢,所以说,当时也是我照看着他们。本来啊,我家里头,是给我定了一门儿亲事儿的。后来还没过门儿,男家那边就没了。我耗了那么些年,年纪也大了。那时候啊,如果承文还没有成亲的话,估计我就嫁给承文了。可是就剩下承武了,咱爹也没管那么多,便让承武娶了我。”
何氏笑了起来,“那时候啊,承武就只有十四岁呢。个子还没我高,瘦瘦小小的。”
“拜完堂后,我就这么看着他,想着啊,这小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竟然成了我的男人。这种感觉,我都没法儿形容,总之,我心里头怪怪的,他也不是挺乐意。”
“我们之间啊,除了姐弟的情分儿,其他的,倒真是没有。我知道,我能守着他过一辈子,他也不会丢了我不管。”
她自嘲的笑了笑,“但我也清楚,他以后啊,一定会遇上个自己喜欢的人儿。所以那时候啊,我就告诉他,以后给我留个孩子就成,其他的,我也不管那么多了。”
何氏眼中泛起了泪光,声音有些哽咽,“头一胎,我倒是生了个儿子。可惜,没活过半岁。”她停顿了很久,似乎想缓过那阵浓浓的悲伤。
“然后,我又怀了一胎,是个女儿。生下来就只在我身边儿待了两年。”此时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眼泪掉了下来。
我站起来,走过去将自己的手绢递给了她。
她接过手绢,冲我挤出个笑容来,“瞧瞧,我……”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听她说着。
终于缓过了劲儿来,她接着说了下去:“第三胎的时候,却是难产。伤了身子,大夫当时说,再也不能要孩子了。”
“那时候,我就死了心。心里头也不想这些了。只是觉得挺对不起承武的。”
听到了这些话,我相信了她。命运如此捉弄于她,让我心中也带着一些怜悯。她下意识看了看我的肚子,擦干了眼泪,“我叫你小蓉,成吗?”
我点了点头,她说什么,现在我都不会拒绝的。
“小蓉,承武在外面呢,也有过一些荒唐的时候。那时候他心里头不顺当,也需要找个发泄的地方。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认真过。更不要说在咱们的面前提及过,甚至还将人带回来。”
“所以我知道,这回,他是动了真心的。”
何氏认真的看着我,“小蓉,你以前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承武没有隐瞒什么,都一一告诉大家了。”
我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她,“那你们还……”
她却是拉了我的手,说道:“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你跟了他,有了他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别让他为难,别让他伤心。你,能做到吗?”
我心中如沸水般翻滚着,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
我从何氏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
不,我不知道,我……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慌乱地避开她的视线,说完后,我落荒而逃,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玄武楼。
我脑中不停地重复着她刚刚的话,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你跟了他,有了他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别让他为难,别让他伤心。你,能做到吗?
能做到吗?
我用力甩甩头,想要把这些话从脑中清理出去。
心中那本被我浇筑的无比坚硬的城墙,突然之间便坍塌了一角。我捂住心口,死死咬着下唇,飞快地跑回了房间。
将门锁上,我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你跟了他,有了他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别让他为难,别让他伤心。你,能做到吗?
这句话像梦魇一样在我耳边围绕着,重复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嗯……”跑得太急,现在安静下来,感觉肚子有些涨涨的地往下坠。
我蜷缩起身子,细薄的冷汗不满了额头和后背。
门缝外透进来的风让我觉得好冷好冷,但是却无力动弹,捂着肚子不敢爬起来。
“小蓉……小蓉开开门。”赵正南急切的声音从外传来,他用力地拍着门。
我试着伸手向上,给他去开门。
刚扭开门锁,赵正南便大力地将门推开,而我也被门撞到一边,跌回了地上。阵阵的涨痛袭来顿时难受到了极点,我甚至能感觉到像每月来那时的样子,有什么东西向外流着。
“小蓉,你怎么了?”赵正南看见我趴在地上蜷缩着,他吓得声音都在发抖,他想过来将我抱起,轻柔放在了床上。
“哪儿不舒服了?快告诉我,是哪儿难受了。”他的手都在颤抖着。
“肚子,肚子疼。”我疼地哭了出来,声音都不敢用力。
“来人,来人碍…”他急急跑了出去,在门口大喊,“快去请医生过来,快……”
赵正南见有人去请医生了,马上又回到床边,“不哭,不哭啊,医生马上就来了。”
他伸手想去给我擦拭眼泪,却突然发现,他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迹。
“到底怎么了?怎么……怎么都是血?小蓉……”我从未见过赵正南如此失态的样子,他腿软地跪在了我的床前,怔怔地看着他的手,又急忙看向我。
我躺在床上难受的再也不想张口。紧紧闭上眼睛,大口地呼吸着。
“医生呢?医生过来没有?”他再也控制不住,发了狂一样在走廊里大喊着。
片刻后,军医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了。赵正南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进了屋里,“快,快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军医看了看我,又看向赵正南,声音颤抖地说:“少……少帅,怕是要……要小产。”
听到‘小产’这两个字,赵正南一把将他的领口攥紧,“给我好好救她,听见没有?如果她们有什么意外,我就将你毙了。”
那军医为难的说:“少帅,我对外科比较在行,这……这妇产科,我……我是无能为力啊!现在必须立刻送到医院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赵正南还没有听完,就用床上的被子将我裹住,打横将我抱起来。“备车,快去备车。”
护兵看了这架势,吓得连忙飞跑去通知安排汽车。
赵正南抱着我下楼,快跑向车里,关上车门后,汽车飞快地在路上奔驰着。
到了医院以后,赵正南即刻便将我送入了急诊室。他将我放在了床上后,便被隔离在了急诊室外。
闻着医院中浓郁的消毒水的味道,我感觉非常恶心,医生在我身上做着各种的检查也让我觉得不舒服。
眼前白茫茫一片,我像是浮在云上一样,感觉自己很轻,很轻。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显得很空洞。
“玉蓉,玉蓉,我的小福晋……”布日固德向我走过来,他笑看着我。
“卿云。”我痴痴地伸过手去。
可是他退后了几分,“玉蓉,等我回来。”
“卿云,别走,不要走,我害怕……”我拼命向前跑,想要追上他,但是他却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淡。
“卿云……”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的却是雪白的天花板,一边支架上吊着玻璃瓶,里面慢慢滴着药水。
赵正南神色复杂地看着我,见我醒了过来,他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又对我笑了笑,“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
他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然后起身打开一边桌上放着的保温罐,“来,喝点儿汤吧。”
他倒了一碗出来,用勺子舀起一口,放在唇边吹了吹,用唇试了试温度,这才喂给我喝。
我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干裂的嘴唇喝下了汤后,终于得到了缓解。
赵正南耐心地将一碗汤喂完后,拿了毛巾给我擦了擦脸。
他将我空着的那只手握在手心里,“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他轻吻着我的指尖。
我微微点了点头。
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我这么认真地注视着他。
心里很复杂,也许梦中的那一切,是对我的预示,我和布日固德,已经回不去了。
就像是一个梦一样,我和布日固德在一起的时候,那些事情,都像是在做着一个梦一般。我一直不愿意醒过来,太过美好的梦,总是让人留恋。
梦还在梦里,人却已远离。
“赵正南。”我的声音嘶哑,几乎到说不出话的地步。
他握紧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微笑着。
“赵正南,也许,舍弃才会看透吧,既然已经不能重来,那么,我决定了……”这句话,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说的断断续续。
“也许我可以试着,和你在一起。”说完这句话,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静谧蔓延,呼吸声都显得嘈杂。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久,赵正南的眸中突然绽放出夺目的光彩,他突然低下身,覆在我的双唇上。这就像是一个烙印一样,温温地缓缓地,渗入了我的心里。
“我的嘴里,都是汤的味道。”轻推开他。
“很甜。”他低声呢喃着,舔了舔嘴唇,“好甜,是你的味道……好甜好甜。”
曾经,也有一个人对我说过:好甜好甜的,是你的味道埃
两人的影像交叠,让我有一刻的恍惚。
最终,我看到的,是面前赵正南那脸上温和的笑容。
心情放松下来以后,人也恢复的很快。一周以后,我便出院了。
可是这次的住院,却是让赵正南生了后遗症。他时刻担心着我的身体,连站着的时间都不能超过十分钟。每日里除了他去楼下办公的时间以外,他时刻都盯着我的举动,让我觉得一点儿的自由都没有了。
玄武楼这边,大都是在职的军官出入着大楼。所以我并不能到后面的花园中去散步,连近在咫尺的莫愁湖,都不能过去看看。
“赵正南。”
晚上他都宿在了这边,开始几天我也不是很习惯,但是渐渐地,也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何氏那边压根儿就没有管过他,所以他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和我住在一起。
他本靠在床上看着卷宗,见我喊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赵正南!”我提高了声音,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柔和了。
“说,什么事儿。”这次他连头都没有抬。
“你看啊,”我扯了扯衣服。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了?衣服又怎么了?”
“小了!”我指了指肚子。着段时间,他每日里都逼着我吃各种各样的补品,而且内院那边,也是轮番的送了东西过来。就是生怕我底子差,动不动就这儿不舒服,那儿不利索的。结果,就导致了我现在的衣服,全都紧了起来,穿得都有些绷住了。
他‘噗’地一笑,拍了拍脑门儿,“瞧我这段时间都忙糊涂了。”他拉了我坐在他的怀里,“那改明儿我让人再给你买一些衣服回来,可不能让我们家的两个宝贝儿受了委屈。”
目的没有达到,或者效果不佳,“我想自己去看!”
他皱了眉头,“你想要什么样的,告诉下人们就成了,用不着自己亲自跑一趟。要不咱们就请师傅过来给你订做,你看怎么样?”
我拿了放在床头的杂志去打他,“我要自己去看,都好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人都要闷死了!”
他轻拍了我的嘴巴,“胡说八道,什么死啊活啊的。有点儿忌讳好不好?”然后他又摸了摸我的肚子,“你娘胡说呢,你可别听她的话埃来,给爹亲一个。”说着,他就要过来亲我的肚子。
我推开了他,绕到另一边坐上床。“要不,你派几个人跟着我,总成了吧?”
“不成!你这才刚好点儿,我可不能去冒那个风险。”他脱了鞋子上来,,摸着我已经开始有些显怀的肚子说:“你可不知道唉,上次你那样,别说是我了,就我们家那老头子,都急火火的。嚷嚷着要去医院看你呢。要不是我拦住,他一准儿就冲进医院去了。而且啊,肯定会好好的教训你一顿呢。”
“你别不信。”他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看我的肚子,“你看我都快三十岁了,老爷子想抱孙子都想疯了。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个指盼,你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那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大哥不是有儿子了吗?”我心想,没那么夸张吧,赵老爷子也不是第一次当爷爷埃
“那哪儿能一样啊,他有儿子也不是我的。”说完,他趴在了我的肚子上,“乖儿子,你说是吧。”
“呸。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不是女儿?”白了他一眼,他可真自大,这都还没谱的事儿呢,就整天儿子儿子的叫着。
“我撒的种子,当然清楚得很!”他一脸信心满满的模样,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滚开,你这个流氓,还敢提那事儿。”要不是当初他强要了我,我哪儿至于今天遭这番磨难埃想想这孩子怎么来的,我都满肚子的气。
他讪讪的笑了笑,也不敢再提当时之‘勇’。
“过来。”赵正南见我不动,爬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想出去溜溜?”
“你当是养的猫儿狗儿呢?还溜溜?”我想挣开他,却被他揽了更紧,想想都觉得憋屈,“就算是个猫儿狗儿的,那也是得三五不时的牵出去转转。你看我,现在天天就待在这楼里,进进出出都不方便,更别提是到外头去散散步什么的了。”
他点了点我的鼻子,“哟,哟,哟,这就哭鼻子了?好好好,是我得错儿,来,夫君给你赔不是了。等忙完这段儿,我天天陪你出去,怎么样?”
“你骗人,你每天都说忙,这都大半个月了,你哪天不忙啊?”扭开脸,我将眼里噙着的泪花擦掉。
“嘿,说你是个没良心的,你还真成白眼儿狼了!也不想想,我一去北京半个月,回来后你又出了事儿,我又耽搁一个多星期。那事儿都积压在那儿,这些日子我是没日没夜的处理着,就想着早一日弄完了好多陪陪你。可你倒好,看看你夫君我是日复一日的瘦了下来,你倒是长的白白胖胖,看看,衣服都穿不下了吧。”说着,还一本正经地扯了扯我的衣服。
听听,听听,这都叫什么话,敢情都成了我的不是了?
这叫什么,他颠倒那黑白的本事,可叫一个能干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他说的那些话。笑的是他明明心里很快活,却装出一副哀怨的样子来。
他抱着我,低首凝视着,喘息有些不平稳:“我饿了。”
我愣了一下,开始还不懂,晚饭的时候,他不是吃得挺多的吗?后来猛地察觉到下面紧顶着自己的硬物,一下子明白过来。我羞得抬起手捶打他的胸膛:“你怎么就想着这个。”
这些天来,他偶尔我对亲亲抱抱的,也都是顾及了我的身子,仅仅就是点到为止。
他沙哑地低语:“别动,我就是抱抱你。”听他这么说,也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我静静地让他这么抱着,等他平息了气息,才敢略微动弹。
他这么长的时间,天天都陪我睡一块儿,我知道他一直在忍耐着。
但有些话,我不好去说,也不应该我去说。何氏曾经告诉过我,他在外面的一些事情。我也清楚,他应该还有许多的‘红颜知己’。
从我来了以后,他几乎都没有出门应酬过,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几乎忘记了这些事。
“困了?睡吧。”他见我长久不说话,以为我是困了。我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背对着他躺下。
他一只手让我枕住,一只手环过我的腰,抚在我的肚子上。我渐渐适应了他的存在,每晚都感受着他那炙热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那种感觉就像是无论我前面有什么,只要微微往后靠去,就能感觉到他在这里一样。我想,这是不是就是那所谓的安全感了?
正如赵正南说的,没过多少日子,他便空闲了下来。
兴许是一直调养着,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我的身体也比以前强韧了不少。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马上就要过端午节了,这段时赵正南已经将手里的事情都逐渐移交给了他大哥赵正东。听说自赵正东接任督军以来,手下亦有不服之众,如若不是赵正南压着,那后面哪儿有这么顺利的呢?
我不明白赵帅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但这似乎并不是我该,或者我能去过问的事情。所以,听说,也仅仅只是光听,不可说罢了。
“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什么东西啊?告诉我不就行了。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我回过头看着刚进门的赵正南,他把帽子往沙发上一丢,立刻将我从凳子上抱了下来。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那么紧张干嘛啊?”今天早上他告诉我,说下去会带我出去玩儿,晚上还会带我去秦淮河转转。我高兴坏了,可是又突然发了愁,不知道出门该穿些什么。好久都没有出过门了,所以显得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我看到衣柜里面有一件橘黄的软纱缎子旗袍,想了想,记得有一个差不多颜色的皮包和鞋子能配上。可是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怎么出过门,那些东西放在外面比较占地方,就被搁置到上面一层去了。
我看也不算太高,所以就搬了把椅子,自己上去看看。没成想,赵正南一进来就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啊,就消停会儿吧。才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没看着你,就搬上爬下的,万一闪了肚子可怎么办?”
我发现赵正南最近越来越像徐嬷嬷了!说话总是这么念念叨叨的。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儿,他能形容的比西瓜还要大。
“你事儿忙完了?”我皱眉看着他,不愿再跟他扯这个问题。
“嗯,都弄好了。走吧!”
听到这儿,我是什么不满都没了。“你帮我把上面那个箱子拿下来,我去换衣服。”说着也不等他反应,就一阵风似的进了卧室去换衣服。
“你慢着点儿,跑什么啊!”身后传来赵正南紧张的念叨,‘砰’地一声被我隔在了门外。
换好衣裳,我编着辫子,让他帮我把里面的皮包和鞋子拿出来。
他帮我换好鞋子,我还没有把辫子给弄好。有些急了,“我要剪了它!”
他好笑地站在一边,看着我着急,“好,剪了它。”赵正南接过我手里的头发,“你舍得吗?”
他三两下为我把头发打理整齐,又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枚嵌着钻石的发卡,帮我把侧边的一缕碎发夹上。
收拾妥当后,我站在穿衣镜前看了看。好嘛,这段时间我竟然胖成了这样!圆圆的脸上出现了双下巴,这旗袍虽然宽大一些,但是那挺着的肚子,我怎么看都还是觉得有些怪异,连腿都开始变粗了。
“你走不走了?”他见我赖在镜子前看了又看,作势要开门出去。
“走,走,你等等我。”我拎起了皮包,立马跟在他的身后,深怕他反悔了不带我出去。
赵正南带着我下楼,时而遇到那些军官们好奇打量着我的目光。因为我几乎没有怎么出现过,而传闻这玄武楼中住着‘赵三小姐’,但众人却没有见到真人是啥模样。
赵正南自然知道他们好奇,并不在意,一本正经地绷着脸,一双肃目扫过众人,让众人或者迅速撤退或者赶紧上前点头问好。
开始的时候,我也有些紧张,但后来也能回他们微微一笑。
“还磨蹭什么呢?”他看着我对众人笑着,面上又不悦了。这醋坛子,什么醋都能吃上,连带着最近崔副官都不敢上楼来看我了。
汽车一路驶出,帅府大门缓缓开启,路边士兵见车而来,均立正行礼。我好奇地趴在车窗上看着他们,捂着嘴偷笑。
平民老百姓,见到穿军装扛大枪的士兵们,都吓得害怕。而在这里,他们也不过是给帅府‘看大门儿’的罢了。
“你笑什么?”赵正南顺着我的目光往外看,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所以好奇地问着我看到了什么。
我哪儿会告诉他这些啊,“没什么,就好久没有出来了,现在想着可以出去看看,心里头高兴罢了。”
这句话引来了他的一声叹息,“以后,我抽空多陪你出去转转。”
正合我意,所以我也高兴地应了,“好啊,别到时候说话不算数呢。”
“去九号公馆。”赵正南笑笑,吩咐前面的司机。
“九号公馆?不是说去城里面吗?”我现在就像见见人,逛逛街,不然我都以为自己成了与世隔绝的山顶洞人了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地一笑,也不解释。
汽车驶出了帅府没多久,就到了莫愁湖边。他让车先停在此处,陪我下了车。
我正欲问他要去哪儿,他食指竖起唇边,让我跟着他走就是。
走了不远,便看到一栋洋房。乳白色的建筑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花园正中有白玉喷泉正吐着清澈的水流。花园的周围,种满了蔷薇和紫藤。
我们刚到门口,便有佣人拉来铁艺的大门,“少帅,小姐。”
赵正南拉了我的手走进去,“喜欢吗?”
“这是谁家啊?”我左右看看,却不见主人。
“你家啊。”他好笑地看着我。
我怔了怔,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又问了他一次,“你是说,谁家?”
“是咱们俩的家!怎么样,喜不喜欢?”他从身后将我拥祝
我呆呆地看了看周围,他说,这里是我们的家?
感觉,有些怪异,不过,这儿的环境,我倒是很喜欢很喜欢。
六月里,蔷薇和紫藤满园,深吸一口气,那种自由而浪漫的感觉顿时将我包围。
“喜欢。”顺着自己的心意,我告诉他,我很喜欢这儿。
“那你是想现在进去看看呢,还是等咱们逛完回来再去看呢?”他诱惑着我。
我心里头痒痒地很,两边都想!但终还是决定,我要出去逛逛,房子就在这儿跑不了,但是下次能去逛街的机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去逛街。”
“好,我们就先去逛街!”他笑了起来,看着我万分纠结的样子,他开心极了。
出门的时候,他又吩咐了佣人,将房间打扫干净,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边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这就是我的新家了啊!
“为什么要叫九号公馆呢?”上车后,我还是从后窗向后看着。
赵正南被我问地一愣,“它就在这条路的九号,所以就叫九号公馆了。”
这回轮到我发愣了,他们老赵家的人,怎么这么不会取名儿?个个都图省事儿简单的。
摸了摸肚子,但愿啊……
“这就是夫子庙了啊?”我下车后看了看这条人流攒动的繁华街市。兴奋地往前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问赵正南。
他笑着点了点头,“别跑,当心脚下。”
这南京夫子庙的小吃,刚好就位于繁华的秦淮河畔。
吃吃,逛逛,游游,这下就能一步到位了。赵正南可真会选地方!
金陵的小吃啊,那历史可悠久了,自六朝时期流传至今,那品种那是不胜枚举。历代的文人墨客、科举士子云集南京,尤至开科秋闱,考生云集,书肆、茶馆、客栈中食客络绎不绝,从明清以来,这秦淮河岸‘温柔乡’、‘销金窟’遍布,文人骚客慕名争相前往,名噪天下的夫子庙小吃也在灯影浆声中日渐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和神韵。
在夫子庙吃小吃,就是吃个‘小’字了,人坐的画楼小巧玲珑,吃的东西小来小去,就连餐具也是小模小样的。
遇上我这好吃的,可真是到了人间天堂了。东西分量不多,品种却是多得不得了,什么都想尝上一些,也不怕肚子吃得太饱。
一路逛下来,我是高兴了,结果赵正南却是一脸的苦色。
“老板,你们家有什么吃的啊?”我又走进了一家店,刚问了一句,就被赵正南拉住了。
“小祖宗,咱们又不是以后再不出来了的。这儿的东西,就以后再来常常吧?”
不高兴他扫了我的兴,我撅起嘴巴,不满地说道:“不,我想尝尝那个。”指了指旁人点的那碗东西,看起来觉得很好吃的样子。
赵正南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肚子,咬牙说:“好,但就只点一样!”
我这才笑了起来,“老板,我要那种。”
老板笑着应了,迎了我们进去坐下。
一路走过来,我已经尝了好些东西了。这里的茶楼饭店,街边小吃,满目皆是。我们是走了一路,吃了一路。大都是我尝上一口两口,剩下的,就被我塞进了赵正南的嘴巴里面。开始的时候,他倒是笑眯眯地接过我喂给他的东西,越往后,他就慢慢推说剩下就剩下了,他已经吃饱了。但我还是想尝了以后,让他也试试,所以他又被我喂了不少东西进去。
这不,现在竟然拦着我,不让我吃了。
好在这著名的葱油饼、五色小糕 、鸡丝浇面、薄皮包饺、熏鱼银丝面、桂花夹心小元宵,都已经让我吃了个遍。
老板很快端来了一碗鸭血汤,我看了看,突然就不想吃了。现在胃里塞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再看到这个血,就有些想吐了。
“唔……”我用手帕捂了嘴巴,将碗推给了赵正南。
“怎么了?”他看我变了脸色,连忙将碗拉开。
避开那碗鸭血汤,我这才好受了些。
他丢了钱在桌上,忙拉了我出去。一边走,一边还念叨着,“看吧,吃杂了吧!就不该带你过来的,哪儿知道你这么能吃埃往后住在南京了,还怕哪天吃不全吗,非要一次都尝个遍。现在难受了,活该。”
我看,他纯属是把刚刚被我逼着吃东西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跟在他身后,我也不吱声儿。等他走远了些,我立马闪进一条小巷子里,然后又找了一家卖桂花糖山芋的小摊坐下。
我可不是吃不下,而是闻见那鸭血汤,看到了那血,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东北的事情,想起了老孤头。
看着面前这碗香甜的糖山芋,我拿勺子舀了一勺,正准备吃,突然身后一声暴呵:“赵玉蓉。”
我...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