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季努力地睁开眼睛,他饿了。张开嘴努力地往上凑,他在出生几个月里面形成了条件反射,这样很快就能吮吸到妈妈的提供的食粮。当然不会再有温柔的母亲来喂食,他哇哇大哭直到疲倦,又沉沉睡去。
他的襁褓被放在了一大丛细长茂盛的草叶上。正当植物生长最适宜的季节,远道而来的恒星光线热烈地遍洒,植物扑簌簌拼命生长、拼命抢占地盘,争相开花、授粉、结实,大大小小的虫儿鸟儿在葱郁浓密的枝干花叶里面叽喳。
任季又醒来了,饥饿是他目前最大的生存危机。他的哭嚎渐哑,出生三个月里吸收到储存起来的能量快消耗光了。他的消化道很短,只能消化流质食物,这也决定了他必须每三小时进食一次。带他离开父母身边的男人第一天强喂他吃了一顿奶糊,后来压根没有准备食物,到此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伴随着轻微的息息索索摩挲叶丛的声音,茂密的丛林里面钻出来一只动作极其优雅的动物。它略尖的耳朵直竖,警惕地轻微转动注意着周围的声音,修长健壮、覆盖暗灰短毛的身躯微微伏下,每一步都准确地踩在上一步的爪印上,随时准备着应对四面八方窜出来的任何攻击。这是一只刚刚进食完毕正在巡视领地的母兽,在桑行星域的动物图谱里被命名为灰斑豹。它渐渐凑近了襁褓,它注意到了里面有一只无害的弱小的活物,有与它身躯相似的温度,细小的四肢,缺少毛发的温热的躯体。
任季正努力发出自己最后的一丝嘶哑的饥饿的哭音,他竭力呼吸着,他渴望食物,渴望生存。如果婴儿期已经拥有意识,他一定对这个世界已经充满了绝望的毁灭**。到底是谁带他来到这个世上?到底是谁要置他于如此绝地?
母豹不断用鼻尖嗅闻小小的婴儿,它闻到了淡淡的奶味,这是一个幼崽。伸出满布倒钩的舌头略舔了几下幼崽的上半身,母豹又仔细地闻了一阵幼崽身上的味道。然后它用舌头把幼崽全身舔了一遍,牢牢叼起幼崽的包被,穿越茂密的树丛回到了自己布置在一个低矮山洞里的窝。
明亮的光线射进岩洞里,任季像往常一样醒来,在母豹用大量豹毛和干燥的细草压实了弄出来的温暖的窝里翻滚、磨蹭,又舒服又愉悦。
从不曾洗澡的缘故,他的身体很容易发痒。一岁往后,任季的四肢已经发育得非常灵活,能够很轻易地抓痒了。他两手齐出,在鸡窝一样的头发里面一阵乱挠乱抓,舒服得直哼哼。他的头发参差不齐地披散着,额前只有寸长,背后有些头发拖到了肩膀,蓬蓬松松,夹杂着数不清的母豹的毛发,还有干透的碎草叶、泥沙等物。加上完全袒露在外的小小的脏污遍布的躯体,任季已经毫不意外地变成了一只小野人。
照顾好了头皮,任季又开始专注地抓挠手臂、腋窝和胸前,两脚互相用力搓来蹭去,后背就在地面上蹭来磨去,如果有人能够观察到他身体内肌肉的运动,会发现他每一丝肌肉都在活动当中。对任何一个人类来说这都是很了不得的能力。人体内任何一部分组织都有他的意义所在。然而用尽废退,祖先的基因只能决定人体素质的七成,剩下的三成,要看个体在胎里孕育的是否强健,出生之后长期的食物配比和身体锻炼是否到位。每一丝肌肉都活动起来,代表着身体能够注意到每一个细微部位的状况,也就保证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得到足够的血液和能量供给,能够发育得非常均衡健康。
他咿咿呀呀的呼喝,手脚并用,在山洞里到处爬来蹭去翻来滚去,这是他每天早上舒展筋骨的活动。他如今已经两岁,与同龄幼儿相比,他的四肢健壮有力得多,肤色黝黑,眼睛、耳朵、鼻子都发育得非常敏锐。但是没有人类指导,他不曾真正的站立起来过,只懂像哺育他长大的母豹一样四肢爬行。任季手掌到肘部、脚部到膝盖都生出了厚厚的老皮,除此之外的其他部位也晒成了很均匀的古铜色。很早之前爬行带来的些许磨蹭就不再令他感觉任何疼痛了。
胃肠收缩传来的感觉告诉他该进食了。任季飞快地爬出山洞,四处张望哺育者的身影。“么么、么么……”这是他对母豹的称呼,这是最容易发音也最容易固定记忆的音节,他一开口叫唤,温暖的哺育者就会凑近来为他舔毛、让他吮吸乳汁,教他打架。
张望了一阵,母豹还没有回来,任季歪着脑袋发了一阵呆,然后开始在山洞附近的草丛和低矮灌木上寻找可能能吃的东西。
好生出了点力气推翻开草丛里一块岩石,任季打了个滚才坐稳,头发上又沾染了不少草屑。可是他立刻兴奋地嗷嗷叫了一下。在岩石下面的泥窝里,三只肥壮的奶白色大虫子正在没头乱窜。这种奶白色哑光外皮的蠕虫约有成年人手掌长,拇指粗细,小小的头节长了两只黑点一样的眼睛,体表光滑,行动十分灵活。它们身体里含有丰富的水分和蛋白质,最喜欢集聚在地面的石块下度过炎热的季节。最重要的是这种幼生期的蠕虫对任季来说是完全无毒的,口感柔软香甜,捕捉也非常简单。
任季两手各抓住一只虫子,安安稳稳地在泥窝旁坐下来,伸脚踩住了最后一只。他的手掌还小,只捏得住虫子中段,虫子头尾还在有力地挣动。找到了这么新鲜的食物真是让拢共只活了三个年头的任季非常有成就感,他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抻直了腰露出了一个充满傲气的露齿微笑,然后啊呜一口小心地咬掉了半只虫子。似乎非常天然地知晓要珍惜食物,任季就好像酒鬼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了一小瓶千年美酒一样,细细地品尝过,让口腔里每一个精细的味蕾都感觉到那股新鲜美味,然后才咽下去。与此同时他小心地把咬掉半截的虫体切面朝上握着,防止虫子腔体里面的汁液流出太多。任季的味觉和嗅觉发达到可以闻到相隔三里外产生的血腥味道,也能分辨出非常细微的气味不同,他在这些方面的认知已经远远把同族甩在了后面。
吞下嘴里的碎虫皮,任季细细地把剩下的半截虫子体液啜干,这才一口把瘪掉的虫皮填进嘴里嚼嚼吞下肚子。吃掉了第一条,后面的他就不那么仔细品尝了,加快速度吃掉之后又继续寻找食物。最近的一年里面他睡觉的时间减少了些,大概每天只睡一半,剩下的时间四分之一在寻找食物,四分之一在玩耍,这两件事通常是一起做的。母豹的乳汁在减少,任季在长大,逐渐乳汁已经要退出他食物的行列了。
他飞快地钻进一大丛米许高的灌木,丝毫不畏惧要钻过去的缝隙是多么小,反正身上也没有重要的东西可以被钩掉。这种灌木低矮、分支极多,长着茂盛的指头大的椭圆绿色叶片,这个时节正在打婴儿拳头大的青皮果子。它的挂果量很高,有些低矮的枝桠简直被越长越大的果子坠到地面上了。任季在果子更小的时候尝过一口,涩得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才缓过来。
沿着硬被自己钻出来的小路,经过了无数灌木、长草、花朵和昆虫飞鸟,任季来到了一条三四米宽的浅浅溪流旁边。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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