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摇摇头,“我不如他们,他们远比我勇敢得多,自从汝阳那一战后,我就再也没有了勇气,有勇气的人,已经站在人群里拔出他们的弩箭了呢。”
叶恺和鬼十三突然睁大了眼睛。
厮杀的人群外,另一群人脱下面纱,高举着弩箭对向他们。
叶勋站在这群人的身后,微笑着。
“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他?!”
叶恺和鬼十三同时惊呼起来。
叶勋看着他们,仍旧微笑,叶嫣儿站在他身边,容颜倾国倾城。
“都住手!”鬼十三大声呵斥,“护驾护驾!”
所有的人回过神来,纷纷向皇帝靠拢过来,比起南夏公子的命,很显然他们都知道孰轻孰重。
叶勋并没有下达射杀的命令。
他一步步地走向昏倒在夏默年身边的苏泽夜,他身边的人都是白风尘调教出来的纹花刺客埋伏在辰冕城多年的佼佼者。叶嫣儿和颜小叙小心翼翼地簇拥着叶勋,他们把箭指向高高在上的叶恺。
他们有信心射杀那个后秦国君后秦安帝叶恺。
可是今天叶勋说了,不能要了他的命。
他的命,自然会有人来终结,却不是他们。
“不好意思,这两个孩子,我们纹花刺客,要带走。”叶勋抱起苏泽夜说,夏默年认出了这个老人,就是不久前潜入都护府挑战鬼十三的人。他摇摇欲晃,被颜小叙掺了起来、
鬼十三跨前一步,“如果我们不允许呢?这里是辰冕城,都护府在这里,你可敢逾越?!”他的语气中带着几丝骄傲和轻蔑。
可是他知道,这个叶勋不容小瞧。当年他也是一个人从辰冕城的重重防卫下,逃出去的。
“我想带走的人,”叶勋把苏泽夜交给叶嫣儿,叶嫣儿和颜小叙分别带起两个还算是孩子的少年,隐退到人群中,“还从来没有人能够留得住。”
他上前一步,吹了声尖锐的口哨。
“数十年前我离开的时候就说过,你们欠下的,我迟早会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随着他的口哨落定,另一队人马出现了,为首的是泓姬和青栗,他们带着披着重甲的骑兵向叶勋靠拢过来。叶恺脸色大变,那是都护府引以为傲的赤羽铁骑中的精英铁骑。
“陛下,让他们走吧,我们拦不住的。”叶沁微微一下,挡在了叶恺面前。
叶恺质问道,“你早就知道么?”
“是的。”
叶恺恼羞成怒,“为什么不禀报?!”
叶沁回身看了他一眼,缓缓说,“因为臣下欠他叶勋一个人情,不只是臣下一个,整个都护府乃至整个大秦,都欠他纹花首领一个天大的人情。陛下,数十年前和南夏鬼斧战役末期,陛下和我亲自设下的陷阱,恐怕都还记得吧?”
“你这是在怪罪孤王……我么?”
“没有。”叶沁坚定不移,“如今臣下的人情应该已经还清,陛下放心,有臣下在,他们今天不会伤你,今天,就让他们带着这两个少年离开吧。他们的命,应该可以换来辰冕城今日的安宁。”
“都护府的人,只剩下你了么?”
叶沁重新回过头看着身着盔甲的泓姬,“武将的话,的确只剩下臣下一个人了,当年那些一直因为我们叶氏叛变耿耿于怀的都护府的门下们,都和泓姬一样,站在昔日纹花首领的身边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叶恺颓废地低下了头,鬼十三叹了口气。
“那么———”后秦安帝叶恺站了起来,大声呵斥,“你们带着他们离开吧,不要再回来,否则,你们想要离开辰冕城,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像是愤怒的雄鹰,慷慨激昂。
叶勋挥了挥手,众人簇拥着他向后退去。叶勋突然停下站了出来,面对着高高坐在台上的叶恺,像是个狮子一样抬起头来。
“我还会回来的,我要你以死亡,来偿还后秦欠下的血债!”
“我在这里,向你们宣战,不死不休!”
地平线消失在朝着苍穹疯狂生长的杂草群后面。
飞鸟穿过一瞬间消失不见。
夕阳余晖洒下最后一抹浓郁的气息后,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在接连下过的一场暴雨后寒风也呼呼地吹了起来。犀利的风在茫茫的天地间呼啸着,吹起大把大把棉絮状的鸢花,把它们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展现给穿越西北边缘山道的旅人们。
“夏默年!不要死!”苏泽夜从梦中惊醒过来。
夏默年睡在他的身边,而他们此时此刻置身于一架马车里,颠簸前行。
“呼——”苏泽夜喘了口气,原来还活着。
叶勋看着他,笑笑说,“醒了?”
“前辈,谢谢您。”苏泽夜想要坐起,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叶勋摸了摸他的头说,“不要乱动,你的骨头断了,要修养上数个月。”
“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
“乱世。”
苏泽夜疑惑地看着叶勋,叶勋笑而不语。
“前辈的意思泽夜不懂。”
“不懂没关系,总有一天你要懂的。”
“噢。”
“战争已经开始呐。”
苏泽夜看着叶勋,仍旧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前辈说的是?”
“其实战场一直都存在着的,只不过你离它太远了。”叶勋又摸了摸苏泽夜的头,“但愿我们活得过这乱世纷争,我所期待的时代,终于要来临了。”
乱世么?苏泽夜在心里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战争啊。
他隐隐觉得,他们将要去往的地方,是他终结的地方,也是他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