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具有的姿态,生死人肉白骨不需要解释。
可是这样的声音轻轻落在水冰汐心上,平淡却像利刃,一刀一刀的刻着淡漠,冰冷得让人心凉。
“所以你便设了这样一出戏,害死所有的人……”
水冰汐眼泪涌出,一滴一滴的落在锦绣薄枕,魂断神伤,不能自已。受伤的心肺开始咳血,一层又一层的鲜血落在锦缎被面,充斥着妖娆的脆弱。
她可以血洗国丈府,可以面对四大尊者面不改色,独独对他,她无可奈何。只因她舍不得他受伤,一点都舍不得,可是如今这个她放在灵魂里深爱的男人却杀了他,杀了那个全世界待她最好的男子。
她欠那个男子的,从此又多了一笔。
能不能给她一个法子,让她欠司马少康少一些?能不能找一个方式,让她和他的这一段不是这般荒凉?
“寡人要对付的只是司马明,没想过要血洗将军府!”
夏侯君晟道,凉薄的声音,更多的无能为力,“将军府灭门,此事太过蹊跷,寡人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这算是解释吗?委婉的道明灭门血案他也蒙在鼓里,水冰汐凝眸看向夏侯君晟:“我凭什么相信你?”
夏侯君晟眸光微闪:“你有选择吗?”
水冰汐苦笑,清冷双眸如水冰凉,唇畔鲜血刻骨妖异。
“是啊,我没有选择,从一开使,便没有选择。夏侯君晟,我和少康哥哥的婚事在你眼里一开始便是一出笑话一场闹剧吧?所以你才会如此心不在焉胸有成竹,我水冰汐在你眼中到底是如何的不堪,你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辜负?”
司寇瑾瑜已经是这样了,为何夏侯君晟,夏侯君晟还是这样?到底是他们演戏演的太投入,还是自己看戏看的太认真?水冰汐忽然间想起萧寒,想起他说的话,“汐儿,你不想陷入是非,可是你已经在是非里了”!
当日萧寒不过一声轻叹,可他说的何其真实,何其贴切?
是的,她早就已经在是非里了,这一段盘丝尘网路,纠纠结结,颠颠倒倒,她早就寻不到出去的路,看不到未来的光。所有的一切一切,不过徒劳的垂死挣扎,不过不甘的自欺欺人。
夏侯君晟静静的看着水冰汐,看着怀中那张刻满绝望哀伤的小脸,深邃的双眸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沉痛。
“你说寡人辜负你,你觉得,这是辜负?”
他不计一切代价的将她从别人的婚礼上抢回来,冒天下之大不韪放在自己身边,为她撇下西门静訾北上洛城,为她甘心受制于司寇瑾瑜,所有那些连他想想都会觉得过分的付出,在她的眼里都成了辜负,成了这茫茫天地间他夏侯君晟最不堪的一种罪恶?
“没有辜负吗?”
水冰汐抬头,一向空灵如水的双眼刻骨倔强,“你放任西门静訾毁我一身修为,再以卑鄙手段血洗了我新婚丈夫全家,如今却两袖清风作壁上观,而我水冰汐却生生的背了陷害将军府的一世骂名。”
水冰汐止不住心寒,泪水伴着鲜血恣意横流,眼前一幕幕浮现秋蝉死时的叮咛嘱咐:“少夫人,一定要为小少爷报仇”,秋蝉是这样说的,美眸含着绝望的泪水,红颜瞬间便成了枯骨。还有司马夫人,司马夫人临死前那双阴狠含恨的眼:“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水冰汐……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她的噩梦,将会一生一世的刻在她的记忆深处,哪怕有一天想起来了,也会被这样的噩梦惊醒。她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将军府一切冤死的孤魂。
“夏侯君晟,接下来呢?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我害怕了,你知道吗?我害怕了命运被被人操控;害怕一切都发生了无可挽回了我才知道答案;我害怕了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害怕了某一天醒过来,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戴着面具。我只是个小人物,陪你们玩不起,陪你们玩不起知道麽?夏侯君晟,我不想恨你,不想恨的,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不残忍?”
她不想和夏侯君晟吵的,死也不想,如果可以,她想和从前一样,能在夏侯君晟的怀里无拘无束的大醉,无忧无虑的谈天说地。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美好,那么深不忍不舍的爱恋,不就是一段感情吗?一段简简单单的感情为何都容不下,求不得?
夏侯君晟无可奈何,承受不住这样字字含泪的控诉。大错已经铸下,谁都没有办法挽回。
“汐儿……”
他低唤,轻轻伸出手想抚去水冰汐脸上的泪滴,然而手伸到一半,却又触电般硬生生收了回来,漠然道,“戒指和信皆是寡人所放,你若要为司马少康报仇,便可杀了寡人!”
一面说着,随手一招闪动幽冷光泽的匕首落入水冰汐手里。
“汐儿,若你觉得难受,那么……杀了寡人,像今日血洗国丈府那般,杀了我!”
他自己做的事情,不会不承认,因为他知道,否认只会让眼前的女子更看不起自己。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这样的坦白对水冰汐来说,胜过千刀万剐,他那么善于伪装的一个人,却连辩解都懒得,原来她在他的心中已卑微至此,连求个解释的资格都没有了。
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的一点牵挂,最后的一点依赖,断得干干净净,一无所有。
“难道你就不后悔,亲手造下这场杀戮?”
水冰汐喃喃,握着匕首的玉掌,轻轻颤抖。
夏侯君晟薄唇微启,声音凉薄:“为人君者,为天下计,一举一动,无错无悔!”
“无错无悔!”
这四个字,夏侯君晟是直视水冰汐双眼说的,一字一句,薄情至极。
他不后悔,那怕死也不后悔,将军府只是他算计中的一枚棋子,死了便死了,荡不起一丝涟漪。
“你这个暴君!”水冰汐怒斥,心中寒意萧瑟,不管不顾,抬手一刀刺向夏侯君晟胸口。
到底是断的干干净净了。
他宁死也不愿意给她一丝原谅的理由,他宁愿逼她,一步一步的逼着她去面对这个乱世所有的杀戮和残忍,也不愿意对她有半分的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