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眉峰碧

    入夜后的玉华宫安静得让人畏惧，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动了躺在床上的菀，她下了床推了推裹着毯子坐在地上值夜的素心发现她睡得发沉，其余的宫女也是睡得东歪西倒。菀心中一惊，她轻手轻脚回到床上，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剑来，她把厚实的棉被堆成人样，自己则是躲进衣柜里偷偷窥探。

    她调气运息改以龟息功呼吸，只见窗外跃进一个身材魁梧的宫女，她鬼鬼祟祟地抹黑进入内殿，她的脸上蒙着一条丝帕，只留出一双贼亮的眼睛。菀借着月光只看到她模糊的脸容，她蹑手蹑脚地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在宫女的鼻尖比划，在确定了她们已睡沉后便手舞足动地发出奇怪的笑声。

    菀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剑，此人的动作甚为奇怪而且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清秀的宫女。那女子静静潜入菀的床铺，只见她伸手大手在被铺的尾端伸入像是在掏什么一般。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宫女发现自己被耍了后居然气愤地把床上的厚重被褥给撕碎了。

    菀心中顿时灵光一闪，小时候她曾从王爷口中得知南国有一种奇特的戏法，猴子会跟着耍猴人命令而做出各种各样能让人捧腹大笑的动作。

    俗话说畜生无性，显然这个宫女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泄漏了自己。她发疯似的把内殿来个翻箱倒柜，就在她快要靠过来衣柜时，菀的门扉突然被人由外往内打开，那个宫女吓得急忙跃了出去，只听见一声倒下的声音，而后内殿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菀自是紧张得不敢轻易出去查看，她深怕这个宫女不过是来个声东击西之法。她躲在衣柜里直到宫外巡逻的小太监敲响了卯时的铜锣声，菀这才确定自己安全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只有人般大小的猴子夜闯深宫内苑？

    此时素心等昏睡过去的宫女逐渐醒来，对于自己睡得东歪西倒的模样，个个吓得面面相觑。宫中的奴才个个都深信各殿中均有殿神守护，按她们代代相传的规矩，宫女若睡得东歪西倒是会冲撞了殿神的。

    素心正了正脸色，小声地叮嘱了值夜的宫女几句便走进内室，菀见她们都醒来了这才敢推开衣柜的门走出来。

    『啊——』素心显然被眼前的混乱景象给吓坏了，一张厚实的蚕丝被子被撕得粉碎，床上空无一人。当她们看见菀从衣柜里走出来，更是个个吓得尖声大叫。

    『娘娘这是怎么了？』素心以为菀出了什么事儿，急忙上前去搀扶着。

    『本宫没事。』菀蹙眉不知该如何说清昨夜看见的情境，谁会相信一只小畜生能闯入玉华宫中。『素心，把小顺子找来。』

    『是。』素心依旧是放心不下，她让人去请小顺子前来，自己则是伺候菀梳洗更衣等。

    小顺子前来的时候已是辰时早膳，菀就着咸菜吃了一碗清粥，由于一夜未合眼，她的眼下有着淡青色的阴影。

    『奴才给娘娘请安。』小顺子上前打了个千儿道。

    『起来吧。』菀搁下清粥小碗，素心给她送来一碗豆浆，今日她的胃口很差，平常爱吃的糯米糕也未见进过一块。『本宫问你，宫中可有圈养什么稀奇的小动物？』

    『回娘娘的话，宫中的确有圈养小动物，可多是些鹦鹉和小猫小狗。不知娘娘为何有此一问？』小顺子不懂为何便道。

    『昨夜有一猴子以宫女的打扮潜入本宫的内殿。』菀揉着发痛的太阳穴道，『此事虽离奇，可本宫总觉得此事并未偶然。』

    『娘娘若是心绪不宁，待奴婢去请江太医前来。』素心请示了菀后便带着宫女到太医院去了。

    『猴子？』小顺子蹙眉想了半盏茶的时间，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奴才记得宫中围场那头确实是有几只猴子，听那边的奴才说这些猴子是用来驯马的。』

    『驯马？』猴子不通人性又怎能驯马？菀蹙眉不解地看着小顺子，而小顺子自幼便是由内务府的师傅带着，对于驯兽之事也是知之甚少。

    江源来请了平安脉，说是受了惊吓才导致胃口锐减的。菀这时把自己昨夜所见所闻一一告知，江源虽感觉此事的蹊跷，可对于马猴一事却不觉得奇怪。原来所谓的猴子驯马，是因为『马厩畜母猴辟马瘟疫，逐月有天癸流草上，马食之永无疾病矣。』

    『此法是根据《本草纲目》上的《马经》而杜撰出来的方子罢了，寻常人不懂皆以为直接以猴子骑于马上。』江源的话让主仆几人顿时阔然开朗，可是仍旧没能让菀想通为何那猴子以宫女装扮潜入。

    『宫中圈养的多为雌性猕猴，虽此时是其动情之时，但都被圈养在笼子里。』江源记得有管猴子的太监到太医院内申请杜绝其动情之药物。『除非娘娘的被褥之上洒了雄性猕猴的体液，这才导致雌性猕猴动情。』

    素心闻言赶忙去把今日清理出来的被褥呈上，江源以一种特殊的法子检验出被褥之上确实含有雄性猕猴的体液。『猕猴若在动情时期是极具攻击性的。』

    菀想起了昨夜看见那猕猴发疯似的把被褥给撕个粉碎，若当时她并没有醒来，只怕人也死的不明不白。好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法子，到时任凭素心她们有七嘴八舌也是哑巴吃黄连！

    『娘娘可要知会皇上？』小顺子问道。

    『不必，江源你想个法子把这些训猴的给全数铲除，此外本宫再也不想在宫中看见这种畜生，把昨夜取被子来的宫女私下解决了。』菀摆手示意小顺子不要去通知皇帝。

    『是。』小顺子领命去了。

    『娘娘若是知道此人是谁，为何不通知皇上？』江源知道自己问得有些过了，可此事正是能扳倒某人的有力证据。

    『若是知会了皇上，那皇上也只会更加相信本宫是不祥人的谣言。何况，皇上日理万机，此等小事又何需劳师动众。』菀斜了江源一眼，颇有怪罪他多口的事儿。『宫中太监私下聚赌，欠债斗殴乃至出现死伤。』

    『奴才明白，奴才先行告退。』江源收拾好东西领命离开。

    『奴才恳请娘娘责罚奴婢。』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没想到这玉华宫内居然有人被私下买通，着实是她的疏忽。

    『责罚是必然的，如今乃是非常时期，你与小顺子得打醒十二分精神，本宫不想再有同等的事儿发生。』菀的眼里尽是冷漠。

    围场内发生了太监因赌债的问题而发生了群殴导致多名太监死亡，围场的猕猴因喂养不当尽数死亡，皇帝为此责难内务府总管，内务府总管为了将功补过特意请驯马人回来驯马，不敢再动歪脑子以偏方驯马。

    菀满意这次的处理，皇后却是深深的不忿，两人都知道此事看似与自己无关，实则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皇后气愤的是竟然不能以如此绝妙的方法来铲除懿妃，菀则是毫无遗憾，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玉华宫内又是一片平静，菀每日都会在佛堂给潼晖念经，小小的佛堂内放着一枚汉白玉的玉扳指，那是她很小的时候从他手中夺来的，如今两人只剩下这么一件值得留恋的物件。皇后自猕猴事件便消停了一阵子，只有菀知道她是在蓄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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