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南柯子

    每年的腊月初八太后便会在钦安殿宴请各宫妃嫔小主前往品尝腊八粥，菀换上一身精致服饰，素心为她插上颗颗均匀的珍珠络子，就连妆容也是精致无暇的，她戴上纯金镶嵌红玛瑙护甲，披上貂皮大氅，慢慢步出屋外。

    步撵早已在玉华宫宫甬道上等候，绘常在一身月白色的狐毛大氅，她见到菀的身影随即上前请安。『懿嫔腹中的孩儿越发见长了。』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待会还会碰上更难受的。』菀已进入怀孕的第三个月，肚子开始微微隆起。菀上了步撵，绘常在坐着轿撵与其并肩而行。素心把手套递给菀，让其白嫩的双手裹在里头。

    贤妃想方设法增进与皇上的感情，她与福贵人在这个把月内平分秋色，倒是把皇上的时间给霸占了。后宫中人对贤妃是敢怒不敢言，可对福贵人也是碍于太后而不敢去教训。这怨声四起，弄得皇后也颇为为难。

    『你本欲抒发心中郁结不料却成全了他人。』绘常在忽然看见甬道上一抹熟悉的身影，莫纳格一身二等侍卫的官服恭敬地跪在地上，由于他低着头，她无法看见他的神色。

    菀没有漏掉常在异常的神色，那种胆怯的神色竟是如此熟悉，她宛如看见从前的自己，那份羞涩、不自信的胆怯。『你这表情不要让我看见第二次。』

    绘常在闻见菀的话这才恢复以往淡淡的神色，是她一时疏忽忘记了太后的宴席绝不能没有皇上的出现，他身为侍卫又怎能不保护皇上。『臣妾谨遵懿嫔教诲。』

    绘常在留意到昔日的小宁子不知从何去了，如今站在菀身旁伺候的是玉华宫侍花的小顺子，绘常在满心欢喜地看着菀。

    『人逢喜事倍儿精神，小顺子你今日倒是精神抖擞。』绘常在淡笑地看了小顺子一眼，『如今玉华宫总算是一片太平地。』

    『我也希望如此。』菀淡淡地笑着。肃清了玉华宫的闲杂人等，如今确实算是一片太平地儿。

    宫中适逢腊八节都会在佛殿内举行法事，御膳房早在一个月前便会准备好各色贡品，皇家的贡品讲求奢华，无论贡品大小都会一个一个叠成宝塔状，瓜果点心各一盘，一般都是搭成底儿大、塔身高的，考究的是师傅的手艺绝不能鱼目混珠。

    但凡从御膳房离任的师傅出宫后都是抢手货，从不愁日后的生计。宫中的点心师傅做的点心宝塔更是一绝，点心搭成宝塔状后还得浇上温热的蜜糖，以保持塔身的性状。据说这样的点心宝塔即便搁置一个月也身不粘尘。

    腊八节除了腊八粥还得把各色糕点瓜果雕刻成八仙、福禄寿和金刚罗汉模样，祭祀用的腊八粥还得在上头放置用几种果子制作的『果狮』，宫中多以四头为准。一般以去核烤干的枣为身，以半颗核桃仁为头，核桃作手脚，杏仁做尾，以蜜糖粘在一起放在粥面。注6

    宫中的腊八粥多以麦仁、小米、红米、桂圆、花生、杏仁、糯米和薏米辅以红糖熬煮而成，御膳房坐在半夜时分便要着手熬煮，再用文火一直炖煮至翌日清晨方算完成。先由皇帝率领皇亲国戚拜祭祖宗与神明，其次便是由太后领着皇后及后宫众妃嫔进行了拜祭祖宗与神明，由太后下懿旨赐腊八粥。

    贡品也按照等级逐一分配，太后、皇帝与皇后吃得是贡品的尖儿，贵妃与妃则是尖儿以下与中上的部分之间，嫔则是中上的部分，中部以下则是贵人、常在、答应与官女子。其余的则是分发给宫中奴才。

    腊八节宫中自开国以来都会举办家宴，却说密嫔拿来小孩子的衣裳给菀，菀倒也是乐意接下，这些小孩子的衣服无论手工亦或是样式都是最新的。原本站在贤妃身旁畏畏缩缩的英常在看见这些小孩子的衣服不禁眼眶潮湿，止不住地偷偷抽泣。

    『虽说礼多人不怪，可送礼也的分场合。人家英常在这才刚出小月子，你这头就用娃娃衣来刺激人家，这么做多不厚道。』贤妃特意怪叫起来，以便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密嫔尴尬地看着菀，似乎贤妃的话惊醒了她。『懿嫔怀有龙种，嫔妾也不过是尽些绵力而已。』

    『真是尽绵力抑或是见风使舵，你自己最明白。这种年晚煎堆，怕是你也想分一杯羹吧？』贤妃嫌弃地轻甩手绢。『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这些**犬犬定是巴不得沾染些喜气吧。话说回来，英常在自个儿福薄，腹中的孩子不够人家的孩儿命硬啊。』

    『贤妃娘娘这话说得有理，本宫也害怕腹中孩儿会被懿嫔这个孩儿给克死。』挺着七个月身孕的嘉贵嫔站在一旁尖声附和着。

    『是你！是你腹中的孩子硬生生地把我的孩儿克死的，你把命还回来啊。』英常在发疯似的上前要把菀给抓着，她尖着嗓子嘶吼着，惹得太后蹙眉不悦。『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是个阿哥来的······』

    『大胆！』太后大喝一声，『谁那么大逆不道对龙种评头论足？！』

    『太后吉祥。』众妃嫔随即向太后请安。

    『太后，请给嫔妾做主，是懿嫔的孩子克死了嫔妾的孩子。』英常在疯疯癫癫地抓着太后的衣摆，皇后挺着七个月的身孕也被英常在的冲撞差点儿跌在地上，还好玉安眼明手快地扶着。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拉下去！！！』太后的脸色是一阵青白，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要把英常在拉下去，几个小太监上前把疯了似的英常在拉了下去。

    菀和绘常在相互看了一眼，英常在冲撞了太后与皇后，这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英常在给铲除了。英常在此次怀孕让訾陵异常看重，原本打算择日晋封她为贵人，绘常在自知自己手中没有子嗣，让被英常在借着这次的小产利用訾陵的愧疚感晋封成功，那贤妃座下又多了一员。

    贤妃的脸容铁青，皇上已有好些日子没到华清宫来，好不容易借着皇后怀孕的空档把英常在拱给皇上，可如今却被太后狠狠踢了下来。太后这是要整治后宫么？

    『底下的人胡闹，怎么连你也跟着一起胡闹？』太后瞪着贤妃，『好歹你也是皇上的心肝儿。』

    『臣妾知错。』贤妃屈膝低头。

    『皇后身怀龙裔，身子容易疲乏，三妃该是一同协助皇后打理后宫才是。』太后叹了一口气，『华妃，以后你以协理六宫之职多多协助皇后。』

    『是。』华妃谦虚地以三跪九叩之礼谢恩。

    贤妃剜了华妃一眼，碍于太后在此不能发作。华妃虽被太后点名恩赐协理六宫之职能，但她依旧是尊贤妃为四妃之首。

    太后品尝了腊八粥散去在场妃嫔后，自己领着宁嬷嬷提着温热香糯的腊八粥到无极宫去。訾陵此时不在养和殿，而是在御书房内埋头批改奏折。听到太后进屋的声响，他尚且来不及请安便被太后止住他的动作。

    『皇帝勤政爱民是好事，但也不能费枕忘餐。』太后让宁嬷嬷从食盒中取出温热的腊八粥交给訾陵食用。

    『皇额娘教训得是。』訾陵把那碗香甜的腊八粥吃了个碗底朝天。

    『哀家有句话想跟皇帝你说。』太后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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