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生离死别

疲，自从前天在金堂殡仪馆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吃下任何东西，哪怕是喝一口水，他放下手中的碗，忍不住将呆若木偶般的她拥进怀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细说着：“雪，我们都爱他，不是吗？他虽然走了，可是，你还有我呀，就算我求你，不为别的，只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就算我求你，求你吃一点吧，就吃一点，好吗？”他的泪水落在她的脸畔，惊醒了正沉醉在莫曦逝去的那一瞬间的她。她消瘦的手臂紧紧的回抱着他，声音里有着异样的光彩：“莫曦也还没有吃饭，对吗？”

    说着，她迅速的站了起来，结果却是，又懒懒的倒向沙发，倒向他的怀中。

    之后，她整日整日的昏迷着，接着又开始发烧说胡话。当她在医院醒来时，她一把扯掉手上的液体，就要下床。

    “怎么了？”已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好的顾子骞憔悴着神情拉住她。

    “莫曦呢？”陈雪头发微乱，脸色苍白：“莫曦在哪儿？子骞，你不可能把莫曦一个人留在家里吧！”

    怎样才能让她接受莫曦已经离去的事情呢？顾子骞很痛心也很无奈，他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当看着她日渐消瘦的模样，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因为陈雪一直生活在莫曦还活着的幻想里，她无法接受莫曦已经离开人世，已经永远的离开他们的事情。

    朱丽茹主动提出让夫妻俩回顾家别墅居住，可是，却被顾子骞拒绝了。最后，在汤雅静的劝说下，他跟她回夏家居住。

    有更多的人帮忙看护，顾子骞轻松了一些，可是，陈雪仍会不时的从目然的神情中咄咄的叫着：“莫曦。”这样心碎的声音，汤雅静听了之后，实在忍不住了，倒在夏国谦肩上嘤嘤哭起来。

    “她还年轻。”夏国谦难过的说着：“几个月之后，另一个小生命的出生，会让她重新振作起来的。”

    可是，陈雪却日渐消瘦，顾子骞则是寸步不敢离开她，可是，她发呆的时间却越来越多，越来越长，有的时候可以悄悄坐在那儿流泪一整天。

    夏美媛看过她几次，可是她连夏美媛也不理，只是嘤嘤哭泣，嘴里喊着莫曦的名字。她很少跟别人说话，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当得到消息的刘秀娟风尘仆仆的赶到沪城来，陈雪一看见她，眼泪哗啦啦的一直流着，她扑进她的怀抱：“妈！”

    刘秀娟心碎的流泪了，莫曦出生之后，一直是她带大的，所有人的悲痛都及不上她的，可是，早已经经历过莫琳、莫伯言的死之后，她已经学会了坚强，她抱着陈雪，母女一起痛哭。

    “对不起，我没有把莫曦带好，让他孤单的一个人去了，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不是一个好妈妈。”陈雪突然间出自己的精神世界走出来，边哭边自责的说着：“妈妈，对不起。”这是自莫曦去了之后，陈雪说得最长的一句话，这也是莫曦去了之后，陈雪第一次承认莫曦是真的去了，听着她的话，旁边所有的人都哭了。

    “不要哭了。”刘秀娟边哭边替陈雪擦过眼角的泪水，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她心疼：“或许，莫曦此时正站在天上看着我们。”

    不知为何，陈雪就是听刘秀娟的说，在她的一番劝说下，她稍稍止住了哭声，并且由刘秀娟陪着，沉沉进入梦乡。

    梦中的莫曦仍是快乐而可爱的，他玩累了告诉陈雪：“妈妈，我累了，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边说着边朝陈雪摆手，不多会，消失不见。陈雪从睡梦中惊醒“莫曦！”当她的掌心传来一阵温暖时，她悲呛的看着刘秀娟：“妈，莫曦再也不会回来了。”

    刘秀娟握住她的手，鼓励她，安慰她：“莫曦是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他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陈雪，好好的养身子，说不定，莫曦还会回来呢？”

    陈雪疯狂的摇摇头：“不会了，不会了。”

    刘秀娟温暖的手抚上陈雪的小腹，“我们大家这么疼爱莫曦，他怎么会舍得永远离开呢？莫曦一定会回来的。”

    陈雪瞬间懂了刘秀娟的话，她的眼中有着异样的神采：“会吗？”

    刘秀娟点点头：“会的。莫曦还会回来的，不是吗？”说着，她朝着一旁的顾子骞询问着。

    莫曦突然出事，加上陈雪精神恍惚，弄得顾子骞心力交瘁，他只能配合着点点头。

    私下里，顾子骞愧疚万分，对刘秀娟说：“我不该答应可伊带莫曦出去，我真的不该让他去。”他的表情木然而哀伤。

    刘秀娟摇摇头，长长的叹着气：“我也曾经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我也很哀伤，可是子骞，莫曦离去了，只能说，他跟你们的缘份只有这些，这一切，都是前世早已经注定的了，是人力无法挽回的。你也不要太过自责，现在只希望，莫曦现在在那边，一切都好。”

    顾子骞知道刘秀娟说这些话只是想劝慰自己，可是，他内心的自责却从来没有减少过。

    “事情已经发生了。”刘秀娟知道他们夫妻俩都很难过：“只能想办法尽力去补救，”说着，她有些自语：“幸好，陈雪现在又怀孕了。”

    陈雪果真好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吃饭，不睡觉，也不再沉迷着哭泣，经常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声的哼着歌谣，轻轻的叫着莫曦的名字。随着她小腹一天天变大，她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我暂时不会离开。”在顾子骞试图想让刘秀娟多住一段时间之后，刘秀娟看着在花园里坐着的陈雪说着：“我会留下来多陪陪她。”

    顾子骞当然是十分感激，现在的陈雪，最依赖的就是刘秀娟，如若刘秀娟现在离开，不知道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妈，谢谢你。”

    刘秀娟摇摇头。

    “子骞。”自莫曦去了之后，陈雪时而精神恍忽，神智不清，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公文包递给顾子骞：“快去上班吧！”并且期盼的说着：“晚上早点回来，咱们要陪莫曦一起看动画片呢？”

    顾子骞心紧紧的被收在一起，他眼眶湿润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陈雪，只是伸手接过包。在莫曦走了之后，朱丽茹曾多次约见过顾子骞，可是都被他拒绝了，现在的他，跟陈雪，是生活在两个精神世界的人。

    不多久，顾子骞就回了皓泰上班，坐在皓泰集团的会议室里，顾子骞开了一场又一场会议，有无数的事情等着他来决策，还有无数的需要他亲手处理的公务，当办公桌上堆积的公文处理完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赶紧打了电话回夏家，从刘秀娟那儿得知陈雪一切安好，他也就放心了。

    陈雪的精神时好时坏，不过大多时候是很平静的，而且有刘秀娟、汤雅静等人陪着，顾子骞为她请来一些心理医生，可是，无论心理医生如何与她说话，如何开导她，她就是不语，沉默不语。

    新年过后，春天来了，夏家花园里的草坪上有许多新生的小芽，异常嫩绿的颜色显得特别清脆可爱，可是微风中仍吹来寒冷的空气，陈雪大腹便便的坐在窗前，低低的对着自己的小腹一直说着什么。

    “雪儿——”子骞下班回来了。

    转头看到顾子骞，陈雪笑起来了，对着腹部说：“莫曦，快看，爸爸回来了哦。”

    顾子骞微微的苦笑着走拉她，看着她比皮球还大的腹部，轻声软语的轻轻抚摸着：“宝贝，今天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踢妈妈？”

    “他踢了我好几下。”陈雪噘起唇，脸上露着幸福的笑容：“子骞，他好皮哦。”

    这个时候说话的陈雪仿佛恢复了正常，看着她的笑容，顾子骞心里的压力稍稍缓解了，他脱下厚重的外套，里面是一套意大利的西服，他扯开领带，有些烦乱，前段时间他离开皓泰之后，结果却出现了世界性的金融风暴，波及房地产等各个行业，在外人看来，他现在接手的集团公司是一艘庞大威力十足的航母，其实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层华丽的外壳下，还剩多少。按理说，他应该今天出差去美国，跟另一家金融机构谈融资的事情。可是，想到陈雪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周了，他有些犹豫不决，最终，他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决定留下来陪她，不管以后如何，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至少，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愿意离开。就为此，朱丽茹在他耳边发了好一阵牢骚，可是他却冷冷的抛过去一句：“如果你再逼我，那么，我马上放下皓泰这个包袱。”

    朱丽茹不敢再说什么了，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她是从来没有受过苦的，她知道儿子对于整个皓泰的作用，只得紧紧闭住了嘴巴。稍后，她压住心里的不悦，小心翼翼的又旧话重提：“要不，你带陈雪回家住吧。”她这里指的家，是指顾家别墅。

    可是顾子骞却冷眼看着她，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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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风雨交夹的夜晚，半夜时，陈雪轻轻的呻吟声惊动了一直浅眠的顾子骞，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他意识到，她可能要生了。

    天亮之后，陈雪仍在待产室里，已经经历了近六个小时的阵痛，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可是，孩子却一直没生下来。

    被排斥在待产室之外的顾子骞，心急如焚，在走廊走来走去，刘秀娟跟汤雅静都安慰着他：“女人生孩子，没有这么快的。”

    “是啊，上次生莫曦的时候，陈雪痛了一天一夜。”刘秀娟说着。

    一天一夜？顾子骞的脸都青了，他不能想象她生莫曦时的模样，她是如何熬过那种痛苦的，当陈雪的叫声从待产室传来，他什么都不顾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家属请出去！”护士匆匆跑过来跟在他身后，试图推他出去。

    躲开推他的护士，顾子骞颀长的身影坚定不移的走向待产室床架上的陈雪，他不顾所有人的眼光，之前铁青的表情消失不见，他坚定而温柔的俯下身看着脸有些扭曲的陈雪，她这时满头大汗，下唇都已经被咬破了，“老婆！”

    他的声音仿若春风拂面一般温馨，陈雪的表情瞬间自然了些，声音带着哭泣：“子骞，好痛。”

    “我在这里陪你。”他坚定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无比坚定，无比温柔，无比刚毅的说着：“别怕，我在这儿。”

    或许是有了精神上的鼓励，或许是因为陈雪的产道已经生产过的原因，果真，两个小时之后，伴随着陈雪撕心裂肺的叫唤，一阵婴儿的哭泣声传来，顾子骞顿时轻松了起来，他并没有及时去看那个小生命，而是亲吻着陈雪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颊：“老婆，你好棒！谢谢你！”

    陈雪的眼中盛满泪水，此时的她，仿佛是从一场梦境中醒来，无声的流着泪。

    “女孩，六斤四两。”正在替婴儿剪去脐带的护士轻声的说着。

    只要是平安生下来，只要她是平安的，其他的，好像都无所谓，顾子骞一直是这样想的。

    可是，微闭着眼睛的陈雪却突然抬起了头，表情变得有些让人难以接近：“什么？”她指着刚才说话的护士不信的询问着顾子骞：“她说什么？”

    刚才说话的护士笑着重新说了一遍：“恭喜，是个小公主。”

    她话音刚落，陈雪就重重的往后坠了下去，她晕过去了。

    顾子骞很着急，急忙拉着医生，可是，医生检察之后却说：“没瞎紧张，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醒来后的陈雪不愿意看自己的女儿一眼，甚至，她不愿意抱她，不愿意给她喂奶，只是别过头，任女婴一直低低的嘤嘤的哭泣着。

    众人束手无策，无奈之下，顾子骞抱着柔软的小小身躯靠在陈雪的床畔：“宝宝饿了。”

    陈雪转过头，满脸泪痕，可是，她的眼睛却不在女婴身上停留，她很失望，因为顾子骞手中抱的不是莫曦。

    突然，刚刚出生一天的女婴竟然大哭了起来，陈雪的心微微的抽动着，她心软了，虽然不是莫曦，可是，她也是她腹中的一块肉，她也是她怀胎十月，千辛万苦，走过鬼门关才生下来了啊。

    当顾子骞发现她迟疑的眼神时，及时将女婴抱了过去，陈雪颤抖着接过来，大哭起来：“妈，你骗我，她不是莫曦。”

    无所安慰，无所适从，所有的人都手足无措，可是，陈雪却颤颤的解开衣襟，将女婴放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