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晌时分,颜霁在繁烟阁正房同柳繁烟讲了好一会子的话,直到随扈来报,称到了赴永平侯之约的时间,颜霁方才匆匆离去。
那之后,繁烟阁正房好一会子的沉寂,却忽然传出一阵瓷具破碎的乒乓声,惊飞了树上的鸟儿,也让繁烟阁的下人们无不惊惶失措、人人自危。
过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听到消息的颜云歌看似匆忙地来到繁烟阁。将下人屏退在外,只颜云歌一人走入正房。
正在阁中打扫的丫鬟,在颜云歌的手势下,立刻退了出去。
看着坐于美人榻上明显余怒未消的母亲,颜云歌眼眸轻闪了两下,举步来到了美人榻前。
“母亲何以生这么大的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温温软软的声音带着不容错辨的浓浓关切,仿佛有安抚人心的效用。
柳繁烟怒色稍缓,定了定心神,便将早些时候颜霁与她商议的事说与颜云歌听。
“竟有这事?父亲这是怎么了?他明明知道能否成为公主侍读对女儿是何等的重要,怎还会糊涂得让那颜绯雪也从中搀了一脚?这样岂非女儿的对手又无端多了一个?”颜云歌掩下恨憎的表情,假作费解地说道。
“我也正为此百思不得其解。方才我唤了青莺来,仔细地盘问过,你父亲最近可有去过东跨院,见过沈清母女?青莺矢口否认。”柳繁烟秀眉紧锁,迟迟想不出问题的关窍。老爷既未见过沈清母女,又怎会忽然有此举动?难道是对那个瞎子余情未了,觉得亏欠了她们母女,想做弥补,才会……
“母亲仔细想想,近两日父亲可曾见过什么人?”颜云歌仍是觉得父亲会突然有此举动,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柳繁烟这一细细想来,倒真想出了一丝古怪。
“你这么说,倒叫我想起一件事来。据门子说,颜府曾派了人传话,说是老太太叫你父亲下了朝去一趟。莫非……”
母女相视一眼,显然是想到了一处。应该不会错了,定是老太太从中作梗,让颜霁有此决定。只是老太太会替那丫头说话,倒是挺叫人意外的。
“歌儿放心,母亲还没有应下此事。只要我不答应,饶是你爹,也半点逼我不得!”柳繁烟眸子里闪着坚毅光芒。想要做她歌儿的拦路虎?就凭一个瞎子的女儿,她也配?
“不!在这件事情上,母亲不应从中阻拦。”
柳繁烟讶异的微微瞠目,显然是不曾料到颜云歌会有此言论。不过以她对女儿的了解,歌儿既然如此说,必然是有她的因由。且听一听,再做定论也不迟。
颜云歌唤了丫鬟奉茶,然后为母亲与自己分别倒了盏茶。瞧那淡定沉稳的样子,倒像是成竹在胸。
“歌儿叫我不要阻拦此事,是何因由?”
颜云歌端起青瓷云纹茶盏,轻轻吹开飘在浮上的叶子,抿了一小口。末了,不疾不徐地开口:“母亲莫不是忘了当初那颜云歌在园林中造成了怎样的轰动?”
柳繁烟怔了怔,仔细推敲起女儿话中之意。忽然间,她明白了过来。对啊,她怎么忘了?当初颜云歌在那样隆重的场合‘横空出世’,现在京中权贵,无不知晓她的存在。倘若作为一府主母的她在这时候对她备选公主侍读一事横加阻拦,只会落个自私苛刻的骂名。想来老太太之所以劝动了老爷将颜绯雪加入备选之列,用的怕也是这个‘说辞’。毕竟,老爷最重颜面,老太太当娘的不可能不知道。
几番思量下来,柳繁烟犯了愁。既不能阻拦,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颜绯雪同她的云歌争夺公主侍读的资格?虽说她不认为那个远乡僻壤出来的野丫头能胜得过她的歌儿。可一想到云歌要同那种没有教养、一无是处的野丫头同争高下,她心里仍十分的不爽快。
瞧见母亲蹙起的眉宇以及阴郁的眸光,颜云歌便猜到母亲因何事愁恼为难。母女连心,母亲此刻想的也正是她心中所想。
“母亲要想阻下此事,也并非不可能。”
柳繁烟听后眼睛一亮,忙含笑问道:“歌儿有办法?”
颜云歌唇角挂着耐人寻味的浅笑,一双秋水迷人的清瞳若有若无流露出阴毒之光,“在说办法前,女儿想与母亲分享昨日听来的一件趣事。”
“哦,什么趣事?”
“是关于段泽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