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北风呼啸而过,窗纸簌簌作响。
沉重的殿门,缓缓被推开。
雪横风斜,寒气刺骨,迎面走来一个含着泪光,眉目清朗的少年。
“皇姐,你别不要我,给你糖吃……”他委屈的说,点漆双眸宛若茫茫黑夜中最璀璨的星辰。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
震惊、茫然、紧张、复杂……无数情绪一一闪过心头,沈云墨呼吸一窒,身子颤抖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做梦。
回忆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那个喜爱和她撒娇的弟弟,那个和她在冰冷皇宫里相依为命的弟弟,那个生性纯良喜爱吃糖的弟弟。
下一瞬,鼻尖一酸,酸涩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几欲红眼。
冬儿,她的冬儿。夺命锐箭中,是她没能保住他的命!
“不!你不是冬儿!”沈云墨有着透明般的苍白,声音黯哑至极,“滚出去!”
少年抬起头来,收起方才天真神色,月光在他脸上照出一片冰冷,寒若幽潭。
“我是你的药,没有我,你便没有命活。”
沈云墨冷笑,总算露出真面目了,可惜她早就不想活。
“我知道你弟弟是被谁杀的。”少年一字一顿道,“你真的不想报仇?”
沈云墨如遭雷击,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
她紧紧抿唇,直到血的气息蔓延四散。
“跪下,说!”
少年垂眸,掩住眼底浅浅的红,笔直的跪在冷寒的大理石板上。
“你中的是血蛊,南楚国的毒物,涂在箭刃上。如无解药,一年时间,蛊入肌理,受尽苦寒折磨。再半年之后,蛊入骨皮,受万虫嗜咬之痛。再三月时间,便深入骨髓,由内腐败,尝凌迟之极刑。”
“南楚兴盛,野心勃勃,然当今圣上年迈,皇嗣单薄,西疆只有长公主一脉相承。所以为了江山社稷,还望长公主以大局为重。”
少时,他又缓缓抬头,大殿中红色狐裘中的少女身子消瘦得几乎快看不见。明晃晃的炭火下,她锦绣的衣摆上挂着的荷包上,两朵并蒂莲正蓬勃的盛开……
料峭大雪之夜,大殿内灯火通明,炉火旺盛得几乎要将整座皇宫都烧起来。
层层幔帐下,沈云墨还是冷得瑟缩不已,她脸色煞白煞白的,无一点血色。
“喝下去,就不冷了。”少年笔直的跪在地上,双手举着一碗药汤,毕恭毕敬的道。
“滚!”沈云墨再也无法直视那张肖似冬儿的脸,她猛地抬手,将他手上的瓷碗打翻。
没料到,眼前的少年,清瘦的也如同那瓷碗,一并倒在地上。
瓷碗的碎片刺破他的肌肤,在白色的衣袍上绽开点点红梅,有种诡异的美。
“你知不知道,你像一条狗。”沈云墨咬牙道。
少年平静的站起身,走到芙蓉榻边,用地上的瓷片利落的划开手腕上的皮肤,恭敬的伸向她。
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鲜红的血汩汩的涌出,然后滴落在墨色石板上,隐没不见。
“我是你的药,不喝,会死。”他的脸色此刻也如同沈云墨一般苍白,声音却已经毫无波澜。
目光相撞,沈云墨那种眼光,带着阴狠的憎恨,让他心底莫名一抽。
“等我报仇,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
“静候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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