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罔顾佳期（8）

    天亮了，卫子夫看到细碎的阳光从窗纸里透过，洒到地上，从一开始的光点满满的扩张成了光圈，到最后无限的蔓延，成了一室的亮堂。

    考虑到卫子夫昨夜喝多了，采茼没有很早的去叫卫子夫，刚刚起身去打点，却听到卫子夫在叫人，忙带了几个侍女是服侍卫子夫起身，卫子夫的精神差得很，脸色有些难看，带着些许苍白，眼眶周围重重的黑色眼圈。“娘娘的脸色不大好，是昨夜没有睡好么？娘娘的头疼么？”

    采茼给卫子夫套上衣裳，又不敢多问，只是婉转的询问卫子夫的情况，实际上卫子夫总是把一切的情绪都藏在心理，这些年，她很好的学会了伪装。

    “本宫的头还有些晕，采茼，有山楂茶么，本宫想吃些酸的，实在没有胃口。”卫子夫疲惫的揉着额角。“娘娘刚起身，就食用酸的，只怕一会胃又会不舒服了，奴婢一会子让小厨房给娘娘做些山楂红豆粥，又开胃又滋补，娘娘觉得可好？”“就按你说的办吧。”采茼做事一向细心周到，卫子夫也就事事放心的交给她去做了，有了采茼在，卫子夫也感觉得力许多。

    伤心归伤心，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她依旧是这椒房殿的主人，卫子夫沐浴更衣好，喝了一碗山楂红豆粥，精神振作了许多，略以香粉修饰，脸色看起来一切如常了。

    卫子夫正在梳妆时，只听得有丫鬟禀告：“皇后娘娘，李夫人求见。”卫子夫的手一僵，略顿了顿道；“哪个李夫人？”“是皇上昨个新封的李夫人，说是来拜见皇后娘娘的。”丫鬟如实说道，卫子夫岂能不明白，皇上新封的李夫人还能是谁，定然是那个李娃了。卫子夫强压下心头的悲怆，平了平神色道：“让李夫人稍等，本宫即刻就来。”

    按宫廷规制，妃嫔受封都是要来拜见皇后娘娘，听受皇后娘娘教诲的，李娃只是一夜恩宠，便登上了夫人的高位，已经引来了不少宫人的议论，如今只能谨小慎微，以免落人口实了，因此一大早就来了椒房殿，拜见卫子夫，也是为了昨晚的事情，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带着她离开，而落下皇后娘娘一人，皇后娘娘心里必然不舒服，说不定会怀恨在心，与其造成二人之间的芥蒂，不如趁早来赔罪。

    前去禀告的丫鬟回来了，李娃忙起身询问道；“可通报给皇后娘娘了？”“夫人放心吧，皇后娘娘说了，请夫人稍等片刻，皇后娘娘很快出来。”卫子夫身边的丫鬟个个调教的不卑不亢，知道李夫人的家世不好，但是一朝得宠，如日中天，是不容小觑的。“那多谢姑娘了。”李娃表现的很是谦卑，她很聪明，也很清醒，自高自大的人是无法在宫里走得长远的，所以她不会表现的那么骄傲。“夫人客气了，那是奴婢职责所在罢了。”

    李娃在偏殿等待了半晌，才见到卫子夫款款而来，月白色洒金上衣绣着祥云凤凰，鹅黄色百褶纱裙，凤穿牡丹的金步摇栩栩如生，那凤的口中含着一颗金珠，从金珠垂下的金丝流苏荡在卫子夫的额前。

    她踏着莲步而来，目光清淡如山中泉水，虽然已经三十多岁，可是她的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干净的好像十几岁的少女，倾国倾城的容貌是无人可以超越的美，李娃望着卫子夫，精神片刻的恍惚，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卫子夫了，却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她，终于明白她能够宠冠后宫的原因，卫子夫有一种由内而外的高贵气质，仿若春风拂面，兰花吐芬。

    顷刻间卫子夫已经走到了面前，李娃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向卫子夫请安。“臣妾李娃参见皇后娘娘。”

    卫子夫看着面前的女人，静静的立着，这个女人容貌不输于年轻时候的她，又有她已经逝去的许多东西，皇上的眼光向来不会错的，卫子夫心里一痛，道：“起来吧。”“谢皇后娘娘。”

    卫子夫走至正座上坐下，并招呼李娃一同坐下，李娃倒是恭敬的很，一直垂着头，而卫子夫没有感到丝毫的放心，反而危机感越来越重。

    一个女人在你的面前表现的越谦卑越弱小，她的内心里可能城府就越深，就如同潇夫人，伊婕妤之流，她们隐藏了真实的自己，而这样的女人才是最难对付的。卫子夫对李娃也是淡淡的，只与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皇上可为你安排了住处？”“回禀皇后娘娘，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妾住在缀锦阁。”李夫人的回答让卫子夫的心一沉，缀锦阁是当初她作为美人的时候皇上为她安排的住处，自从她搬出去以后，那里再没有宫人住过，如今皇上却把缀锦阁给了李娃，是何用意？卫子夫还未说话，就听得潇夫人的声音。“皇后娘娘，是潇夫人来拜见娘娘。”一个宫女领着潇冰儿走了进来。

    潇冰儿前不久刚刚和卫子夫撕破脸，按礼不该出现在椒房殿，可她却肆无忌惮的来了，卫子夫的脸色瞬间变了。

    “臣妾潇冰儿给皇后娘娘请安。”潇冰儿为几日前的一战感到窃喜，不过目光扫到一旁的李娃时，瞬间暗淡了下来。“哟，这位是谁啊，宫里又添新人了。”潇冰儿的话里酸酸的，本来她成功的让皇上和卫子夫产生芥蒂，是为自己，没想到反而给这个歌女创造了机会，一晚就跃上了夫人的高位，和自己平起平坐。

    “臣妾李娃参见潇夫人。”李娃没见过潇冰儿，恰才也知道了潇冰儿的身份，忙从座位上起来向潇冰儿行礼。“妹妹快请起，我们都是皇上的夫人，这样的大礼我怎么承受的起呢。”潇冰儿脸上笑着，可是内心早已嫉妒的不成样子，白忙活了一场，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卫子夫看到潇冰儿强忍着的样子，倒觉得好笑，难得她也吃了鳖，真是叫人欲哭无泪呢，谁能想到李娃会出现呢，既然是天意，那么就坦然接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