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诵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少年郎笑着道了声“恭喜”,便骑马而去。
桓温看着手中玉佩,倒也并非凡品,其实也是嫁妆之一了。只是应和着方才那首诗,其中意蕴实在太多,以至于轻飘飘一块玉佩都变得沉甸甸起来。
与子偕老,琴瑟在御。桓温不禁微微出神,心想谢小满这丫头是不是翻脸翻的太快,之前还要死要活要杀自己的,怎么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摆出了一副要安安心心做自己女人的模样?
心中疑惑太多,眼前的是事情却不允许桓温多想。正在他查看手中玉佩的时候,不远处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只是这一次,吟诵的却并非《诗经》中的句子,也并非是童仆的吟诵。
一道悠悠女声,和着笛音,旖旎而来。只听那声音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桓温远远的听着,只觉得这歌声倒是有些稀奇,与平素府里的歌舞不大相似,似乎多了些跳脱的韵味,倒也别有风情。
只不过……
桓温抬头看了一眼正红艳的晚霞,心想明月几时有?当然是一个时辰之后就能有了。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身后,郗超张了张嘴,神情有些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怕一开口就会错过了其他的乐章。
这是他没听过的东西,似乎与前些日子郗昌硕写出来的那首小词很像,非诗非文,好似信手拈来,又带着一种独特的格律。
原本就觉得稀奇,总觉得那格律应该是代表着什么的,原来这些竟然不是诗,而是唱词么?
只是,如果单单是唱词,怎么会写的这样好?我欲乘风归去?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
郗超只是淡淡的想着,就已经控制不住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人都有些站不住了。
身位文人的他,有一种想要将这些词句赶快写下来的冲动。他生怕这词句如同歌声一般,就这样轻轻出口,片刻后就会随风而散。
可是同时,他又竖起耳朵,想要接着听下去,不像错过分毫。
正是这样的纠结,正是这样的错愕,随着女子婉丽的声音,随着那道悠扬的笛声,悠悠荡荡,在偌大的健康中随风飘散着。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曲乐声自然是后世编写的调子,虽然与现在中正平和的音乐差别有些大,倒也能够入耳。
请来唱歌的女子,是城中公认的第一流人物,这时候徐徐图之,不急不躁,偶尔随着笛声做一些简单的改编,彷如一道清流,奔波着向四面流淌,入得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音乐至此,低转千回,桓温不禁微微皱了眉头。
这大喜的日子,没事儿说什么悲欢离合、阴晴圆缺的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填上“此事古难全”几个字,这不是给人添堵么?
同样抱着此番想法的,自然不只他一个人。许多人目瞪口呆着,心想这谢家唱出这样的曲子来,到底是何用意。
正在疑惑当中,却听女子余音转调,音调上扬而清亮的唱道: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调一出,疑惑倏然解开,原来前面种种,只为一句祝福。
桓温看着那随着歌声越来越近的车队,看着那辆红彤彤的马车,心想谢小满啊谢小满,你的花招还真多,嫁个人都要嫁的这样轰轰烈烈。弄出这玉佩、但愿人长久之类的幺蛾子来,是为了让全建康城的人见证一下,以免我不给你解药么?
至于郗超,这时候早已沉浸在那《水调歌头》带来的意境之中,几乎要激动的流出泪来。
通俗易懂、曲乐悠扬、易于传唱,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其中的韵味意境,竟是他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过的。
若说那首“自是花中第一流”婉丽中带着俏皮,这一首“千里共婵娟”里带着的,是超凡脱俗的清贵与祝福。那个谢小满,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郗超有些失魂落魄,以至于接亲的马车已经到了身边,他仍然没有反应过来。
“嘉宾!”已经翻身上马的桓温面带笑容,低头扫了他一眼,用极低的声音笑道,“你的‘千里共婵娟’就在车里,日后有的是时间探讨诗文,你现在还发什么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