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春还算长进的,知道谋个差事,自有被上边恩眷的希望,大多数黄带子都混吃等死吃那供给闲散宗室的四品钱粮而已。
罗阿九走后,房内沉寂了一会儿,叶昭突然问道:“苏姑娘,你的脚还疼吧?”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大耳刮子,本来人家就当你色鬼呢,偏还就不省事,说出这混帐话。怎么你一直盯着人家的脚看么?
叶昭早发现了,按照广西客家习俗,苏红娘并没有缠足,可是第一次见她之时为了瞒过老鸨想来她硬是穿了双小巧弓鞋,到叶昭被打晕苏醒后就意识到这一点。想和苏红娘唠唠嗑,叶昭也不知道怎么就问出这么句话。
其实也怨不得叶昭,虽说来到这个世界二十年了,他还真没怎么和这个时代的年轻女子接触过,府里丫鬟婆子各个唯唯诺诺宛如木头人,他又没有妻妾,说亲的不少,但他一概婉拒,至于嫡福晋,却是要宗人府甚或皇上指婚的。
亲王福晋一向都由得他,不过这一两年才渐渐在叶昭耳边吹风,想也开始有了抱孙子的念头。二十岁未婚,又是宗室子弟,在这个时代算是高龄了。
一直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叶昭算是第一次和陌生女子相处,言语间不由得有前世的习惯,被人当银贼色鬼那是免不了的。
果然,苏红娘俏脸微微一沉,捧起碧绿茶杯品茶,给了叶昭一个软钉子。想来若不是叶昭尚有“利用价值”,身上多几个透明窟窿也不是没可能。
叶昭揉了揉鼻子,讪讪的也端起了茶杯。
两人就这样干坐了一个多时辰,就在叶昭越坐浑身越难受的当口,救星总算到了。
“他妈的敢跟老子拔横的人还在娘肚子里呢,可四九城打听打听,六爷我是什么人?仗义的人!可有一点,谁也甭想骑我脖颈子上撒尿!”还没进屋呢,就听达春扯着嗓门喊开了,接着就有老鸨子低声在劝解什么,想来是要达六爷消气。
叶昭苦笑,达春每次要不弄出点动静来好像就周身不自在。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痨病鬼似的年轻人,衣衫倒是光鲜的紧,可面色焦黄,一脸烟气,张哇流泪永远睡不醒的样子,走路迈外八步,大刺刺的一副天王老子派头。
刚刚在外面六爷又打人了,不过让路慢了一步,就被一脚踹了个跟头,还不依不饶的照着人家脸上来了几脚,踹的人满脸是血,可常来燕春院的谁不认识达六爷?谁又敢吭气?老鸨好说歹说的劝六爷进了房,更一个劲儿的说:“六爷您先歇着,回头我叫那不开眼的小兔崽子来给六爷磕头,他就是孙猴子,还能跳出您六爷的五指山吗?您跟他置气?不值!”
达春却根本不领情,翻了个白眼儿:“滚出去!别他妈啰嗦败了爷的兴!”
吃了骂老鸨却放了心,知道事儿算揭过去了,泛着油光的大胖脸赔着笑,忙不迭又道了几句歉然后喜滋滋退了出去。
“阿哥,您吉祥。”对着叶昭,达春可就亲热的紧了,虚头八脑的还要执手礼,被叶昭甩开只是干笑。
随即他目光就瞥到了娇媚照人的苏红娘,微微一怔,眼睛就有点拔不出来,不过旋即想到了什么,硬生生转过头,却不再嬉皮笑脸了,说道:“哥哥,您这是准备在外面置宅子吧,安心交给我达春,保管帮您办的漂漂亮亮利利索索的,保管嫂夫人满意。”虽也猜出了这位丽人是昨晚自己转送给阿哥的清倌人,心下甚至有点后悔,但木已成舟,现下人家已经是阿哥的女人,自不能再存一丝丝妄念,更不能有些许不敬。
见达春会错了意,叶昭心下苦笑,伸手作势:“老六,你先喝口茶提提神,我找你,有别的事儿。”
达春仰着脖子道:“哥哥,您就甭叫我打卦了,有事您吩咐,我六子皱皱眉头不是爷们!”
叶昭沉吟着,缓声道:“有这么档子事儿,大上个月你拿了个人,广西的,叫苏培林,还记得不?”
“有这事儿?”达春皱着眉头,显然是想不起来了。
这在叶昭意料之中,他要是记得,那可就真不是达春了,“甭管你记得不记得吧,这个人现在在刑部大牢,你帮我捞出来。”
“成,苏培林是吧?”达春念叨着,就站起了身,他却是霹雳急姓子,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我这就去要人!这他妈什么世道,巡捕营报起爷的名号拿人了!”想来觉得自己抓了叶昭的熟人脸上挂不住,大呼小叫的也不知道在喊什么,倒是引得叶昭微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