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牛春花刚清扫完院子。
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牛兄弟,牛兄弟,在家吗?”
一听这声音,牛春花心里腻歪极了。瞧了一眼来人,一个裹着花头巾的胖婶子,不认识。
于是冲屋里喊道:“爹,爹,来人了。”
牛大力在屋里应了一声,接着传出几声叮叮当当的声音。牛春花知道牛老爹正在收拾。
“你是春花吧,都这么大了。瞧瞧,长得多端正啊。”说着,一手又拉过牛春花的手:“吆,这手,真是一双能干的手啊。看看,看看……”
牛春花把手抽出来,客气地说道:“婶子,坐。”
一边到厨房提壶倒水。
牛大力也出来了。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迟疑地问道:“大妹子,你这是哪家的?”
“哎吆,我说老哥,你日子过发了,也不记得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我和翠枝是邻家,你忘啦?当时你来迎亲,还是我爹帮忙招呼的呢。”
翠枝就是牛春花的娘,娘家要翻过小石山,还要往西的山沟里。那里更穷,汉子都个媳妇都难。许多家里有闺女的都是选择换亲。据牛春花了解,那边已经没什么正经亲戚了。证据就是自己娘去世的时候都没人过来。
牛大力哦了两声,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干脆问道:“妹子今儿过来,是?”
“大喜事,大喜事,我是说媒来啦。”胖婶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条红巾子边抖,边笑得花枝乱颤。
牛大力一听,心里也一喜,真是瞌睡碰到枕头,态度立马热情了不好:“那好啊,哪家的姑娘。不是我说,我家的孩子模样好,性子好,房子也准备盖新的。你跟人家姑娘家说道说道,肯定不让姑娘吃亏。”
“姑娘?我说老哥,咱说的可不是一码事啊。”胖婶子也疑惑问道。
“不是给我家大壮说?”牛大力也迷糊了。
“呵呵,我这不是以为你早给大小子订下了嘛。这次是给春花说。”胖婶子忙解释道。
“给春花说?她大哥还没娶亲了,怎么能轮到她?”牛大力有些不高兴。
“这不是遇到好的,先订下吗?咱们知根知底,你还怕我糊弄你?”
牛大力一想也是,只好听胖婶子说下去。
“我跟你说,人家男方个子高大,人也相貌堂堂,在镇上开着一个酱油铺子。这不,生意太好了。自家的生意,不想雇外人。就想找个能干的姑娘。以后啊,两口子就住到镇上去。我左打听右打听,方圆几十里转遍了,才找到春花这个好姑娘。我跟男方一提,人家立马同意了。说不怕样貌差,不怵性子差,家穷也不担心,只要能干就行。”
牛大力听得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顾虑:“准当吗?这么好的条件还能等着我们花儿?”
胖婶子一听,老脸一下子拉得老长:“怎么?你怀疑我骗亲是不是?我可跟你说,牛老哥,我是真心惦记着翠枝,才来你家的。翠枝走得早,没人替孩子们打算,我这做婶子的就得多费心,不是?”
“是,是,妹子说的对。”牛大力连忙点头:“可是,我家花儿马上就去女子学堂读书了,怎么也要个三四年,男方多大了?等得急吗?”
胖婶子一听,愣了一下,又扯了扯笑容,夸张道:“大好事,这是大好事啊。天作之合!男方本来还担心娶的媳妇不会算账呢。这下好了,学堂里出来的,管家一把好手啊。”
牛春花躲在厨房听着胖婶子天花乱坠说了一通。最终,牛大力也没有给个确切的信儿,只是含含糊糊说打听打听。
胖婶子很不高兴,嘴上咕哝着什么别以为上了学堂就能登高枝,村姑就是村姑,麻雀怎么也变不成凤凰之类的话走了。
看着牛春花从厨房出来,牛大力问道:“你也听着了,花儿,你怎么看?”
牛春花并没有感到害羞或者高兴,反而是很是疑惑:“这个胖婶子,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怎么一有银子,什么事情都来了。”这也不怪牛春花这样想。也不过两三天的事情,好像比过去两三年的事情都多。
不说牛春花和牛老爹怎么商量,消失了一晚上的牛大壮正躲在一个小屋里吃得满嘴流油。
“慢点吃,慢点吃,都是你的。”一个捏着嗓子细声细气说话的胖姑娘温柔说道。
牛大壮忍着一身鸡皮疙瘩,一边低头往嘴里塞肉,一边含糊不清地夸道:“娇娇,你家的肉真好吃,就你对我最好了。要是谁娶了你,真是天下掉下了大肉饼,满身福气啊……”
“瞎说,人家都不好意思了。”余娇娇害羞地跺了跺脚,浑身的赘肉跟着乱颤。
“真话,真真儿的,可惜我没这个福气啊。”牛大壮努力咽下最后一口肉,长叹一声。
余娇娇闻言有些伤心,不过立马又横了牛大壮一眼:“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但是我乐意。不过,你也吃不了几次了。我爹让我成亲呢,都来了好几个媒婆了。”
牛大壮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些别扭。
“别发呆了,喏,把这半挂肥肠带上,我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留的。”余娇娇把一个纸油包递给牛大壮。
“那,我走了啊。”牛大壮犹豫地看了一眼余娇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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