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湛蓝色的。而我母亲,是他多年前自凛城掠回部落的汉人女子。”
北狄人讲究子以母贵,他母亲本就是汉奴,他又生了这样一幅模样。自小便被那些个异母的兄弟姐妹排斥欺负,父亲更是对他十分厌恶。
在部落里如同贱奴一般活到十五六岁,因忍受不了长兄的欺凌,将其错手杀了。父亲大怒,将他剥了衣裳绑在帐外,打算第二日凌迟碎剐。半夜时分,他冻得快要昏死过去,唯一与他交好的三妹妹偷偷绕到了父亲帐外,割断了捆缚他的绳子,哽咽着嘱咐他,离开部落,能跑多远就多远。
离开部落后,便一路浪迹到了狼山脚下,混进了狼山部做了是连浑如的部卒。十年出生入死,倒叫他混成了狼山部的二当家。
“师父果然不曾骗我!”
听了贺兰茂的话,卫灵秀一双眸子发亮。拜师学艺多年,她早就觉得师父绝不是个一般人。多少奇难杂症在师父眼中不过寻常,又有多少医治的法子便是医书圣典中都不曾镌载。
听她这般说道,贺兰茂想起了她之前的话,“你说你是个大夫?你们齐人,这般年纪就能给人诊病?”北狄各部落里再没有这样的事情,给人瞧病的大夫那都是些积年的老人。
“我虽年轻,可跟着师父学医已有十载,在京城的慈济堂中也坐了两年坐馆大夫。”听到贺兰茂语带质疑,卫灵秀不满道。
贺兰茂倒没在意她的不满,将面前的火堆拢了拢,便起了身,“我去打点野味吃食,你老实在帐里呆着。若不老实,夜里将你丢出帐子去喂这遍山的野兽。”
卫灵秀被他吓唬的瑟缩了一下,心里暗暗恨了一句“野蛮人”,却到底没敢开口,只盯着帐中火堆,怀里紧抱着狼皮,再不做声。
贺兰茂见她小小的一个人儿团缩在火堆旁,倒也老实,便撩了布幔,出了帐子。
卫灵秀一下子竖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听着帐外的动静。只听着贺兰茂似乎与人交代了些什么,便离开了这布幔围成的帐子。因他说的是北狄话,声音小且又裹挟在朔风之中,并不能听真切。
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又下着雪,想要猎到活物恐怕不很容易,想必不会很快回来。
她心里砰砰跳的厉害,本就是个怯懦的性子,从小儿更是没经历过这般惊险,事儿还没开始做,已觉得紧张的嗓子冒烟。按捺着心神,只听着外头,直到满耳只闻风声,这才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
将那荷包放在鼻尖嗅了嗅,卫灵秀的心神稍微安定了些。
只是……,她四顾了一下,还缺个器皿。
好在包着那包粉末的是一张油纸包。
卫灵秀小心的将最外一层油纸剥了下来,垫在荷包之中,细细铺好不露缝隙,又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放进了荷包之中,这才挪动着到了火堆旁烤起火来。
不过眨眼功夫,荷包中的雪便融成了水。
她一手小心的捧着荷包,一手将那油纸包中的粉末倒进去大半。
说起这包粉子,那还真是巧了。
临来凛城之时,卫灵秀想着那跟随着粮草前来的麻沸散等药物还未抵达,又想起霍临川受伤之时只能忍着疼痛……虽然他说自个儿从不使用那种止疼的药物,但医学博大,总有那不伤心神的止疼药物。
既能止痛,又何须忍着。
所以到了凛城,她便寻了几味药材,与那些药丸子一起装了车。而这包粉末,则是她这几日闲暇之时,将那味闹羊花晒干磨制而成。
粉末融在水中,将那原本就不算清澈的雪水变得更加浑浊。
仍是一手捧着荷包,卫灵秀挪到火堆旁,自那堆干枯树枝中捡了一根,用腿夹住,便开始往上涂抹那融了药粉的雪水。
贺兰茂随时可能撩了帐子走进来,她紧张的厉害,又是靠近火堆,只觉得后背都开始冒出汗珠子。
手忙脚乱的将那一荷包雪水胡乱的涂在了六七枝枯枝上,卫灵秀只觉得自个儿手脚都僵住了,一双腿也麻的厉害,想是方才过于紧张的缘故。
这事儿做完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将纸包荷包收拾了一番,又挪回到自个儿方才坐着的地方。等坐稳了喘了口气,忙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那荷包里摸出一个指肚大的药丸子,忍着那冲人的薄荷味放进了嘴里,又从地上抓了把干净点的雪将那药丸子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药丸子,能提神醒脑,正是克制闹羊花的东西。
她是想要将贺兰茂悄无声息的迷倒,自个儿可不能跟着倒下去,总得清醒着才能逃离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