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仿佛万年枯木在煽情的雨幕中抽出了嫩枝,而姜淮那抹挂在唇边的微笑,竟比雨中的风还要荡漾,妖娆。
我本着治标需治本的心理,无限镇定地问着绯嫁:“神医,请问你会不会治疗相思。”
“试试看啊。”绯嫁伸手过来帮我切脉,切了一时半会儿后,她又对我浑身上下所有的骨节敲敲打打,直到审视完我的腿,她才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的变化,嘴里还同步惊呼道:“呀!”
姜淮立马就凑过来,急切相问:“怎么了怎么了?”
绯嫁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你呀什么呀!”看诊揪心,但眼睁睁看着别人看诊却更是揪心无比,姜淮果断将周围驱散干净,“走,我们出去,莫要影响神医的医术发挥。”
天色已暗,雨还在下,在只有我和绯嫁面面相对的久久之后,她将她的诊断告诉给我,“姑娘,你的相思病有救,腿,无。”
“……”我的眼泪立刻就冒了出来,我在想,这神医说话这么直,也太招人讨厌了吧。
我不知自己是怎样拖着瘸腿奔向雨中的,也不知自己能存有多少的力气能走多远,我要发泄,想要找无人的地方喊与哭。
因为我总抱着一线希望,觉得自己的瘸只是暂时,于是就不能接受,不能忍受,这鲜血淋漓的真相引起了我情绪的大幅度波动,比连绵不绝的雨还肠断。
世人皆因曾经而执着,想必我也不能免俗,我仍想要保留曾经自己的模样,身体健全,气息向上,期待那个永远都不会再看到我的人,在有朝一日想起我时,我都还在。
昔日我最瞧不起的人就是轻生的人,不是出自于“身体发肤授之父母”这个道理,而是我觉着,连自己都敢杀死自己的人,为什么会没有胆量再活下去。
现下我却懂得了,那一瞬的轻生念头能够击溃你所有对生活的憧憬,无盼无望,不如去死。
腰身突然被身后的双臂紧紧圈住,是姜淮的气息,“别这样,心肝,你还有我。”
“滚开,好吗?”我所有的理智,都用来粉饰我的丧心病狂,“我瘸一辈子又怎样?不需要任何的怜悯与同情,你哪凉快就呆哪去!”
他将我的身子扳过来,制住了我所有的反抗,“好,好的很,我现在就跟你殉情,迈一步就是悬崖,闭上眼,咱们跳。”
说罢,姜淮真的带着我作势要跳。
我临阵脱逃,脸色难为的跟吃了苦瓜似的,哭着喊着退缩,“王八蛋,你竟然敢强抱我?!”
“……”他松开我,跟在我的后面走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我是挺想那么做的,你怎么就猜到了?”
山上的路经过多日的雨水冲刷,让人走得甚是艰难,更可况让我来走。姜淮看我闹够脾气了也拧巴够了,便蹲在我身前将我一把背起,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路上前进。
我垂头丧气趴在他肩头,许久才嘟囔了一句很小声很小声的直言,“也许我的心太小太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吧。”
姜淮的脚步未停,身子也未顿,像是根本不曾听到。
回去的时候,我还依稀看见马逢春拉着他相公在偷看,她很激动地表示:“相公,你瞧见没,这就是传说中的患难见奸情!”
我有些想骂人,但终究没有气力,姑且饶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