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到来,久旱的昌博终于恰逢甘露,只不过甘露的来势太过凶猛,把县城里刘姓大娘家的屋子给浇了个通透。
大娘腿脚不便,硬是坐在雨地里骂了一刻钟的娘,又骂了半刻钟的县令爷,终于,小鸡崽县令就带着奴仆去给刘大娘修房去了。
彼时马逢春正带我巡视猪圈,那里头唯一的猪便是由我所赠,我见她愁眉不展,以为她是舍不得将这养肥了的猪杀了吃,可她却悠悠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唉,苗苗看上去好寂寞呦,我想给它找个对象。”
我:“……”
刚好有奴才来报,“夫人,老爷让您弄点餐食带过去给刘姓难民吃,他们现下正在修葺屋顶,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老爷还说,能把猪宰了送过去便是最好。”
雨声轰隆,马逢春大骂一声,“你这小刁奴!再乱说我就扯烂你的嘴!”
奴才苦逼兮兮目含委屈,“奴才……知错了。”
我怕因为我原先送的这头猪,白白影响了人家夫妻之间的感情,所以就与逢春一道去送饭。逢春担心我的腿行路不便,不太建议我跟去,但我已经习惯了男子装扮,就算去了也不会添乱,说不准还能帮上些小忙,念及此,我就态度强硬的支着油纸伞前去。
腿脚不便的刘大娘见了同样腿脚不便的我,注意力就被完全被转移了。她拽着我的手连连叹气,“唉,你怎么年纪轻轻的摊上这事儿,瞧瞧样貌生得多好啊,可惜了……都怪不长眼的老天爷!都怪昌博县令没能耐!不然咱老百姓能遭遇这些个破事嘛!”
县令爬在房顶上都能中箭,真是难为他了。
好在这一通忙活,我以自身的惨痛安抚了刘大娘的心理,县令爷也安抚了她家的房顶,逢春又安抚了她的胃,俗话说穷有穷活法,县令爷身体力行解决完百姓的困难后,我们这一干人等才终于能打道回府。
我行至廊下,便看见不远处的姜淮正抱着小小的马铃铛软绵绵地诱哄道:“小铃铛呀,你告诉美叔叔你姨妈去哪了?嗯?不想跟叔叔说吗?那好,你去跟你姨妈带个话,就说美叔叔一觉醒来没见到她,心情很是不佳。”
闻言我就立刻躲了起来,直到看着姜淮支着伞出门,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之后,我才慢慢扶着墙回屋。
阴天下雨,伤口总是会钝钝的疼痛,不论是胸口的旧伤,还是腿伤,都仿佛再抽尽我的气力和精神。
接下来的雨下了三日都未停,姜淮也三日未归,在我以为他是悄声不响地离开了时,他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
我敢保证,当时看着他俩进屋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颇为严峻,并不止我一个。
那女人穿着墨绿色的短衫,气质就像一棵腐败了的植物,但不可否认,她那张虽然冷清的脸倒也还是有模有样的。姜淮拉着女人的袖角很得意地向大家问道:“听说过避谷不出的女神医绯嫁吗?”
马逢春在我耳边嘟囔,“避谷不出许是因为在外头欠了太多烂帐……这幅样子谁知道她是能治人病还是能要人命……”
神医绯嫁甩掉姜淮的手迈前几步,神色也相当冷清,“谁有病?”
我:“……”
姜淮咧嘴一笑,明眸皓齿,“小心肝你知道的,‘情谊’这东西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我自有我的办法请神医出谷为你治腿,也希望待你康复了以后莫要忘了叫我一声‘恩公’,不然……叫声‘相公’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