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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府里太吵,成日就听着那些工匠咚咚咚、咚咚咚地敲打,一刻不得消停,所以我才躲了出来。”高不识也不管此处是两人位的雅座,大咧咧地就坐了下来,又道,“前日我还去了将军府上道贺,可惜将军不在。”
“将军……”
子青一想到霍去病,心中便尽是满满的愧疚,似还有些莫名的牵挂。
“霍将军啊,他此番可了不得,被封了五千户。”高不识啧啧称赞,“长安城内再无人敢小觑将军。你说说,幸而咱们是跟着将军,若跟着合骑侯、或是博望侯,那才叫冤枉呢。”
子青勉强笑了笑,将方才舀好的茶汤推到高不识跟前。高不识说得正口渴,端一起来便一饮而尽。
阿曼淡淡一笑:“亏得圣上缺钱两,许他们缴纳赎金,不然公孙敖与张骞犯下如此大的过失,本该问斩才对。”
“合骑侯……”高不识说了一半,才意识到方才阿曼一直是直呼公孙敖与张骞其名,倒是自己还小心翼翼。
“他们已经被贬为庶民,你大可直呼其名。”阿曼满不在乎地道。
“……说得也是,可……真是人走茶凉啊。”
高不识叹道。
“您这杯茶现下热着就成了!”
阿曼嘻嘻一笑,自拿了子青舀好的另一碗茶汤,斜靠在榻上饮着。一手扯了扯子青,示意她与自己合榻而坐。
白玉圆台上一女子咿呀呀地唱着曲儿,高不识原是草原上的粗犷汉子,听得不耐,仍复转了身与子青说话。
“我记得你是与将军一块儿回得长安,此番的封赏也不少吧?”
子青仍是讪讪一笑,并不接话。
“此番追随将军的校尉皆赐左庶长爵位,你是中郎将,也该有封赏才对。”高不识端详子青神情,奇道,“难道没有?要不下回我见着将军,替你问问。”
“千万不要!”子青忙道,“应该是有的,不着急不着急。”
高不识瞧她模样好笑,又问道:“对了,你现下住在何处?待我府中修整妥当,你们也好过来小坐。”
子青还未答话,阿曼忽指着楼下道:“高校尉,你瞅瞅,那人可是来寻你的?”
高不识探头一望,台下立了位匈奴人仰着头兜着圈朝上头张望着,忙起身匆匆抱怨道:“准是府里头修整又有事故,真是让人一刻不得闲……你们……”
“改日我们一定登门造访。”阿曼微笑拱手道。
子青亦起身相送。
直待高不识跟着那匈奴人出了朱云阁,子青才望向阿曼,疑惑道:“你当真要登门造访?”
阿曼耸肩,无所谓道:“客套而已,说说罢了,中原人不都这样么。”
长安,霍府。
霍去病淡淡扫了下手中的一册礼单,今日是陈掌母亲过大寿的日子,为了母亲卫少儿,他这份寿礼的分量可一点都不轻。
“找几个机灵点的送去,须得恭敬,切不可失了礼。”他吩咐家中管事道。
“诺。”
管事取回礼单,却仍不退出去,似乎还有事要禀报。
“有事就说。”
霍去病眼皮也未抬一下,复提笔蘸墨,自低首写字。
“陈老夫人的寿礼,将军可会去?”卫少儿临行前曾交代管事,含蓄地请他劝将军前来参加寿宴。管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看得出将军这几日心情不甚好,但还是试探着问了一问。
“不去,还有别的事么?”
素来最不耐烦这等应酬之事,尤其还是陈家的寿宴,人多礼繁,攀亲近的多不胜数,霍去病想都不想便回绝了。
管事干干地一笑,小心翼翼道:“没有了,将军莫怪小的多嘴,是夫人临走前,请小的多问一句。”
“我娘?”霍去病执笔的手一滞。
“是。”
霍去病眉头微颦,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
管事躬身退了下去。
将紫霜毫探入水盂中,轻晃几下,淡墨漾开来,霍去病定定看着笔,薄唇微抿,继而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