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后宫和以隗氏外戚为首的楚系力量,这样扶苏就必然走向了宝鼎的对立面。这不以扶苏的意志为转移,扶苏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宝鼎本意是把扶苏扶上位,联手扶苏抗衡咸阳宫,将来扶苏和本系人马控制朝政,控制国策变革的方向,但如今一切都被颠覆了。武烈侯历尽辛苦培植的桃子刚刚熟了,就给秦王政摘走了,武烈侯成了笑柄,而老秦人会因此怨恨武烈侯,与武烈侯之间的矛盾可能就此激化。
尤为可恨的是,秦王政摘了桃子还不忘奚落宝鼎,叫宝鼎把桃子洗干净了,切好了,恭恭敬敬地送进自己的嘴里。
宝鼎自己种的桃子当然舍不得毁弃,再说扶苏信任他,虽然秦王政的谋划的确高明,但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宝鼎的理想是要改变历史拯救帝国,而让秦王政立储,让扶苏成为帝国皇统的继承者,就是拯救帝国的计策之一。现在这个计策快要成功了,虽然此策没有按照宝鼎所预想的那样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但最起码改变了历史,帝国有了拯救的希望,这就足够了。
所以宝鼎为了确保扶苏能够上位,依旧不遗余力地给予帮助,为此他把虎烈军交给了扶苏,逼迫东南熊氏隐退,给扶苏在东南战场上建立功勋铺平了道路。
但宝鼎太憋屈了,怒气冲天。现在秦王政又拿扶苏来威胁他。如果不马上进行第二次中原决战,错过了统一中土的最佳机会,那无疑会耽误扶苏问鼎储君。王统的事情拖得越久,变数越大,秦王政因此断定宝鼎会妥协,只不过讨价还价比较艰难而已。
“我会信守诺言。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信守诺言,把扶苏推上储君之位,让扶苏继承王统。”
宝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人家都背叛他了,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但他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为了拯救帝国,不得不忍气吞声。
隗清神色平静,但眼里掠过的吃惊之色把她此刻心中的怀疑暴露无疑。
武烈侯还会信守诺言?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大?他背后的那些势力尤其老秦人还会继续扶植公子扶苏?事实上秦王政这一招非常厉害,他以王统归属为武器,成功分裂了楚系,破坏了武烈侯所建立的利益联盟,如今更是把武烈侯和老秦人推到了崩裂的边缘。
武烈侯的对策是什么?咸阳为此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隗清瞬间想到了很多,最终轻声慢语地吐出一句话,“咸阳打算在今年十月发动第二次中原决战。”
“我支持。”宝鼎说道,“但北疆无兵可调,我能给予咸阳的支持十分有限。”
隗清凝神看了他一眼,问道,“武烈侯不想去中原?”
宝鼎笑笑,没有说话。他在北疆的一系列动作没有隐瞒蒙恬,也没有隐瞒杨端和,其目的就是要和咸阳讨价还价。
“武烈侯如果去中原……”隗清主动试探。
宝鼎摇手打断了隗清的话,“中原战场上有武成侯足矣,我无意去中原参战。”
隗清苦笑,“武成侯明确告诉大王,没有六十万军队,他绝不会去中原指挥决战。”
“恐怕由不得他吧?”宝鼎笑道。
隗清抿嘴轻笑,“咸阳说,武成侯是在等待北疆的消息。”
宝鼎冷笑。隗清把咸阳的条件说出来了,中原决战由武烈侯和武成侯去打,统一中土的最大功勋归于老秦人,但这个条件对宝鼎来说,根本就是嗤之以鼻。我和王翦征战中原,楚系和关东系将领跟在后面捡功劳,然后你咸阳出面摘桃子,想得美,做梦去吧。
“武成侯等待的不是北疆的消息,而是咸阳宫的消息。”宝鼎问道,“大王打算赏赐武成侯多少?假如决战打赢,武成侯是否可以封君?”
隗清神色微凛,没有说话。
宝鼎这话的意思很直白,我要封赏,更多的封赏,也就是要修改爵秩等级制度,否则免谈。
“武烈侯认为,武成侯的功勋足以比肩当年的武安君?”隗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大秦历史上,宗室和外戚封君最多,而功臣封君,多是关东大贤,而像武安君白起这样纯粹以显赫战绩封君者,唯有武安君白起一人而已。
宝鼎淡然一笑,“中土一统,大王之功业可否比肩三皇五帝?”
隗清不能不回答,只有点头承认。不承认那就是蔑视秦王政了。
“大王的功业可比三皇五帝,那么大王还能称之为大王吗?”宝鼎问道。
隗清疑惑不解。
宝鼎挥动手臂,大声说道,“中土一统,大王之功业远远超过三皇五帝,所以大王不能称之为大王,而应该称之为皇帝。”
隗清虽然想极力保持脸上的平静之色,但这句话还是给了她强烈的冲击,让她骇然失色。
“皇帝”?秦王政可以封号“皇帝”?如果秦王政封号“皇帝”,那下面岂不就有“王”,既然有“王”,那岂不就有更大规模的“分封”?
隗清心脏剧跳,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的呼吸骤然急促。
武烈侯要什么?要封王?要割据称霸?
“封国之君可为王。”宝鼎冷冷地看了隗清一眼,继续说道,“既然封国之君爵至王尊,那么武成侯为什么不能封君?”
隗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武烈侯肯定要胁迫咸阳修改爵秩等级制度了,而咸阳若想阻止更大规模的“分封”,就必须把武烈侯拉到中原战场上,利用统一大战来消耗武烈侯所控制的武力,否则谁能阻止武烈侯割据称霸?
隗清想了片刻,谨慎地说道,“中原决战没有取得胜利之前,中土一统没有成为现实之前,恐怕咸阳不会考虑。”
宝鼎不屑地挥挥手,“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痴心妄想。”
宝鼎的态度很明确,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抢走了我的“桃子”,抢走了我辛辛苦苦培植的果实,那么我就打断你的“腿”,不但让你把吃下去的东西给我吐出来,而且还要大吐特吐。
隗清暗自苦叹。咸阳有心利用王统挑起武烈侯和老秦人之间的矛盾,但武烈侯这招反击太过凌厉。假如武烈侯逼得咸阳不得不修改了爵秩等级制度,让功臣们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武烈侯和老秦人之间的矛盾不但不会扩大,双方的合作反而会更加密切。
王翦待在老家拒不出山,明显就是配合武烈侯胁迫咸阳做出妥协和让步。没有武烈侯和北疆军,这一仗就没办法打,也打不赢,事实上真的如此吗?当然不是,武烈侯和王翦不过是想双管齐下夹击咸阳而已。
隗清黛眉紧皱,无奈说道,“这事很复杂。”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宝鼎淡淡地说道,“我喜欢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而咸阳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事情简单化了可以节约时间,而复杂化了就会无限制地拖延,其中利弊一目了然。”
“武烈侯恐怕难以如愿。”隗清告诫道。
宝鼎微微一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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