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君心

    “铭玥，你在这里做什么？”慕容俊见到铭玥，一脸诧异。

    “起来，跟我出去。你不会想让父王知道你在偷听吧。”慕容恪向铭玥伸手。

    铭玥抹了抹眼泪，伸出手。慕容恪看着她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手，皱了皱眉，掏出手帕，先给她擦了脸，又擦了手，才拉着她离开。

    “说吧，听到了什么？”行至王府花园，见四下无人，慕容恪才问道。

    “我不要嫁给那个什么代王！”铭玥再也忍不住，抱住慕容恪就开始哭，眼泪把慕容恪胸前的衣服染湿了一片。

    “要不，你到二哥这里来继续哭？二哥的衣服还是干的。”慕容俊在一旁看了半天，忽然开口，语气调侃。

    铭玥见慕容俊此时还有心玩笑，又伤心又恼火，于是也没客气，又扑到慕容俊怀里，把眼泪和鼻涕使劲往他身上蹭。

    “我早就说了嘛，那个拓跋什翼犍不是什么好人。”慕容俊见铭玥扑过来，转头给了慕容恪一个得意的眼神——他时常抱怨铭玥待慕容恪比待自己亲近。

    “谁说你要嫁给代王？”慕容恪没有理会慕容俊，只沉声对依旧在哭泣的铭玥说道。

    “我都听到了。”铭玥哽咽。

    “你听到了什么？”

    “父王要把姐姐嫁给她表哥段仪，让我去跟代国联姻！”

    “可是父王后来又改变主意了，你没听到？”

    “你说什么？”铭玥止住哭泣，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慕容恪。

    “我说父王他改变主意了。”

    “真的？”铭玥愣住，又问，“那谁去？”

    慕容恪正想掏出手帕给铭玥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帕之前已经用过了，于是给慕容俊使了一个眼神。

    慕容俊又给慕容恪回了一个得意的眼神，这才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一边给铭玥擦脸，一边低声说道，

    “是姑姑。”

    原来，慕容铭玥偷听到父王打算让她代替她姐姐嫁到代国后，只顾伤心，没有听到以下慕容恪与慕容皝对话：

    “其实，燕国的郡主，并不只有父王您的女儿。”

    “你是说……你姑姑？”

    “虽然姑姑也并非嫡出，但如果让姑姑去联姻，代王就与父王是平辈，也算是燕国的诚意。”

    就是这句话，让慕容皝最终在庶妹与女儿间，选择了让庶妹远嫁。

    “姑姑？”铭玥呆呆地重复道，片刻，又低头小声啜泣，“是我害了姑姑。”

    “怎么是害？姑姑长你五岁，本就到了出嫁的年纪。去代国做王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可这样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慕容俊和慕容恪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我送你回寝殿吧。”半晌，慕容恪开口。铭玥点点头。

    “一起吧。”慕容俊说。于是兄弟俩把铭玥送了回去。

    “她终归也是要嫁出去的，你又要护她到什么时候？”铭玥离开后，慕容俊静静地问慕容恪，一改往常那不羁的语气。

    “你今天不也在护着她？”慕容恪静静地反问。

    “那不一样。我是真把她当成妹妹。”

    “她本就是我们的妹妹，这一点不会改变。”

    “你明白这一点不会改变就好！”慕容俊看着慕容恪的眼睛说道。

    难得的，慕容恪移开了目光，转头看向远方。

    “玄恭！”慕容俊有些急了，掰过他的肩，“我劝你早点放手！”

    “放手？我不明白”，慕容恪收回目光，看向慕容俊，“怎样才算放手？”

    “父王要为你娶亲的事，不要再找借口推脱了！”

    慕容恪没有说话。

    “总有你护不了她的一天。到时候，你除了痛彻心扉，什么也做不了。”半晌，慕容俊放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看着慕容俊离去的身影，慕容恪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