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茂,字巨龙,河东闻喜人氏,原为尚书令,入长安后迁为少府。
“裴少府有何高见?”开口者复姓士孙,名瑞,字君荣,右扶风人氏,初为执金吾,入长安后与何伯求同任左,右仆射。
“昔年董卓纵火烧洛阳,留废墟百里,即便诸公去了洛阳又有何用?以何资修缮宫廷?以何兵扶助朝纲?莫说什么与君同甘共苦,若无兴起之望,帝王要尔等何用?届时只怕一顿饱饭都要抢食,沦落任人宰割之境。”
裴茂大笑退回席位,众人皆无语,磅礴之志抵不了柴米油盐,任凭汝策出千百也要一日食两餐。
约过一刻,马日磾目色坚定起身道:“这四塞之地为何要拱手让人?我等亦可反扑之,迎帝入关。”
王允闻言瞥了一眼主事,主事心领神会即驱退所有家侍。
“如何反扑?三辅处处皆是张安人马,行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士孙瑞连连摇头道。
“老夫能说此话,自然有应对计谋,诸公且听:
其一,左冯翊郡守与郡丞皆为子师兄同乡,左冯翊除司隶卒以外的兵马皆可调动。
其二,荀彧月前强推度田令,引三辅土豪不满,若我等可与之联合,掌握各郡要城,大事可期。
其三,凉州营多嗜杀之辈,且凉人愚,无忠义之心,若能左右挑拨,使其自乱,岂不美哉!
现在诸公认为此事可成否?”马日磾找到了景桓党如此多的漏洞,大大增进众人信心,更有甚者拍手叫绝。
“子师兄,汝认为可行否?”马日磾急切转身询问王允。
王允沉默良久,最终苦笑开口:“翁叔所言确是好计策,但诸公可知老夫为了稳定这局面花了多长时间吗?”
从董卓议定迁都开始,王允与朱儁便奔赴长安,将一所废墟逐渐修缮,乃至欣荣,今日这些士族却要王允亲手毁了自己的成果。
“踏踏踏!”
王允缓步走下主家席位,身形略显佝偻:“诸公,老夫已过天命之年,一生立志于兴朝安邦,寥寥建树不答先帝之恩,今君王以立,诸公应实心匡朝,而不是每日惦念如何作乱。”
“子师公,此言差矣,何为作乱?”
“上公,我等也是为匡朝啊。”
“先生不可因私情而废纲伦,舍本逐末才是愧对先帝呀!”
这些都是士家中的佼佼者,每一位的事迹皆可列书成传,他们岂能不知忠义礼节?岂能不晓优劣好歹?
雍帝虽仁善,但他笃信张安啊!
张安虽为真义士,但他阉割了朝廷高官的权力呀!
对于百姓来说,张安是无私的广厦太守,但对谋生立命的士家来说,分不到一杯羹,且伤及已得利益,那他就和西凉莽夫没有任何区别。
“诸位且静,老夫再退一步,诸公以为张仲定可是愚昧之辈?他不是不会杀人,他杀的人还少吗?诸公若把其看做宰割羔羊,那便大错特错了。”
王允曾经距离巅峰权力只差一步,但就是这个从右扶风来的道人把他扯下帝王高台旁的那个位置,且在事先王上公没有寻到一丝痕迹,这便是陈道人的可怕之处。
众人再次沉默,气氛变的死闷。
“子师先生,踌躇是成不了事的。”值此刻,席间又站起一人,乃大司农周忠。
周忠阔步走至王允身旁,对众人一拜:“张安如何取得今日之地位?也是凭着当年醉酒杀上嘉德殿石阶。
子师兄将张安想的过于城府了,此竖子不及而立之年,行事多凭喜恶。若是再等上两年,此人心智成熟,只怕更难根除。”
周忠见众人点头,即再追一言:“一旦华雄到任左冯翊,压制宋,王二者的兵马,我等更无机会,诸公早做决断。”
要么受制于人,逐渐被剥夺权力,要么奋起反击,博一个朗朗乾坤。周忠加了一把此间火势,引得众人热议。
约两刻过后。
“王上公,时不我与啊!我等旦求身死殉国,不愿苟且偷安。”众人进言逼迫王允。
王允见众势不可逆,遂道:“罢了,罢了,老夫即日去书信给宋翼,王宏,也请诸公多与诸县土豪走动,届时兵谏长安城,责令陈留王退位,迎帝入潼关。”
人心诡变,非是圣贤,亦有私欲,王允也不例外,他还是选择了从大势,位极人臣谁不愿意呢?
翌日,长安城中各府私马奔往三辅各县,诸城,乡,堡的土豪纷纷响应士族之举。洛阳的火终是烧到了长安,一场由士族联名土豪对阵雍帝驾下景桓党的大战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