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神情一滞,恍惚了一下。
随即,再次激动起来,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恨与自责。
谢安娘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温厚手掌,在渐渐捏紧,而那掌心中的薄茧,则更加紧密的触上她细嫩手背,异感愈发明显,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当这位银丝爬满发间的老夫人,用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悲腔开口时,她仿佛也被那种难以诉说的悲恸感染,心,竟是一点点抽痛。
老夫人似是魔怔,又似是清醒,只一个劲儿拉着谢安娘的手,陷入深深的自我否定当中:“是我没用!是我对不住你娘!当时若是能再坚持些,瑶瑶就不会与我失散了!以至于这十几二十年来,母女俩至死再无相见之日……”
这短短几句话中,字字泣血,声声带泪。
与至亲骨肉生生分离,日夜承受着不为人知的钻心剜骨之痛。
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与挂心,那种一睁眼,恨不得时光倒流,醒来,却发现一切只是徒然无力的挣扎,十年如一日的折磨着她,也时刻提醒着她,自己曾经所做过的抉择。
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的老夫人,尚算清明的眼一时浑浊起来,便似那泥泞沼泽,越陷越深。
也不知是回想到甚么惊险场面,显然是受了太大刺激,两眼一翻,眼见就要晕了过去。
“夫人!”一旁的阿崖眼见情况不对,眼疾手快掐住她人中。
谢安娘也是一慌,她是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不错,可她并没想过要将这个老人逼至这般境地。
霍地站起身,似做错事的小孩般,无措地看向乱成一锅粥的场景。
眼看着阿崖为老夫人又是捶背,又是抚胸的,忙活个不停。
她呆怔的脑子总算是缓过劲来,快手快脚地也跟着伺候起来,端茶倒水,无不殷切。
“行了,行了!”老夫人不停喘着气,拂开阿崖还欲揉着她心窝的手,自嘲一笑:“还死不了!”
随即,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冲着端着茶的谢安娘,道:“那等事自有下人来做!你快别忙活了,陪着外祖母坐一坐!我还没说完呢!”
就方才那副动辄晕厥的样子,谢安娘哪还敢让老夫人继续说下去,再说,老夫人身旁的老仆,这会正在一个劲儿冲着她使眼色呢!
她朝着老夫人温婉一笑,顺势将茶递上去,应声坐到了老夫人身旁。
轻声慢语地开口:“这来日方长,若我娘真是您遗失在外的女儿,以后有得是时间听您细细说道,您说是不是?”
老夫人接过茶杯,刚欲举杯喝上一口,听了谢安娘疑似撇清关系的话,将茶杯随意往旁一搁置,不高兴了。
“甚么若是若不是的!”老夫人伸手,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极为霸气地说道:“我说是就是!难道我还能连自己的女儿都认错不成!”
谢安娘捂着额,心想,这可不一定!
只不过这话不好直说,谢安娘杏眼微垂,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紧接着,就见她抬头,一脸小心望向老夫人:“恕我冒昧,您又是如何断定我娘身份的呢?”
这般问着,掩在袖子中的左手,手腕不自觉活动了一下,带动那串木手串细微轻动。
老夫人这般岁数,甚么大场面没见过,甚么话语没听过,谢安娘这点小心思,闭着眼睛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老夫人失笑,这小丫头,鬼精着呢!这是想炸她呢!
不由摇了摇头,望向谢安娘的目光慈和而悠远,仿佛在透过她的眼睛看向谁人,语气间不自觉带出一股压抑的沉重:“你娘小时候,也是这般机灵且疑心呢!”
感叹之余,用眼神瞄向她的左手,颇为感慨:“若是我没猜错,你手上戴着的这串小叶紫檀的手串,其中有两颗是刻着安平两字的。”
那日在护国寺,她错将人当作是妍妍,拉着人小姑娘的手不放,拉扯间,手便一不小心碰到了一木手串,当时也不曾多想。
只是在得知谢安娘便是她外孙女时,匆匆赶来这里,又一次在方才碰触中,瞥见了这串记忆深处的手串,还有那个系法特殊的结扣,这才更加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
说着,便执起谢安娘的左手,露出一节皓腕,抚了抚那纤细手腕上的葡萄纹手串,眼带伤感,低声叹道:“这还是当年我特意去求来的呢!”
许瑶光身子骨弱,长到五岁了,还是风一吹就飘走的病弱模样,她听说城外一家佛寺十分灵验,便去特意求了串保平安的小叶紫檀手串回来。
而安平两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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