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凌华霜仰头大笑,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落下来,少顷,语调悲凉,“燕容珏,没想到我谋划十余年,最终还是败在你的手上。我没猜错的话,你下一步计划就是铲除左相势力吧?”
“陛下怎么做何须你来猜度?怎么,你搞砸了就开始为你的主子感到担忧了?”梁骐反问道。
凌华霜不屑一笑,道:“自古成王败寇,我听从你们发落就是了。可是女帝陛下,虽然我意图谋反,但是我儿阿星,你总要给出一个交代吧?因为你的失责,你对身边人不查,才导致我儿遭此横祸。一国天子,当恩威并施,你是不是应该当着所有将士的面,为我儿安排一个好出路?”
凌华霜直勾勾看着燕容珏,迫切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此时穴室中安静得出奇,众目睽睽之下,燕容珏必须表态。
“母亲......”一直呆在一个角落,安静地出奇的阿星,沙哑着嗓音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放下吧,母亲。自我出事后,你已经杀掉了除唐管家之外所有知情的家丁,为了你的宏图大计,你暗中培养了不少耳目、杀手为你做事。我们已经背负了太多人的命了,放下吧母亲,这一切本不该怪阿......陛下的。”
“陛下.......”阿星泪眼朦胧,来到燕容珏面前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磕头大礼,道“所有罪责,阿星愿和母亲一起承担。”
“阿星......”对于阿星此番行为,燕容珏很是意外,遂上前扶起他,对凌华霜道,“凌华霜,阿星你无须担心,朕自会给他机会,让他入仕,学做一个为民为国的好官,将功赎罪。阿星自有悟性,朕相信他断然不会再走上你的老路。”
最后几个字燕容珏咬得很重。
“好好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临死之前只能最后相信你一次了。”凌华霜倔强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痕,扭头看向了琉璃棺材中躺着的人,哀婉道,“陛下,再让我看一眼吾夫吧。”
燕容珏默许了。
凌华霜撑着发颤的脚步走到琉璃棺材旁,深情地望着那人,温柔道:“谢郎,阿星如今有个好去处了,我也就放心了。种葡萄的季节马上就过了,我马上就来陪你种葡萄,咱们秋天一起喝葡萄酿,今年不会再失约了......”
凌华霜伸手进棺材中,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穴室又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墙缝中又开始汩汩流出猛火油。
凌华霜头顶的石缝中已经喷射出火团,火团刚落地就“腾”一下燃烧起来,很快就把她的衣裙点燃了。可她岿然不动,神态安详地凝望着棺材中的人,丝毫不管像藤蔓一样缠着她燃烧起来的火焰。
她这是想自尽!
“不好,快撤——”燕容珏和余清玦几乎同时脱口而出,众人立即向刚刚打开的洞门撤去。
“母亲——”阿星撕心裂肺地喊叫一声,想冲上去拉走浴火的凌华霜。
“别多说了,快走!”燕容珏一把把阿星拽走。
三人最先从洞口撤离,后续人马才陆续跟着小跑出来。幸好来之前都探过路了,众人不费多时就来到刺史府的后园。
地面还是在震动,众人踩在草地上甚至能感受到地面在不断升温。
“先撤出刺史府,再做打算。”燕容珏道。一众人在深浓夜色中离开了刺史府。
不久,刺史府上空逐渐笼罩着滚滚浓烟,浓烟逐渐上升与暗沉的夜色融为一体。一些家丁侍从纷纷惊呼着向外逃窜。一时间整个燕雀大街人心惶惶。
如此大的异变让许多百姓惶恐不安,许多人扒在自家窗口害怕又好奇地看着刺史府的方向,胆子大些的走到府邸附近仰头看,但谁都不敢靠近。
刺史府园内,那颗“双龙戏珠”的珠子剧烈地抖动着,最终落于水底,归为一片死寂。
刺史府的浓烟整整缠绕了三天三夜,才逐渐归为平静。已有百年历史的府邸一片死寂,部分房屋已被毁灭,支离破碎地挨在一块儿,毫无生气。
乌鸦嘎嘎叫着在上空盘桓,似是唱着挽歌。
那晚燕容珏走时,回望了一眼阴霾笼罩的刺史府,再看与其隔街相望的靖安王府,却是完好无损,泰然而立。
好似一切都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燕容珏突然想起了地道中倾月和巡查兵对的暗语:
眼下我刚得了新酿的白花酿,你想要哪一种?
嗯......那就海棠和芍药吧。不过,如果有葡萄酿的话最好了。
葡萄酿啊,得等到秋天了。
那我和你一起种葡萄吧。到秋天果熟蒂落的时候,我们再一起酿酒。
好,都依你。
变了的是人心,这世间,唯真情不可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