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可知那钱家小姐深谙舞艺?有时连我都自叹不如。”
嬷嬷笃定道:“那钱家小姐再厉害也没我家姑娘厉害!”
青山无语了,这嬷嬷怎么认死理说不通?岂不害了你家姑娘!
邬阑换好了衣衫,她这一身并非舞裙,下装是宽松的阔裤,裤脚扎紧,脚蹬一双软底鞋,就这样登上了舞台。钱小缳早在此等候,此时的她又换了一套舞衣,明艳亮丽,臂上还挽着长长的巾袖。巾袖舞之美就在于运动中产生的形式美,所谓香散飞巾,光流转玉,用肢体语言去表达精神上的无限自由和延展。
她瞥一眼邬阑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鼻子里哼出一声,一脸鄙夷。
舞台上还垂着长长的绸吊,足有三层楼高,这是邬阑特意要求的。钱小缳不明白她为啥如此,在场所有人都不明白,只有嬷嬷一人清楚,因为平时见多了邬阑玩绸吊。
邬阑笑眯眯的看着钱小缳,道:“钱姑娘打算跟我过不去了?”
钱小缳冷笑一声,道:“哼,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哈哈~,”邬阑仰天一笑,道:“你几次三番的算计,说实话,我都不想陪你玩儿了,就这点道行?你太天真了!”
钱小缳为之气结:“你!”
“别你啊我的了,既然你要伴舞,就不来点音乐?”
“你!”钱小缳只感觉肺都要气炸了,手指着邬阑不停的点,就是喉咙里冒不出一个字。她还真没遇见像邬阑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时她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台下人虽然不知她俩说了啥,但看这表现就知孰高孰低,曹淓毓也在看高台之上的邬阑。老风却有些疑惑:“这邬姑娘会跳舞吗?就跑上去?”
阿闪一拍脑袋,道:“平时见她常在绸子上缠来绕去,不会是跳那个吧?”
“缠来绕去?这是哪门子舞蹈?”
老风想象不出“缠来绕去”的舞蹈是什么样,阿闪虽然见过,但也不知怎么形容更恰当,这二人正比划着“你说我猜”,就听得一管箫声从这方响起,其声呜呜然,仿佛是在催促台上的舞者,吾将倚舞而和之。
二人回头,见主子好端端的坐在席间,眉头轻锁,似乎也在凝神细听。两人互看一眼,都是惊诧不已。
台上的邬阑自然也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辨出这就是刚才琴箫合奏的那曲《左手指月》,只是节奏有些变化。顺箫声望去,就在刚才曹淓毓站过的地方,一翩翩浊世佳公子傲然站立,手中执箫,伴着箫声幽咽,有一种出奇的美。
有那么一瞬间,邬阑竟鬼使神差的听懂了箫声所表达的情绪,这让她自己都感觉到惊讶。于是不再和钱小缳废话,抓住绸吊一绕,绸子便紧紧扣住手腕,踩着节点,身子腾空而起,邬阑就这样“飞”了起来。钱小缳见邬阑腾空而起竟吓得叫出了声,而后眼睛死死盯住她,全然忘记自己还是伴舞的。
台下人看的清清楚楚,但何曾见过这样的表演?整个筵席上的嘉宾仰头惊叹,连王爷都惊的瞪大眼睛。只有阿风特别兴奋,“瞧瞧瞧,这就是缠来绕去的舞!老风你也忒笨了,怎么说都不明白,这下该懂了吧?”
绸吊只是邬阑平时用来健身的,类似空中芭蕾、杂技、柔术的结合,如果配上音乐,确实特别有美感。利用长长的绸吊缠绕身体作为固定,来翻转腾跃、旋转下坠,凹出各种造型,尤其能体现钢中带柔,柔中有力的视觉冲击之美。当然对舞者的体能要求也极高,尤其核心力量、臂力和柔韧性。
老风确实明白了阿风说的“缠来绕去”的什么舞,他看着舞台上的邬阑,眼睛越睁越大,表情越来越惊诧。
“这哪是女娃跳的舞!没有臂力几乎无法完成,而且下盘也要很稳当!”
阿风深以为然,道:“确实!只有练武之人才有这臂力,难怪平时看邬姑娘不是缠来绕去,就是举石锁甩大绳,要不就是做些稀奇古怪的动作,开始还以为邬姑娘想去考武举人呢。”
老风扭头看着他,戏谑道:“你这小子没事就往隔壁跑?人姑娘做什么你倒是一清二楚!”
阿风讪笑两声,道:“就是好奇隔壁到底做啥了,那气味天天往鼻子里钻,馋也不是,恼也不是!就光流口水了。”
曹淓毓开口说道:“确实恼人,是得找她好好评评理……”
二人见主子搭话都吃了一惊,但是也没见主子很生气的模样,两人又对视一眼,心里各有一把小算盘,自然不言而喻。
再看邬阑,和着幽咽的箫声,每一动作都极为轻柔舒展,但张力十足。远处望向那高高的舞台,邬阑犹如漂浮在空中一般,一手抓住绸吊,垂下的再绕踝固定,和着曲子转身抬腿,在空中劈出一字马,用另只手扶稳,使整个身体悬空呈三角形,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此段的曲子正好在伤感处,箫声呜咽,如诉如泣,邬阑停在空中,头微微垂下,用整个肢体的语言来诠释伤感情怀。长长的绸吊随风飞扬,曲与舞如水乳交融一般,奇妙的和二为一,仿佛人世间所有的情感,此刻都汇集在此情此景,此曲此舞之中。怎能不令人动容,动情!
青山同样深谙舞道,此刻的她竟是泪流满面……
如此强悍的表现力同样也打动了曹淓毓,看着邬阑微微垂下的头,仿佛周身被伤感笼罩,他只觉得心房的某一角落,正开始坍塌,曾经坚不可催的意志,仿佛如一汪清泉流过龟裂的大地,变得柔软湿润。
只有真正有情的人才能懂,唯有爱,能使万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