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点头答应了,相对于艺术的追求,他更清楚这种波澜不惊的稳定生活才是最适合他的。
拿着良好的学校履历,加上小叔的背书,他顺利进入公司,岗位是制作人助理。
就在他确定录取的那一天,小叔第一次给他到了杯酒,神情间满是认真。
“进了这行你会遇到很多诱惑,见到许多的光怪陆离,别看,别说,当自己是个瞎子,当自己是个哑巴。”
他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想要夹菜,手上却挨了小叔的筷子,抬起头,小叔神色无比认真的又强调了一遍,顿了顿,又补一句。
“记住,当自己是个傻子。”
他所进的娱乐公司虽不是业内顶级,却也相当庞大,各个环节职责相当明确,他负责协助制作人对收录的歌曲进行后期制作。
写歌是一件极其需要才华的事情,但制作却不然。
谱曲作词一首歌的骨架便出来了,而怎样编曲,不同的节点使用什么样质感的乐器,走什么样的风格,节奏如何把控这类制作方面的工作更多需要的则是经验与知识。
有着多种乐器经验和小叔的提点,在公司内他混的如鱼得水。
没多久就成了独立制作人,这时脱离了繁复录音室工作的他才开始见识到了圈子的繁华与肮脏。
有制作人借着职务之便潜规则歌手,待到歌手大红大紫,被回头清算的。
也有费尽心思,睡尽所有制作发行流程,销量不够黯然退场的。
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尔虞我诈的算计,刀光剑影不足为外人道也。
牢记小叔入职前的教诲,不看不争不闻不问。
在其他人浮浮沉沉,来来走走之际。
他先后制作了几张成功的专辑,扶摇直上,隐隐有成为公司门面的趋势。
“钱老师”这个名字在业内逐渐响亮起来。
几年后,小叔退休,一次普通的家宴中,小叔依旧是长发飘飘,只是发间多了几抹白色。
在业内浮沉几年了的他,才终于明白当年小叔那天为什么痛哭,那是一种理想的破灭。
越没有什么,就越渴望得到什么。
一辈子未婚,将一生都献给了音乐的小叔将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而当传承到他身上的希望也破灭时,梦想破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至于泪水里有无对他的愧疚,他并不在乎。
环视着小叔100平出头的普通三居室,这是收入不低的小叔唯一留下的财产。
这些年小叔在他身上付出的金钱价值十倍于此,如今生活美满的他没有任何立场去责怪如此付出的一位长者。
“学音乐”“考中音”“来公司”。
三句话就决定了他的一生,可他对于小叔依旧没有怨恨,只有感恩。
随后娶妻,带着妻子怀孕的喜悦,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对于一个一辈子按步就班,连旅行都要规划好每日行程的中年男人来说,这个陌生的世界恐怖大于机遇。
他害怕被人识破。
在没有了解与融入这个世界之前,只得按照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进行,不敢横加干预。
失败的试镜,前身的朋友,演出的观看,以及之后乐队的组建,一切都太过巧合。
他像是来到了一个游戏的世界,霸占了一个叫做齐默NPC的身体。
一切他所作的选择不过是游戏世界中的AB选项而已。
越是这样,他就越加害怕,也越加小心。
可是随着与前身记忆的不断融合,他也开始逐渐适应甚至开始喜欢上了这个世界。
不含杂质的朋友,实现了他的梦想,成为了一名乐队的主唱。
他不再纠结于如何回到前世,回忆起前世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已经逐渐分不清自己是钱佳白还是齐默,又或者说他已经开始习惯成为齐默的日子。
终于,他首演成功了,听着台下的山呼海啸,仿佛这个世界在对他说,你好,欢迎光临。
那一瞬间的丰盈感动,让这个前世一辈子都在循规蹈矩的灵魂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报之以歌。
可当齐默卸下心防,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又彻底颠覆他之前的认知。
若真是前世的妻子,我必然给出最温暖的拥抱与最灿烂的笑容。
可若不是,那又是为何?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在大年三十这个夜晚?
眼前逐渐明亮,耳边响起观众的欢呼声,抓着吉他的手依旧用力苍白。
三分恶气涌上心头,所有烦闷都化作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