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做个试验,哪还需要什么药材?
但掌柜的心思纳兰初岂会不知,人家的地盘上,总要有些让步。纳兰初笑道:“可有白矾?”
白矾便是明矾,能吸附水中沉淀杂质,所谓明矾净水便是这个道理。
掌柜含笑应道:“有。”
纳兰初道:“那我便要些。”白矾于实验虽无太大用处,但也能加强实验的说服力。可有可无的东西,买了能得到药铺掌柜的配合,也算划算。
伙计将白矾拿来,暗卫接过。
实验器材准备的差不多,纳兰初将铺中众人都召集过来。眼前摆了一大盆清水,纳兰初道:“请众位都放滴血于盆中。”
众人不解此举为何。而人群中的有些人以为纳兰初玩弄于她们,便恼了,“放血,放什么血,你说放就放?凭什么听你的?”
这是较为粗鲁的话,斯文之语便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随意毁之?”
但不管是粗鲁的还是斯文的,不听话,纳兰初笑了笑,随便叫一个暗卫站出来吓唬几下,这些问题就都解决了。
谁敢不从,谁都不敢不从。
刚才还对放血之事颇有微词的众人,瞬间便哑了声,乖乖地像孙子一样有条不紊的放血。
纳兰初很满意暗卫的威武,招手示意孟玥过来,让他也看看滴血认亲的不科学。
他的男人,不能像古人一样愚昧。
孟玥依言而来,见众人滴在大盆中的血正慢慢融合,已渐从细小的血滴融合成几大堆。他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据说,有血亲关系的人的血滴在一起才会相溶。
可现在,为何盆中场景与那从小便听到的据说不一样。
这个现象,不止孟玥不可置信,铺中众人都不可置信,仿若受了巨大的刺激,惊吓过度而失声尖叫。
铺中乱成一团。
有五大三粗的壮汉惊道:
“为什么我的血会和你的相溶,你不是我老子,也不是我儿子,当年我们穿开裆裤的时候便认识,家里没听到一点风声说我们是兄弟。不是老子儿子,也不是兄弟,那我们的血为何相溶?”
有女子吓哭出了声。
“怎么会这样,夫君,我们的血竟然融了,我们如此,可否算是乱伦?不,这血,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与父亲长得八分像的小男孩疑惑问道:
“爹,那是我的血,这是你的血,可为何,没有合在一起呢?”
这父亲也是不解,不知如何作答。
还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今日第一次见面,竟发现血液还能与之相溶。几人互相瞧了瞧,都在暗自怀疑自家父亲是否当年在外偷了香,留下野种。
……
纳兰初拉着孟玥的手,低声笑道:“这下得让他们好好认识一下滴血认亲的缺陷。”
孟玥眼眸闪了闪,没有回答。
众人惊愕够了,纷纷看向纳兰初,以求解释。
纳兰初却道:“未免你们以为我在水中动了手脚,接着,你们便自个儿换盘清水,自个儿重复做做实验。做好了,我便解释答案。”
众人本就有这顾虑,此刻纳兰初一说,便纷纷应下。
又是一番功夫,反复实验了无数次,结果,都是一样。这下,众人没了怀疑。
纳兰初解释道:“人的血液类型叫血型,血型分四种,每人只能占有一种血型。而我们的血型,又是根据父母而确定的。”
众人聚神细听。
“但要注意,血型虽是根据父母的血型而定,却也并非一模一样。有道是,你父母有缘千里结姻缘,成为夫妻之时不会管血型是否一样。因此现实里,父母的血型大多不一样,这个时候,你的血型却只能一种。”纳兰道:“你觉得,你的血型是从父还是从母呢?”
当父母的血型不一样,从父,便与母亲的血不溶,从母,便与父亲的血不溶。
众人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愣头想了下,又听纳兰初说血液相溶的关键,“如我刚才所说,血型分四种,只有相同的血液才会相溶。但具有相溶血液的人,不一定是你直系亲人,而与你流着不同血液的人,也不一定不是你的亲人。”
这番解释,孟玥已经全懂了。
看来,昊儿的事情,还另有其说。
众人听得迷迷糊糊,纳兰初的意思已明白了大半,也就是说,滴血认亲并不能将亲子关系肯定出来。
但又有人疑惑了,“这位夫人,既然滴血认亲有如此大的纰漏,为何此方法却延续了千百年?”
纳兰初道:“大概是因为,亲人之间的血型相同的几率比旁人大许多吧。”
提问之人似懂非懂。
对于这个问题,纳兰初自个儿觉得,应是做滴血认亲之人大部分都是亲子,两滴血混在一起自然相溶。久而久之,便潜移默化了下来。
看着众人脸上的疑云,纳兰初直叹息这些人的理解力,进一步举例说明。
她指着一对面容相似得一眼便能看清关系的母女,说道:“若我所见不错,这位夫人与这位小姐的血,便不相容吧。不相容,但却没人怀疑她们的母女关系,为何?”
有人在人群中道:“因为母女两个面容极为相似。”
“是极。”纳兰初道:“所以,面容相像不会引人怀疑,也不会没事找事去滴几滴血玩玩。面容不相似的亲父子或是父女去滴血,而亲父子父女,血自然相溶。长时间下来,我们便会以为这就是好办法。”
众人想了想,依着纳兰初的话将其中缘由理清,恍然悟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从小以为的真理,竟会存了这么大的漏洞。
还有一个古代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的漏洞。纳兰初吩咐暗卫将白矾倒入盘中,不多时,盘中本不溶的几堆血渐渐地都融了。
纳兰初解释道:“白矾能聚集水中杂质,将白矾倒入水中,便是不同血型的血液都会相溶。”
用这招玩弄深信滴血认亲的人,实在大好。
有人问是否有能让同种血型的血不相溶的东西。
纳兰初点头,“有,这是与白矾有着同样的道理,让同血型血不相容,便是那东西能让水中杂质分散开来。这种东西我也不介绍了,你们可去问问大夫。”
旁边的掌柜一颗心思活络了好久,他这店里大夫自然不少,纳兰初笑了笑,“此店便有多名大夫。”
掌柜眼中笑意更深。
今日听纳兰初的话,一时间,众人竟觉得看待世间万物的感觉都变了,而众人看纳兰初的眼神更不同,有人问纳兰初名字。
却只听纳兰初勾唇一笑,“名字便不留了,只要今日之事众位能口口相传出去,以使得更多的人知道便可。”
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是为何?
众人心里明白,这位夫人曾说‘流传已久便不会有错?呵,流传已久,女人裹脚也是流传已久的,可将女人的脚变形便对女人好了?有你们这帮无知之人,不知天下有多少女人孩子被冤屈至死了。’
如此想来,她让更多的人知道,便是为了世间有可能被冤枉的女人和孩子逃过此劫吧!
心忧他人,本是好事,却不留名。
众人顿时觉得,纳兰初形象之高尚,胸怀之无私。
此事果然应纳兰初所求,口口相传下来,不到半日的时间,靖安众人便都已知。
举国上至帝王,下至乞丐,无不震惊。
滴血认亲的失误,从此流传,而将滴血认亲揭露之人,也同样流传。后世虽不知此人姓甚名谁,但却知道她是一个女人,身边站了位俊美得妖孽的男子。听闻,此男子是她的丈夫。
千百年后,碰上了这等亲子不分之事,若有人提议滴血认亲,那么便会有人立刻反驳道:“滴血不能认,还滴个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些后话,于此刻正悠闲坐在客栈的房间里吃葡萄的纳兰初,自是不会知道。
想到中午自己在药铺中露的那一手,脸上扬起了满意的笑容。
她确实怜悯被冤枉不清白的女子,所以她让药铺中的那些人将滴血验亲之事传出去。
但不留名,却不是因神马高尚的品质。
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之人,被人崇敬的快感她还是很享受的。
可若是留了名,被有心之人盯住,少不了会引出一些麻烦事儿。
纳兰初表示只想安静的做个王妃,安静的享受有权有钱,安静的和孟玥度过余生。
此刻,纳兰初几人并未回京,仍待在客栈。
孟玥带着包子进屋,包子小脸颇有些不高兴,纳兰初捏了捏,笑道:“你个小东西,整天奴仆满屋伺候,好吃好喝好玩供着你,你还不开心了?”
她小的时候可没有这般享受。
包子糯糯低语:“母妃是不是不想要昊儿了?”
“为何这么想,你是母妃身上掉下的肉,母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不想要你。”纳兰初急忙解释。
包子萌萌的双眼已有水雾,话之际,声音也变有哭意,“母妃就是不想要昊儿,昨天我跟着母妃出王府,母妃看见我就对我发脾气,客栈里也不让我一个人睡,买衣服时,你不管昊儿直接跳窗户走。”
额……
这孩子,总结水平这么高,将她表面上对包子不好的事情都总结出来了。
只可惜,以包子的年龄,还是没能理解自己对他的关心。
纳兰初敢拿自己与孟玥的终身幸福做保证,在发现包子跟来的那一刻,她确实存了不想要包子的心,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冲动。她对包子跟来的愤怒比不过对他的关爱。
客栈不让他一个人睡,那是担心他的安危。
买衣服时,不带他走,那是因为,当时她以为孟玥当自己是替身,包子是世子,被步庭抓住没什么,带回去继续享受王府优越的生活便是。但自己不一样,替身被抓回去,不死也得被虐掉一层皮。
若她不关心包子,客栈时候便不会担心她的安危,买衣服时被困在楼上,在得知可以跳窗而逃时,便不会因顾虑包子而留下一阵。
只是,包子说自己对她发脾气,纳兰初反驳道:“那时你跟来,哪里对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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