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静澜可不管那套,他拍了拍薛大人的肩膀:“人走。东西留下吧。你不是出来巡察么?带着这么多东西算什么?”
“这个……回禀小姐,监察司职责所在,常年需在四外奔波。自然会携带不少文书档案和装备行当。”
“你这也太多了。再说,你什么家当需要用这么好的樟木箱和楠木箱子装?
江大小姐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找找薛京大人的麻烦。她拽了拽市丞的袖子:“龙叔叔!现在是战时,是不是可以就地征用一应物资啊。”
市丞与江静澜挺有默契,听了他的话,终于正眼看了薛京一眼:“薛大人,车里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不管是谁家孝敬你的好处,还是哪里查抄来的赃物,只要安置灾民用得上,不妨都留下吧。”
薛京被大小姐连怼了好几回,眼看市丞也开始蛮不讲理地帮起腔来。终于有些失态了。
他连连摆手,急道:“这是官家的车仗!龙老板赏个薄面吧,都是机密的文书档案,还有随身用品,您又何苦为难在下。”
话音未落,刚刚经过薛京身后的一辆大车上,忽然咔喇一声响。一个大号樟木箱子撞破车棚凌空飞起,重重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摔裂开的箱子里,滚落而出几件精美的瓷器。
江静澜俯身拾起一只断了嘴的茶壶,斜眼瞟着脸色惨白的薛大人。
何大成从容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摔破的茶具,仔细看了看,惊笑道:“呦!搀着晶粉的瓷器!安神醒脑,调养身心。这是蔚国温阳官窑特产的贡品啊!”
“这也是大人您随身用的吗?”
两国交战,却带着敌国珍贵的贡品!这要是说不清楚,可足够临阵砍很多回脑袋了!
薛京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但他又不能明说,这是陆相几年前花高价购来的心爱之物。他又急又气地紧攥双拳,却不敢动。
他已经看见了楼上那位黑袍侍从。就是那人凌空摄物摔了箱子。
这份功力,不是他能抗衡的。
慌乱间,他忽略了一件小事,楼上的灵力波动其实有两股,其中一股还是似曾相识的。
但他来不及想太多,龙无忌已经走向了大车。
两名守护车队的侍卫立刻带马上前,封堵到了他的面前。
这帮侍卫骄奢惯了,虽然已经刻意保持低调没抽出兵刃,但是主家的物品被莫名的摔碎,这可是从没发生过的事情,拦在市丞面前的两个侍卫眼都红了。
然而,对峙的形势却在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龙无忌甚至都没抬头,身前的几匹骏马忽然哀声嘶叫,猛然跪倒在地,甩下了背上的骑士。马儿分向左右翻身滚好几个滚,才口吐白沫地挣扎起身,又重重摔躺下了。
而那两个摔下来的侍从,仰面朝天地躺着,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晕厥了。
一时间大街上爆起大片银光,监察司的侍卫和前敌司的卫兵们,都掣出了武器。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江静澜的胆子大得有些过分。两边已经对上了,她却毫不在意。她的注意力被不远处的一辆高厢马车吸引了。
那辆车上的门帘刚刚晃动了一下。而马车的周边霎时间已经围上了好几圈侍卫。
“诶?车里有人啊?这不是你自己的座车吗?还藏着谁啊?”大小姐眼睛里的兴奋劲根本掩饰不住,她四下回头终于看到了林参将:“将军大人,朝廷命官你就不查吗?你看他带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很怀疑他里通外国啊!你看他的座车还藏了人,想要趁乱逃走呢。”
林将军是前敌司的制下,跟薛京自然是两条路上的人。有龙无忌撑腰,又有江家大小姐发话,他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街上的卫兵们立刻提抢冲了上来,团团围住了马车。
龙无忌的脸上露出了些无奈的笑容。他不想管了,随大小姐去胡闹吧。反正最近她的心情肯定不太好,也需要个发泄的对象。
薛京一咬牙,扭身就往马车边上闯。谁知才跑了几步,便被一个个头稍矮的黑衣侍从挡住了去路,情急之下便伸手去推。
只听“嗞啦”一声,薛京低吼着连退数步,紧紧捂住了右手。
拦住他的是小师姐。她没有发动什么秘术,只是,她身周的空气,很烫。
混乱之中,躲在三楼的柏夜又跟大师姐说了句什么。
大师姐轻轻招了招手,那辆厢式马车的门帘猛地被席卷到了半空中。
挤到跟前的江静澜看了看车里,一下子傻了眼。
马车里确实没有什么丞相大人,也不可能有蔚国奸细。满满一车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莺莺燕燕而已。
“没意思……”
柏夜也是大感意外,没想到慈眉善目的薛大人还好这一口,在外办差竟然还要带这么多女人。过了半刻他才恍然明白,这些女人,应该是陆相枕边的人吧。
柏夜悻悻地缩回了身子,正准备再跟大师姐商量继续捣乱,忽然在门帘重又垂下的刹那间,余光里瞥到了一个正在盯着他的眼神。
眉毛淡淡的模糊面孔稍闪即逝。
柏夜的心里忽然窒了一下。怎么感觉,自己以前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