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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主母扔出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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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他引到二夫人那边!”

    “她要能引得去才行,豆蔻,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做吧!”凌姿涵终于从账册中抽离目光,抬眼朝娇俏的豆蔻看了眼,不驯的目光闪过一抹邪恶,嘴角却勾着一抹坚定,给予她肯定。

    豆蔻放下杯子,拍了拍圆挺挺的胸脯道:“少主放心吧,这点小事儿还难不倒我豆蔻!倒是小姐,过去的时候要多多小心,谨防有诈。”万事都有个变数在里头,再加上那个苏素颜阴险狡诈,姓宋的又和她狼狈为奸,虽说她们的防范工作做的已经很到位了,但万一她们出贱招,小姐岂不危险?

    凌姿涵眯着眼睛笑了笑,握着账册的手略微紧了下,转即从榻上坐了起来说:“若我连她们都对付不了,也就不必从北燕千里迢迢的回来了。而且,豆蔻,这些年,我们的生活最不缺少的就是血腥和杀戮。”

    她很自信,所有有利因素都倾向于她,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豆蔻想了想,朗朗一笑:“也对,若是连这关都过不去,以后我也就没法陪伴少主走下去了。”她们都是因为凌姿涵而集结在一起的,以她为中心,就像一个家庭一样,从少年时渐渐成长到如今。

    这十几年来,她们先是刀尖舔血的过日子,后又学着与那些奸商斗智斗勇,倒也练就了一身本事。而当凌姿涵接到圣旨,决定回京时,她们也就打定了主意,誓死追随少主左右,不离不弃。如今就像凌姿涵说的,若连苏氏他们都对付不了,也就没命回京了。既然如此,她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当……拿她们当预练吧!

    又汇报了一些事情,豆蔻再次从后院那扇窗子跳出去,做她该做的事去了。

    而就在豆蔻走没一会儿,院外传来通报,说是苏姨娘的丫鬟秀珠求见,有话传给小姐。凌姿涵也没迟疑,就让人传了她进来说话。

    “奴婢秀珠给三小姐请安。”门口,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身翠绿,正垂头福身,声音倒还好听,不似玉钏玉锣那么嚣张跋扈。

    凌姿涵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账目,又翻了页:“起来说话。”她的声音变得婉转慵懒,轻描淡写的话,好似没有丝毫防备,更是让秀珠微微怔了下。

    秀珠再次压低身子,道了谢,这才起身,抬眸悄悄打量着眼前这位被大夫人她们嫉恨的女孩。总听她们妖女妖女的说她,可她并不觉得她有那里可怖,相反,她倒觉得这女孩通身气派,气度非凡,即使她此刻还是慵懒的倚在榻上,却依旧掩不住她与生俱来的别样风流。

    半晌,她就那么站着,凌姿涵也不问她。等最后几页账目看完,她点了点静好记下的数字,沉吟着说出总数,并让她记录在总账上,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册子,扶着榻边懒懒坐起,形式桃花花瓣的眼眸微微掀起眼帘,朝秀珠的放下瞧了眼:“不是要带话吗?”

    轻慢一瞥,血色的眸子闪着纯粹的邪恶,看似慵懒媚骨,实则凌厉如刀,令一直在打量凌姿涵的秀珠蓦地怔住了。心下一颤,倒也很快恢复,只是低眉顺眼的回话,不敢再抬头看凌姿涵。

    “大夫人让奴婢来传话,说……说院子一句腾出来了,请三小姐亲自去一趟,也好交付。”

    “嗯,知道了,你回去告诉苏姨娘,让她好生等着!”等着她送上的惊喜!

    凌姿涵的眸子闪过一丝诡异的寒芒,随即敛去,随意的挥了挥手,让秀珠下去。但秀珠却抬起头,欲言又止的看着凌姿涵,眼中带着些急切,却又仿佛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有事儿?”凌姿涵瞥了她一眼,目光却在她脸上稍稍迟疑了片刻,略显深沉。

    秀珠点了点头,朝一旁的静好、流云看了眼,眼光一沉,交叠放在身前的手却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好似鼓起了勇气,又仿佛挣扎了很久的对凌姿涵小声说:“三小姐不必太早去,还有,要带着流云姑娘……切记谨慎。”说完,她福了福身:“奴婢告辞。”

    凌姿涵别有深意的看着那道身影转过去,就在秀珠的腿刚买过门槛时,凌姿涵淡淡的说了句:“你会为你今日的好心提点,得到好报的。”

    秀珠的脚步微微顿了下,身形仿佛晃了下,却也没多做停留,快步离开了西苑,回到风荷园中向大夫人回禀。

    屋里,静好有些疑惑的瞧着门口,看着秀珠离开的方向,讨喜的笑着说:“没想到,苏姨娘身边还有这样的人物!”

    “可不,不仅人水灵,还很规矩得体,就是怯弱了点儿。”流云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却又摇头说:“但是,我们不能用她!”

    静好起身给凌姿涵拿了套衣服出来,笑了笑说:“流云姐姐不是最喜欢规矩得体的人吗!那个秀珠丫头倒是规矩的很,不该很得流云姐姐的心吗?怎么,这会子倒像是不能入流云姐姐的眼了呢?”

    “倒也不是不入眼,就像小姐说的,她会为她的善良,得到好报。可她并没做到一个奴婢应尽的职责,她出卖了她的主子!”

    静好仿佛很认真的思索了下,在旁点了点头道:“的确,小姐曾说过,卖主求荣的人可以利用,但不能用。因为他们可以出卖自己曾经的主子,就难保不会再次出卖。”

    凌姿涵在屏风里边换着衣服,边听她们说话。等出来时,却浅浅笑着看了眼静好,眼中带着点欣慰,少顿又转向流云说:“流云,你没看出来那丫头是有求于我们吗?而且,她并没出卖她的主子,只是捎带提点,买个人情给我们而已。”

    “那小姐干嘛还帮着她?给她那样的承诺!”给凌姿涵整理这衣服,静好坤了坤凌姿涵臂弯的那条金丝云锦披帛,略微扬声的问了句。

    流云倒是很快明白了,朝静好瞪了眼:“小姐的心思别胡乱猜。”转即又朝凌姿涵微微颔首,眼中划过一抹明了道,“流云知道该怎么办,小姐请放心。”

    凌姿涵眯着眼睛笑了笑,扫了眼因为不明白她们在打什么哑谜,还在云里雾里的绕着干着急的静好,朝她勾勾手指头,伏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就听静好猛地拍了下巴掌,讨喜的笑着朝流云恭维了句:“还是流云姐姐聪明。”

    “我就是个累命,哪像你个小蹄子,明明犯了错,到头还要我来哄你一晚上。”流云的脸上难得浮现一点情绪,眼中却带着暖意的看向静好,伸手点了点她的额。

    被戳疼的静好大叫流云的不公,还泪眼朦胧的缩在凌姿涵身后,连连说流云的坏话。睡在偏房暖阁里的小麝猫“萌萌”不知怎么也跑来了,扒拉着静好的裙子,喵喵叫唤,然后等静好转身,就窜到了她的怀里,一双色爪子扒在静好的胸口,瞧那动作倒像是……袭胸。

    凌姿涵闷声笑了笑,却听外头传来一阵黄鹂鸟的叫声,抬头朝门外看去,一群黄鹂从空中飞过,就知道他们都准备好了。

    转身,流云和静好都肃着脸,似乎有所准备,尤其是静好,今天看起来比往日都要沉稳几分。但凌姿涵今天没打算带静好去,就说:“静好,你留下,这院子里不能没有人。”她意有所指的朝自己的书案看了眼,见静好明白,就转向流云,“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

    流云沉稳如初,却下意识的按了下腰间,认真的看了凌姿涵一眼,上前扶着她往门外走去……

    风荷园里,苏氏是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凌姿涵,看着桌上的沙漏,不觉有些着急了。这眼看着相爷也快回来了,若不能除掉她……想到这,不觉朝秀珠看了眼,素来没觉得她有什么存在感,但今天却觉得这丫头好像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难道说是她泄露了什么,才叫凌姿涵不来了的?

    知道苏氏的心思,被盯着的秀珠因为什么都没泄露,所以心思坦然,也不怕她看。但她却讨厌站在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总用那种毒蛇一样的眼光看着她,而那只肥腻的咸猪手,更是时常乘着苏氏不注意,就朝她身后抹去,隔着衣服对她有捏又掐的,而她又不好动弹,只能一忍再忍,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就在苏氏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通报:“三小姐到……”

    苏氏大喜,腾地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看向王忠,阴沉的神色中紧跟着闪过一丝快意。紧接着却听一阵“咻咻”声,好似数箭齐发,令王忠露出一抹奸笑,觉得就要得手了。

    不想,并没有尖叫预期而至,来的却是一阵打斗声,接着是侍卫们的惨叫。

    这叫苏氏和王忠不觉一惊,两人互看了眼,难道对方事先有所准备?不觉同时看向秀珠,只听苏氏骂道:“你个小贱蹄子,去那边说了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古香古色的木门就那么被抽烂了,留下支离破碎的残骸在门轴微微摇晃着。屋里的丫鬟婆子高声尖叫,吓得瑟缩着,抱作一团,缩头缩脑的看着门口,不觉都慌了神。

    逆光处,凌姿涵静立在石阶上,衣裾翩飞,红裙摇曳,广袖随风鼓舞,仿佛一簇火光招摇的舞动着,冷酷而又妖娆。臂弯里,那条金色的披帛,为她的妖娆平添一股逼人的贵气,令人不敢仰视,不敢去看她面上的神色,就更别提那双看一眼就仿佛陷阱去的血眸了。

    而她身前站着的,是这个家的权力中心,至高无上的男主人,凌辰立,凌相。只见他面色青白,棱角刚毅的脸上沉淀着沧桑,一双睿智的鹰一般的眸子正紧盯着厅里没了声响的苏氏,忽明忽暗的眼神掩着难懂的深意,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他的震怒。他身形挺拔,步伐沉稳的率先走入厅里,一步步的靠近,一只手正抱着另一只手臂,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

    有几个离得近的婢女甚至被那血滴溅到,心底渗出恐惧,低叫了声,便晕了过去。

    凌辰立走到苏氏身前站住,似乎异常震怒,扬起还带着血水的手,朝哆哆嗦嗦的苏氏扇去,眼中闪过厌恶至极的神色,沉声低咒:“贱人!”

    “啪……”

    巴掌声仿佛在空中回响,凌姿涵看着苏氏脸上的血手印微微含笑,但那目光落到凌相身上,嘴角却翘起一抹玩味。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凌相挨了一箭,故意放冷器,令凌相身边的护卫来不及去挡箭。她就是要让凌相受上一箭,才能体会到,这箭若是戳在她身上,会是个什么滋味。而她当然也是在报复,报复他传回那一封意思不明确的家书,怎么也要让叫女儿给别的男人暖床的人遭遭罪儿!

    但相爷也是个聪明人,在看见她到门口而不入门,却等着让他先行,门外那个眼熟但眼神却不同往日的家丁又在旁高呼“三小姐到”,而不替他通传,自然也就明白这院子里有猫腻。可他没想到,里头的猫腻儿居然是杀戮,自己还受了一箭。这样一来,本就要回来找苏素颜兴师问罪的凌相就更恼火了,两股怒火一综合,就是前所未有的火山爆发。

    不然,一个文臣,那有可能有那么大的爆发力,一巴掌就把苏氏抽的摔倒在地?

    “老,老……老爷!”苏氏惊恐却有诧异的看着凌相,虽说她深深的敬畏着这个高深莫测的夫君,旦他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文人雅相的温厚,即使身居高位,也从未对妻妾动过手。

    而今他却给了她一巴掌!重重的一巴掌!

    凌辰立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拂袖转身,一挥手,此时,带了人才跟进来的大管家就命手下把屋里的那帮子丫鬟婆子拉了出去,越过门时,头发银白的大总管却朝凌姿涵看了一眼,眸光不觉颤了颤,眼眶中闪过一抹泪光,但很快就低下头,又从她身边走过。

    屋里,留下的王忠正跪伏在地上,一旁的苏氏却是整个人趴在地上,仰着脖颈看着凌相的背影,伸手拽着他的衣服,拖着哭腔的低声叫着:“老爷,老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等着看戏的凌姿涵在门口冷笑着,慵懒的倚在门板上,与正望着她的相爷对视。她眼神冷漠、疏离,且微微扬着下巴,神色倨傲,丝毫不像是女儿见了父亲该有的表现。好似拒人千里,将他当作了陌生人。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陌生人,有血缘的陌生人!

    见凌相不说话,苏氏仗着多年夫妻情分,又想着凌当年相对凌姿涵的毫不留情,心下还有那么一丝丝期许,紧握成拳的手不觉紧缩了下,爬向凌相,紧紧地抱着他的腿,吓得早已没了什么主母形象了,只扬手指着凌姿涵,目露凶光的阴沉着声音道:“是她,她要害我,她要……”

    “够了,你当我是死人吗!”凌相厉声一呵,抬起被苏氏抱着的腿,朝她的心窝狠狠地踹了一脚,却见凌姿涵的眼神更深了许多。

    苏氏受了剧痛,捂着心口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着,眼神空洞而又惊惧的看着那个一直与她相敬如宾的丈夫,想着他多年排除异己的手段,心中泛起阵阵寒意。可转眼看向凌姿涵时,那眸光陡然变得阴鸷,白眼球因充血而赤红,显得极为阴森可怖。

    但不等她再说话,就见凌姿涵微微启唇,淡淡的唤了声:“流云,阿靖,把人来吧!”

    话音落,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拎着宋姨娘的衣领,把她给扯了进来,而身后跟着的窈窕女子,则带着一名畏畏缩缩的小丫鬟进了来,手上还拿着一条金色的盘龙鞭,正是刚才抽向正门的那个。

    看见那两人,苏氏大惊,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牙切齿的瞪了眼凌姿涵,那眼神,仿佛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才能平息她心中的愤恨。但凌姿涵冷漠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纯粹,纯粹的邪恶,纯粹的悲哀,却无半点嘲讽、得意之色。

    她只看了苏氏一眼,头也不回的打了个手势,就见压着宋姨娘的男人上前,一把甩开宋姨娘,仿佛丢弃一团垃圾那么随意。紧跟着,流云发狠的踹了那小丫鬟一脚,把她踢到宋姨娘身边,不卑不亢的转身朝凌相行了个礼,就走回凌姿涵身边,安静的站着,神色泰然的看着屋中众人。

    凌辰立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两个人的不凡之处。显然,那个朝他拱手的男人,就是刚才在门外通报的“家奴”,只不过,他方才易容成了那家奴的模样,但人的眼神不会变,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再看向那个十五年未见的女儿,他的目光微微闪了闪,心中不觉又是一阵颤动,难怪连皇上都对她赞不绝口,她不仅长的形似明珠,就连气度,风华,都与明珠有着相近之处,行事作风虽然乖张,但也很有明珠的风范,尤其那双眼睛,那种威仪。

    被凌相看着的凌姿涵微微挑了下眉梢,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地上那几个微微颤颤的女人,还有狗一样跪伏在地上,低着头做鸵鸟状的王忠,轻声一笑,婉转的声音在她微微福身时从喉间传出:“姿涵素闻相爷是人世间最为刚直不阿,公私分明的人,相信相爷今日会给姿涵一个明白的交代!”

    一声相爷疏远了父女的距离,也让凌辰立明白,这个女儿压根就不曾把他放在眼里。而那什么刚直不阿,公私分明的恭维话,看似再给他戴高帽,赞扬他,实则是在贬低、挖苦他当年的狠心抛弃,却又逼着他严办苏氏等人。

    不过,就算她不这样说,他也会严惩。

    凌辰立微微颔首,算是承诺,转眸扫了眼地上的几人,目光又落在了苏素颜身上,眼神微沉,扬声呵道:“说,我让你自己说,你做了什么!”

    “我,妾身昨日病了,在房里躺了一晚,未曾出门,不知……不知老爷所问何事?”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苏氏还在替自己辩解,说着还往王忠那边使了个眼色。可不等王忠附和,就听凌相冷笑道:“不知道?好,我给你提个醒儿……说,那个伤风败俗的孽障在哪儿!”

    闻声,苏氏猛地瑟缩了下,却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明知那太子妃不会将此事对任何人张扬,就连太子都不曾知道,可怎么凌辰立就会晓得呢?

    就在苏氏怔忪间,为求保命立功的宋姨娘立马反应过来,紧跟着接了句:“大小姐被送回来了,现在,现在在房里修养……是否要命人通传?”

    “我凌家没有那种大小姐!”凌相低斥了声,转向凌姿涵道:“我凌家女儿,写得入族谱的,只有姿涵一人。至于那个孽障,不来也罢,让人送去家庙清修吧!”

    一听这话,苏氏心都凉了半截,她也不是愚笨的人,自然知道凌相是知道了女儿失身的事了,瞬时只觉天崩地裂,失声痛哭。

    她再度爬向凌相,紧抓着他的袍摆,抽抽噎噎的哀求着:“不要啊,老爷,您不能这样做,她是您的女儿啊!她是冤枉的,是冤枉的……”

    “冤枉?她赤身裸体的被人从火场里揪出来,有什么好冤枉的!是不是非要找个稳婆来查验过,你才肯承认!”凌辰立怒瞪了苏氏一眼,微微闭了闭眼睛,想着宸帝昨儿夜里的召见,不觉怒火更胜的咬了咬牙,恨恨的说:“早知如此,当年那孽障先夫家被满门抄斩,我就不该替她求情,让万岁爷给她一条活路。若那孽障那时早早的没了,倒也全了我凌家满门一个干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老爷!”苏氏不论凌相怎么踹她,她都死死抱着他的腿,仿佛发了疯似的。一双好似啐了毒的眼睛,失去了聚焦,有些涣散的朝四周看着,好似在寻找着什么,最后落在凌姿涵左右,她再次指着凌姿涵,咬牙切齿的说:“是她,老爷,是她害了大小姐!她是个妖女,她会法术的,是她把我们的惠儿弄倒太子府的,她……”

    “放肆!我看你是疯了,身为当家主母,居然含血喷人,败坏凌家嫡女名声,还算什么主母!姿涵将为九王妃,你以下犯上,诋毁姿涵清誉,藐视皇家尊严,这一条条的罪都足够送你去断头台了!”顿了下,他紧握着受伤的手臂,一瞬的痛令他胸间一窒。心道,若刚才那箭射到凌姿涵……

    血又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苏氏的脸上,没叫她显得可怜,反而更加面目可憎了。

    而一旁看戏的凌姿涵却笑得更冷了,心道,她这个爹还真是个好丞相,时时刻刻都想着皇家尊严,想着家族名声,真真可悲!

    再看一眼哭求叫冤的苏氏,凌姿涵半眯着的眼眸缓缓展开,妖眸一瞥,浅笑道:“相爷说得好,只是姿涵还是不明,这些和外头明摆着要射杀姿涵的弓箭手,有什么关系?”

    凌辰立深吸口气,看着女儿,心中虽苦却不能说。他很明白,凌姿涵故作不知其实是在逼他撕破脸,也在逼想要活命的宋姨娘等人背叛苏氏,让苏氏孤立无援。

    不过她的法子确实奏效了,让一旁哆嗦的没了样子的宋姨娘重新找到了勇气。她俯身爬到凌姿涵跟前,不住的磕着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出来,末了还补了句:“三小姐,不,王妃娘娘,贱妾已经把知道的事情都同您说了,还请您看在贱妾伺候您父亲多年,又生育了你大哥哥的份上,求您父亲从轻发落贱妾吧。贱妾……知错了,贱妾是猪油蒙了心,一时贪婪,被大夫人利诱,才参与了这种事啊!”

    听着她有口一个贱妾叫的自如,凌姿涵几乎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心下十分厌恶,面上的神色却还是那么淡淡的,朝那眉头越皱越紧的凌相看了眼,嘴角勾着,眼底却是冰寒一片:“相爷,这事儿您也听到了,姿涵所求不多,只要公正!”

    趴伏的王忠见有了机会,哪还管苏氏死活,跟着宋姨娘在哪儿玩命的磕头,还一脸委屈的看着凌辰立,声嘶力竭的喊着:“相爷明鉴,奴才是受大夫人指示的,并非真心要害三小姐。奴才也曾劝过大夫人,但她不听,执意要这么做,奴才迫不得已,为了奴才家人的性命,才做出了这种事儿,还请相爷,请三小姐宽恕!”

    苏氏看着两个突然背叛自己的人,彻底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理智荡然无存,仿佛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张牙舞爪的朝他们扑了过去,与宋姨娘厮打了起来。而那个和宋姨娘一起被拖进来的小丫鬟,早就被吓晕了过去,现下幽幽转醒,见了这场面,更是被吓得不轻,再看一眼带她进来的流云,干脆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正屋内乱作一团,凌姿涵轻蔑的看着他们狗咬狗,微微抿着的唇瓣勾起一抹冷笑,但抬头却对上凌辰立深邃的眼睛,那威严的目光直视着她,渐渐染上一层迷茫的薄雾。

    他看不懂这个女儿,半点都看不懂!

    “够了!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凌辰立的一声呵斥,令屋里厮打的三人都停了下来,眼巴巴的看着他,没有哭泣和哀求,像是在等待着法官最后的判决。

    见三人如此,凌辰立紧皱着的眉头微微耸了下,沉吟着说:“凌苏氏,谋害嫡女,教唆妾室,教女无方,心肠歹毒,犹如蛇蝎,罪无可恕,不配为当家主母,但念在育有子女,有功凌家,从轻发落,降为妾室,移居偏院,闭门思过。其子女按祖宗家法,降为庶出,女凌姿惠,改名凌惠,移出家谱,送往祖宗家庙,清修养性。”顿了下,他瞥了眼面色惨白的苏氏,她好似被人抽掉了灵魂,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眼神却极为复杂,仿佛有所依恋,又夹杂着痛恨。

    见她如此,凌辰立摇了摇头,看向并排跪着的宋姨娘和王忠,心中升起一阵厌恶,只道:“凌宋氏,身为妾室,不能辅佐主母,反助长歪风,受人唆使迫害嫡系血脉,恶在贪婪,但念及育有庶长子,又能及时认清错误,故罚三年月银,随凌苏氏一同移居偏院,静思己过。至于内院管家王忠,监管不力,以下犯上,其心可诛……来人,将王忠拖出去,杖责一百,随后贬为末等家奴,终生不变!至于那个丫鬟,交由二夫人处置,也一并带下去吧。”

    话音落,凌辰立看向凌姿涵,那目光似乎在询问她,是否满意。

    而听完话的宋姨娘和王忠几乎是同一时间张口,哭爹喊娘的叫着冤枉,唯独苏氏,依旧没声没息。

    院里候着的大总管带了人进来,拖着想要反抗的王忠,及那名昏倒的丫鬟离开,宋姨娘也被大总管给“请”了出去,但苏氏却紧抱着桌腿,不愿离开主屋。

    见状,大总管挥挥手,让手下人先下去,自己则站在桌子旁,想要劝苏氏随他离开。不想,一直静默的凌姿涵却开口了。

    “敢问相爷,这移居偏院是哪个院子?”看着如此狼狈不堪的苏氏,凌姿涵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但她要完成奶娘的那个心愿,可不是只叫她不堪而已。

    凌辰立并不明白凌姿涵要做什么,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自然是风荷园的偏院。”

    听了这话,凌姿涵眉梢微微一挑,弯弯的桃花眸中闪着邪恶,在逆光处更显妖异非常。她缓缓的朝凌辰立走去,唇边勾着妩媚的笑,却一字一顿的说:“不可,风荷园是主母所居住的地方,是女主人的象征,不是她们这种罪妾可以玷污的。如今姿涵之母亲被封为国夫人,相爷总不能让姿涵将国夫人的遗像供奉在西苑那种地方吧!”

    “你的意思是……”凌辰立的声音微微沉了些,眼眸紧盯着凌姿涵,似乎在暗示着她什么。

    凌姿涵全当没看见,随口念出一个偏院的名字,却让一旁的大总管打了个激灵,转脸惊愕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那个院子太偏远了,还多年没有修葺,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姿涵……”

    不等凌相说完话,凌姿涵就冷笑着打断:“相爷这话可就说差了,这闭门思过不就是图个心虚宁静,反思己过吗?若不把她们放在最安静的地方吗,又能起到什么效果!您可别和我说,大隐隐于市,她们啊,没那个境界。”打量着相爷,凌姿涵根本不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仿佛早就看穿他内心想要找的理由,沉声继续道,“相爷也别说什么把国夫人供在主院,需要偏房在旁陪伴、供奉的话。逝者为大,姿涵想,相爷也不会希望国夫人连仙游都会觉得不安吧。要知道,国夫人身前身后最厌恶的人,可都在这儿呢!”

    别有深意的一番话,令凌辰立的眼神微微变了变,再次打量她,还是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力的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遣她们去冷秋园吧。这样,合你心意了吗!”他好似在刻意讨好凌姿涵,而她却不以为意,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决定。

    “多谢相爷。不过姿涵还有些事情要与妾姨娘说道说道,还请相爷看在国夫人的面子上,不要偏帮了谁才好!”

    凌辰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次到更好说话了,摇摇手,表示不再过问,便转身走到离她们相对较远的地方,让一旁的大总管给他包扎伤口。

    连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都能这样随意的放开,凌姿涵的眼光有些异样的闪了闪,这个凌辰立还真是个无情之人呐!

    面上泰然自若,凌姿涵又朝凌辰立道了声谢,这才转向苏氏,眯起了眼眸,却依旧笑着冷声说:“妾姨娘,相爷已经准了,你也不必收拾了,等你去后,我会命人将你的东西收拾了,给你送去的。”扶着流云的手走过去,她朝流云看了眼,压低声音道:“冷秋园可是个好地方,听说国夫人诞下我这妖孽后,就被你给逼到了那里,说是可以潜心向佛,好生赎罪。现下,我把这句话还给你,但只怕你罪无可恕,用整个余生怕是都不够赎的!”

    清冷的声音陡然转寒,血红的幽瞳透出冷冽的寒芒,摄人心魄,令苏氏浑身一颤,跌坐在地,心都凉透了。

    当年苏氏以诞下妖孽,有违祖宗家法为理由,联合家中势力,散播谣言,并向凌家老族长施压,迫使楚明珠交权,移居冷院。而凌姿涵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送走的。奶娘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苏氏也尝尝当年楚明珠所受的苦。

    凌姿涵做到了,不禁让苏氏母女自食恶果,令她们母女分离。还逼得凌相亲自给她们定罪严惩,并抛弃冷院,尝到与当年楚明珠所受的罪。如今,凌姿涵又提起她当年的罪恶,无疑是要让凌相更厌恶她,也让她更加恐惧,身心煎熬就是生不如死。

    听到那番话,苏氏本就惨白的脸已全无血色,但眸光却有了聚焦,看向凌姿涵时,大叫着:“鬼……鬼,楚明珠,你都死了为何还要阴魂不散!”

    凌姿涵微微挑眉,心道,装神弄鬼?这招数也太老套了吧!

    “你走开,你别过来,别来找我!老爷,老爷救命啊……老爷!”苏氏惨厉的叫着,仿佛真见了鬼似的,手不住的摆着,似乎在驱赶“鬼魂”。脸却转向了远处皱着眉头的凌辰立,惊恐万分的看着他,一遍遍的叫着“老爷”。

    但凌姿涵清楚的看到苏氏眼底闪过一道精光,玩味的笑了起来。既然她要装疯,那她就来陪她玩玩。

    “苏姨娘,别叫了,相爷公私分明,一诺千金,既然已经答应我不再插手,就绝迹不会管你。现在是你我之间的家务事,呵呵……”再逼近,凌姿涵扑扇着眼睛,投去轻蔑的一瞥,却莞尔笑道:“哦,瞧我这记性,如今你可是份位比宋姨娘还低的妾室了,到了冷秋园,可要好好伺候宋姨娘啊!”

    苏氏的眼底闪过一抹凶光,但很快掩去,还在装傻充愣,想推开凌姿涵,扑到凌相身边,博取他的一点同情,哪怕他还顾及一点夫妻情分。但她心下生了恶念,暗暗抬起双手朝凌姿涵狠劲的退去,不想没推到人,自己却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没人看得清凌姿涵是怎么躲开的,只觉一个幻影划过,又迅速回到了原处。但懂得武功的人都知道,这是难得的轻功秘技,踏雪无痕。而这个屋里,不知道的也只有相爷和苏氏了。

    “哟,你这是在给谁行大礼呐?妾、姨、娘!”静立原处,凌姿涵讥诮的说了句,垂眸俯看着摔了个大马趴的她,转即声音微扬道:“还要继续装疯吗?若实在装不下去,我可以给你一包五石散,让你装的像一点。”

    “你……”头发散乱的苏氏一个不小心破了功,只狠狠地看着凌姿涵,然后毫无顾忌的大笑出声,问她:“没了我,你到哪儿去找你那弟弟!”

    “呵呵,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就你那点本事,十年前还能用用,现在,早玩剩下了。对了,忘了告诉你,慕容世子半路上从刀口下救下了清泊,估计他现在已经到了驿馆,很快就能与我团聚了。”说着,凌姿涵朝静默的凌辰立瞥了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刚才看见他笑了,还是很温柔的那种。

    趴在地上的苏氏怒瞪着凌姿涵,她不甘心,她在相府里斗了二十多年,苦心经营,步步为赢,可现在却摆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上,叫她如何能服!可她连凌清泊这最后一刻棋子都没了,她还能怎么办,怎么办……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妖女要回来!”没了办法的苏氏眼神绝望的看着凌姿涵,眼中充满着恨意。

    “为了我真正的家人,为了我日后的安全。”凌姿涵似乎看懂了苏氏的不服气,不屑的哼笑了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有今天,全是你自己做的孽,自己种的恶果。对你,我有备而来,所以我赢了!”

    说着,凌姿涵凑近苏氏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个名字,却叫苏氏猛地颤抖了下,看着凌姿涵的眸子陡然射出凶横、阴鸷的厉色,仿佛要与她拼命。但看了眼流云,她忽然疯癫的大笑起来,笑的涕泪横流,样子可怖又可悲。

    “啊哈哈哈哈……”

    而就在那个刹那,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站了起来,往凌辰立身边冲了过去,犹如一阵疾风,口中却道:“妖女,你娘是本夫人的手下败将,你也会是!本夫人就是死,也要和这院子同在!”她要守的,又何止这个院子,还有她毕生都为此奋斗着的,主母的尊严。

    话音未落,她就朝墙上磕了去。

    同时,金色的光芒从众人眼前闪过,流云手腕扬起,落下,一抽一拉,就用盘龙鞭将苏氏给裹住,扯了回来。

    鄙夷的瞧了苏氏一眼,流云就转向凌姿涵说:“小姐,怎么处理她。”

    凌姿涵转眸往凌辰立的方向看了眼,见他完全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瑰丽的唇却勾出完美的弧线,声音婉转道:“扔出去,我不想她弄脏了主院。还有,别摔死了,相府最近有喜事,可见不得丧!”

    应了声,流云朝凌姿涵微微俯身,然后拖着苏氏就朝屋外走去,经过凌相身边时,却连个眼神都不在给,更别提行礼了。

    看着流云出去,凌辰立收回别有深意的眼神,转向凌姿涵,负手而立的看着她,眉头微皱:“凌姿涵,随我去书房!”

    闹也闹完了,他也要好好和这丫头谈谈了。

    “凌相是以什么身份?”听着外头传来苏氏凄厉无比的惨叫,凌姿涵却掀起了嘴角,妖异的血眸微微眯起,朝凌辰立看去,不知在想着什么。

    看着她桀骜不驯却漠然的眼神,凌辰立的心紧缩了下,面上却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只沉声说出一句:“我是你的父亲,你的家人,姿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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