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随面儿上仍是一派迎客的好脸色,和声细语道:“咳唷,老奴只顾着挂念刘婕妤,怠慢姚娘子了,姚娘子里边请。”
又转身向那给刘婕妤跑腿的小黄门眨眨眼睛,笑眯眯道:“你回去禀报刘婕妤,老奴今日晡时,再给婕妤献一道新奇汤羹去。”
言罢,继续引了姚欢往里走。
莫看御膳所的门脸小小的,隐藏在东华门内的北墙边,不注意还真容易错过,但迈进门去,眼前豁然开朗。
偌大一个院子,分为南、北、中三部分。北边是肉蔬分拣清洗,南边是灶房烹饪,迎面那间铺陈着数张宽敞檀木方案的厅堂,则是传菜中枢。
交了辰时,天光大亮,御膳所已忙碌起来。传菜中枢里,几个皂靴青袍、眉清目秀的小内侍正麻利地将各种杯盘碗碟放入包裹着绫锦的箧筐中,然后顶在头上,快步下了台阶。
“郝先生安康。”
他们见了郝随,再是步履匆匆,亦要止步行礼。
郝随道几声“去吧去吧”,目送他们稳妥出门,方回头向着姚欢,略有些做作地介绍道:“这几个孩子,是去给官家送朝食的。哎,我们做奴婢的,得了官家的天恩,自是心疼官家。但愿那些个言官谏官的,别又揪着芝麻绿豆点大的事,吵个没完没了的,耽误官家辰时的早膳。”
姚欢自从想起郝随是谁,心里头别扭归别扭,却也很快克制住自己,觉得不妨把他当作一个信息投喂器,长长自己的见识也好。
遂也配合着露出讶异之色:“官家每日,原来是先临朝,再吃早食的呀?”
郝随道:“官家自亲政以来,便是如此勤勉。用完朝食,还得去政事堂,相公们一个个的,多少国务军务要奏对。所幸,如今是章相公辅弼明君,章公最是……”
郝随作为经常能与外朝重臣打交道的管事太监,去岁便与章惇搭上了线,平素在宫里掂着分寸给章惇唱赞歌已成了习惯。
此刻他赞歌唱到一半,突然之间意识到姚欢乃章相公的政敌——曾布家收的义女,忙刹住了后头的话。
姚欢心念了然,恰好目光瞥到郝随身后的一个场景,即刻装傻充楞地将话题岔向那里:“愚妇请教郝先生,彼处那几位小娘子,在烤何物?”
郝随扭头一望,就坡下驴道:“老奴引姚娘子去看看。”
姚欢跟着郝随走近,见两个穿着象牙色上襦、绛红色纱裙的小宫女,那白嫩如玉的手,正从硕大的瓷盆子里捻出什么东西往红柳枝上串去。完成一串,就递给柴禾堆前的另两位同伴。
姚欢探身又往大瓷喷子里瞧去。
这一瞧非同小可。
只觉得满满一盆子眼珠子,盯着自己!
骇意骤起,姚欢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往后连退数步。
郝随掩了讥诮之色,伸手作势,虚虚地扶了一把姚欢,和声问道:“娘子,娘子莫非没见过羊眼睛?”
那大瓷盆子里的,正是现摘出来的羊眼睛,眼球周围混着血色的脂肪和肌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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