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肩头盈盈入内,撇嘴故作嗔色,“原来是,怎么现在才来看我,难道我没大哥重要?”
之前早从朱潇口中得知,李莲忆与皇帝李盛同为太后所生,是嫡亲兄妹,李盛颇疼爱亲妹妹,是以几月前才独带她出宫游玩。
李莲忆惊慌摇首不迭,发间璎珞流苏在风中叮咚作响,如黛色般青黑弯柔的秀眉颦成忧泉,“不、不是啊,朱大哥告诉我的第一天,我就想来看你,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里又都是男子,我,我怕……”
见少女羞怯如初,我不禁展眉解颐,散尽了数日来的抑郁,轻拍她小巧的脑袋,揽着她揭帘而入,“好了,那么紧张干嘛,我又没怪你,莲忆永远是我的好妹妹,以后你和大哥成亲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我揶揄地以指轻点她玲珑鼻尖,她羞不胜言,直往我怀中磨蹭,腮边两弯隐隐梨涡,有如月下露珠一般,粉裙上的七色花鸟光鲜灿然。
然而,那双无邪的翦翦水瞳,却在触及窗前身影的刹那,如受了巨惊般骇若铜铃,弱不胜衣的娇躯一颤,倏然展臂挡于我身前,警惕瞪视着眼前之人,好似不胜惊惶地颤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休想伤害林姐姐!”
她纤柳般的身姿簌簌轻颤,无处不昭示着惶惧,却仍坚决将我护于身后。
这一举来无预兆,我与冷流云俱是一怔,转而豁然开朗,如似心有灵犀一般,两人复杂的视光,在半空电光火石地一触,却又转瞬移了开去。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噩梦再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那日将我逼入绝境的人中,冷流云便是诸多名门正派之首,难怪李莲忆会如此敌视他。
那晚噩梦已在记忆中泛黄淡去,往事亦随枫叶一片片落,但心灵的烙印却无从湮灭,化作横亘于两人之间的鸿沟,任是临深履薄,亦无法从容跨过。
抑下胸间跌宕起伏的惊涛骇浪,我微笑着攥过少女柔嫩细腕,雪白云袖将她轻轻纳入怀,“莲忆不要担心,那件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没事了。”
李莲忆从怀中抬首瞅着我,“真的吗?”
抬目顾盼间,窥及冷流云冰冽眸底深藏的歉疚,我心下为之触动,淡化释然一笑,“别怕,他不是坏人,那样做是责任所在,他也是不得已。”
少女轻轻挣开,纤纤玉指指定他,倔犟犹若小兽的水眸,满含戒备地觑着冷流云,犹自哽咽难鸣,“可是那天他打伤了姐姐,伤得好重……”
我即刻掩住少女之口,却见冷流云已转过身去,身影被晨曦映出无限黯然。
暗自长出一口气,我捧起怀中如花娇靥,“莲忆这么关心姐姐,姐姐很开心,以前的事不要在意了,现在他是我的朋友,你也把他当朋友好吗?”
我将少女携至冷流云身边,她犹不松懈地盯着晴曦晕染下的俊美侧颜,甄心动惧,“你以后真的不会再伤害林姐姐,会对林姐姐好吗?”
冷流云转身辗顾,凝定我的星瞳不皦不昧,却仍清逸一尘不染,暗下攥紧了袖中十指,“会,我会永远对她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的声音低沉内敛,却透着诠释不尽的怅然心伤,令人神摇意夺。
不胜他眸中莫名的深意,我不自然地偏视他方,心旌荡飏难宁。
李莲忆与他两面之缘,深知其冷酷秉性,如今见得他此般怅然,翦眸中闪烁的敌意逐渐熄灭,却犹有无法消弭的芥蒂,徘徊在瞳影深处。
我携少女就坐案边,泣笑叙阔一番久别之情,不忘打听宫中形势,直至将近下朝才送走李莲忆,随后对冷流云好说歹说,才令他打消跟随我的念头,让他在皇宫自行探查,或去翰林院寻朱潇,我则依旧去皇城户部工作。
我未将与赵凌寒同堂工作之事告知冷流云,否则他定不会让我独去。
除却前两日觐见与分配工作,之后进士实习的这些天都不必再上早朝,只待众官员下朝后一同开始工作,是以我此时前去倒也不早不晚。
踏入户部大楼顶层,遥遥眺见凭案阅书的赵凌寒,他只漠然朝我投来一瞥,旋复若无其事地埋首书中,我亦只做视若无睹,径自回案工作入定。
然与赵凌寒同堂工作如坐针毡,不知该以何态度面对他,前日才得他帮助,让我刮目相看,哪料昨晚又他欲行杀我,全然摸不透此人行径。
户部诸官在昨日宴会上目睹我的风采,如今对我俱是心折首肯,不再似以往那般折腾我,工作轻松了许多,唯尚书依旧让我四下奔波。
实则我心知肚明,户部尚书严厉耿直,是想借此让我认识官场诸官的面目,这对于日后为官处世极为重要,远比闷头做纸上工作有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