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繁花千百墓,欲辗转流连梦境,怎奈身体若被铁箍牢牢禁锢,无从撼动秋毫,蓦然醒转间,身侧咫尺睡颜宛然在目,不由得愕然怔住。
透窗的晨曦洒照着少年清逸俊颜,素日凛冽的剑眉此际竟舒展如柳,便连那从不盈幺蔑痕迹的唇瓣,亦似冰雪初融般,蜿蜒一线清美笑弧。
此般暖如旭日的笑颜,令我情不自禁地沉湎其中,继而脑中激灵一颤,当即从恍惚中震醒,倾尽九牛二虎之力推搡少年,怒发河东狮吼——
“混蛋,起床!”
“什么事……”
轻缓的嗓音浸入耳根,清冽如同寒玉坠地,却蕴含着云淡风轻的幽慵。
但见他眼睫微颤,冰雪似的双眸逐现于晨曜中,目及我堪比罗刹的阴霾面容,却也只是流波一现昙华,唇角依是不变的冷肃,“你醒了。”
我忿得努目撑眉,“你,快放开你的手!”
他哈欠连天地松开手,却被我一怒之下,猝不及防地猛然推翻在地。
“混蛋,你是不是故意的?!”
在我恨欲挫骨扬灰的噬人眼神中,他起身依案而坐,信手把玩着一只玲珑翠玉盏,双眸皎皎如月般倾泻冷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闷气瞋视他半霎,只得就此作罢,起身理好床铺,又利索地整衣束发,却甫闻一阵尖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立即骇得我通身一个寒噤——
“皇上驾到!”
我登时六神无主,忙将冷流云推向床底,怎奈他死要面子,抵死不肯屈尊隐介藏形,忽如羽鹤般飘升而起,一动不动地附在拱门内侧墙角。
我叹作无可奈何,敛衣前去开门,埋首伏跪恭迎,心下惘惑万千。
李盛怎会赶在早朝前突然来这里?
只见李盛径自穿门而入,由候在外的随侍太监阖上房门,旋即迫不及待地轻轻扶起我,英眉蹙不尽担忧色,“朕昨晚回去却发现你已经不在了,但为时过晚,不宜来找你,现在见你没事,朕也就放心了。”
不动声色地脱开他的搀扶,我退步垂首敛襟,“多谢皇上关心,微臣无恙。”
这有意无意的疏离,终教他撕破了往昔沉稳的容色,大步逼至我跟前,炯炯英目锁紧了我的身影,“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怕朕吃了你不成?!”
我一时怒火陡升,凛然迎上他威逼的目光,“李盛,你到底有完没完?昨晚我已说明一切,不想再看到你,你最好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你、你竟敢这么跟朕说话,你可知道后果?!”
“我才不怕什么后果,我无亲无故,孤儿一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以为你是皇帝就了不起,不管怎样也休想让我屈从于你!”
他面上笼了重重寒霜,忽而英挺剑眉一挑,竟酣畅淋漓地笑了开来,眸里却是幽深莫测的冥黑,让人望不及底,“你是第一个反抗朕和顶撞朕的人,朕越来越喜欢你了,给朕等着,朕一定会让你成为朕的女人!”
飒然明爽的大笑声中,他一振锦绣袍袖,随侍流水般鱼贯而去。
方甫平定一口骇气,冷流云已轻飘飘落于面前,蓦地攫过我的手,深蹙的俊眉凝成冰璇,“飘飞,我们立刻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那怎么行!”我不以为然地挣开他,捻起一块梅花糖蒸新栗粉糕,置入口中细细咀嚼,“我们还没找到天书,不能就这么离开。”
“那你……不会嫁给那个皇帝吧?!”
“噗!”
冷不防受此骇然一惊,口中尚未咽下的糕点当即喷了满案,我抚胸惊咳不定,“不、不会,绝对不会,我对皇族之人避之都来不及!”
他颜上薄忧星飞云散无踪,我尚未从恰才的惊悚中解脱,又被一道怯懦叩门声唬的一跳,随之透入银铃般婉转清灵之音,“林姐姐在吗?”
这久违的甜音染入耳中,立时令我心间为之一暖,如被初升丹霞笼罩一般。
我喜不迭行去开门,交倾而入的晨曦水光中,一少女垂首羞立廊下,着一袭淡粉荷边厚锦长裙,脑后高绾双环髻,垂下千珠金纽带,额发整洁齐眉,手捻一方粉桃绣帕,嘴角一瓣红梅花钿,映得清丽玉颜宛若繁花盛开。
我霎时喜上眉梢,“莲忆!”
少女抬眸笑顾,娇靥上氤氲起一层芙蓉红,“林姐姐……”
亲昵地携过她晶莹的皓腕,我揽着她肩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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