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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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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唐。”碧玺气息阴戾,与他似仙之姿正好相反,大掌愤怒地排挤一旁茶桌,巨鸣,轰然倒塌。“碧苓,你真是越来越荒唐了,先是破了玄英功,如今还要破了谷规救人,现在还发了谎报!难不成……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碧苓噗通一下跪地,低头不语。

    碧玺拍碎了名贵的金丝楠木桌,所有人皆一抖,除了碧苓,还有一人温丝未动,直接跳出事态冷眼旁观一般……不对,连看都不看,是真正的漠不关心,仿佛这天地间没有能让她入得眼的事物,正是那冰冷的白衣女子。

    友儿和段修尧等人听说大谷主回来了,兴奋地冲向厅堂,刚刚入大门便听到巨大的轰鸣声,聪颖的她一下便猜到是碧翎的哥哥迁怒与他,一时间担心不已,也不顾什么通报不通报,直接冲了进来,入眼便看到满地跪倒之人,最前排的正是碧翎。

    骄傲的碧苓何时这么忍气吞声的给人跪下,全是因为……她。

    心中的感动油然而生,碧苓能如此对她,她已经心满意足。

    冲上前去,一下子看到正位坐的白衣男子,男子高大,一双剑眉斜入发髻,星目半眯带着危险,如同置身于冰块中一般,难道这就是仙医?她之前幻想的仙医应该是温润如玉的男子,怎么如此冰冷?

    “你就是破了碧翎功的女人?”男子开口,带着浓重杀气。

    跪地的碧苓一惊,神色慌张欲起身护住友儿,而友儿则是第一时间运足内力,一旁品尝香茗的白衣女子总算是有了一丝兴趣,抬眼看了一下,就是那一眼,将她浑身的冰层崩裂,一声重响将茶碗放在桌上,难以置信的出声,声音如冬泉敲石般清脆,“友儿,你是路友儿?”

    友儿奇怪抬头,看向白衣女子,惊喜交加,“凝霜师姐,我是友儿,你怎么会在这?”

    坐在客位上的正是路友儿的大师姐,路凝霜,她激动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几步来到友儿面前,纤细玉手抚上友儿的面,“你真是友儿?这几年你到底去哪了,为何如何消瘦?”

    友儿抓住抚摸自己脸的手,心中狂喜,虽然与大师姐只相处过那么几天,不过亲人就是亲人,见到她的时候忍不住心头雀跃,“是我,是我,师姐,说来话长,对了,路……我娘她没死,她回来找我了,我还有爹了,我娘和我爹团聚了。”

    路凝霜早就没了刚刚的冰冷,她心中最柔软处就是友儿,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最敬重的人自然是教养她长大的路琳琅,此时听到友儿说路琳琅没死,她没了少了刚刚的冰冷,多了难以置信,“你是说真的,教主没死?”

    “没有。”友儿笑着摇头,有种想哭的欲望。

    碧玺看着两人相认,垂一下眼便猜出一二,挥手下去,除了碧苓外,其他弟子下人皆退了出去,整个大厅内只有他们几人。

    段修尧审时度势,站在一旁不动,之前还在担忧碧玺摆不平,如今一见路凝霜,狐狸眼转了一下便垂了下去,掩住了算计的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仙医碧玺也不除外,只不过暗暗惊叹碧玺竟然能喜欢友儿那冰冷冷的大师姐,实在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碧苓看了一眼自己哥哥,再看了一眼路凝霜,垂下的眼睛又一丝小狡猾,偷偷站了起来。

    “友儿,不知这位是?”碧苓参与其中。

    友儿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师姐,我们来日方长,这几年我发生了太多事,回头我一点点详细告诉你,不知你和仙医碧玺是什么关系?”

    路凝霜眼角斜了碧玺一眼,嘴角冷笑,“没关系。”

    “胡说,你与我没关系,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碧玺大怒。

    女干情……

    众人恍然大悟,看来这碧玺救林清然,有戏。

    路凝霜也不是省油的灯,冷笑一下,“七个月后,就没关系了。”那意思便是生下孩子后,她就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碧玺更加生气,一扫之前的云淡风轻,多了怒发冲冠。“路凝霜,你还是不是女人,哪有女人不疼骨肉,何况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这么报答我?”

    路凝霜一挑眉,“就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才耐着性子帮你生孩子,不然这孩子,我早堕了去。”

    “你……”碧玺只觉得喉头甜腥,伸出修长手指指着路凝霜,“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这种狗血尿性的事,别人也许没经历多少,友儿算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当即便明白了大概。一下子对着路凝霜便跪了下去。“师姐,求求你救救我。”她还记得之前在魔教,下跪是对付师姐们的必杀绝招。

    路凝霜一愣,匆忙将她拉了起来,“友儿,你这是哪的话,你有什么难说出来,师姐便是赴汤蹈火也会帮你。”

    “师姐,我的朋友生命垂危,那人救过我,对我特别重要,我不能要他死,如果他死了,我也不活了,所以……师姐,你救救他吧。”友儿被凝霜搀扶着起身。

    凝霜皱眉,“生命垂危?虽然我会一些医术,但是……学艺不精啊。”

    友儿深处白皙的小手,微微一指碧玺的方向,低着头,极力按捺住自己的笑意,“师姐,他会啊。”

    路凝霜抬眼与碧玺正好看个对眼,凝霜皱眉,碧玺冰冷的唇角微微勾起。别人不知的是,他心中大喜,只要这女人求他办事就好,这日日夜夜,他苦于没有这女人的把柄,这女人……根本不是女人,虽然不能说样样专精却行行通晓,自己一直拿他没办法。

    “师姐……”友儿努力从眼中挤出眼泪,一下子又欲跪下,即便是匆忙,她也没忽略刚刚碧玺眼中的喜色,师姐……为了林清然的命,此时只能牺牲了你讨好仙医了。

    路凝霜冰雪聪明怎会不知?无奈,只能轻声安抚友儿,而后不情愿来到碧玺身边,金童玉女,白衣款款,神仙眷侣,犹如一幅写意山水画一般。

    凝霜凑近碧玺,“救救我师妹的朋友把。”

    凝霜身材高挑,比普通女子高上一头,但是碧玺身长更高,面容虽然冰冷,其实心中一惊雀跃,他微微俯下身子,两人的脸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凝霜浑身一僵,面露难看,她这一生最痛恨的便是求人,但为了她最珍贵的师妹,她……忍了,“求……求求你,救救我师妹的朋友。”

    碧玺心情大好,“应该有些称呼吧,你应该叫我什么?我为什么要帮你?”

    凝霜身子再次一僵,杀气四起,不过很快便被理智压下,“碧玺……”

    “不对。”

    “碧公子……”

    “不对。”

    “碧……大哥……”

    “不对。”

    凝霜怒了,“那叫什么?难不成叫你夫君?”

    碧玺笑了,俊朗夺目,“这个称呼不错,以后就叫这个了。”

    凝霜此时有杀人的欲望,可惜这碧玺武功高强,每次她与之较量吃亏的总是她,偷袭的话还被他硬生生占了便宜,如果她武功高,她非杀他一万遍不可。“……”难以开口。

    凝霜背对友儿,碧玺却面对友儿,他抬眼扫了一眼路友儿,眸子一眯。

    路友儿是何等人物?别的不行,但最会看人眼色。看到了碧玺的投来的信号,立刻倒戈,没办法,林清然的命要紧。

    脸色一变,抽出匕首,在众人的惊呼中,一把向自己心窝扎去,还好柳如心在她身边,一掌将她手中的匕首拍开,友儿则是随即扑入柳如心的怀中,哀嚎冲天,“呜呜呜呜,林清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呜呜呜呜……我也不活了……呜呜呜……”

    柳如心、宫羽落和碧苓都一愣,友儿这是怎么了?现在林清然病情已经稳定,她不应该如此啊,这种干嚎,怎么看都觉得好像……做戏。

    只有段修尧低着头笑着,他自然看到了刚刚碧玺和友儿的互动,如今这友儿哭得像模像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如若不是因为此时情况不允许,他真想将友儿抱入怀中亲个够,这小东西,真是越看越喜欢。

    路凝霜面色一白,牙齿被咬得嘎吱作响。

    碧玺则是隐隐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凝霜,想好了吗?”

    路凝霜最后看了一眼伏在柳如心怀中痛哭的友儿,最后心一横,“夫君,求求你救救师妹的朋友。”因为太过气愤,这一句话是喊出来的,那“夫君”二字咬得响亮。

    众人愣了一下,他们的关系……友儿趴在柳如心怀中,心中已经帮路凝霜祈祷!师姐,你自求多福吧,阿门。

    碧玺哈哈大笑,爽朗的小声瞬时洋溢了整个厅堂,这是他这一年时间里最为开心的时刻了,完全可以与两个月前知道凝霜有喜之时的喜悦相媲美。

    友儿也学会了段修尧和宫羽落的招数,挣脱了柳如心的怀抱,冲到碧玺面前,身后毛茸茸的小尾巴摇得紧。“姐夫,那清然的病就交给你了。”

    “友儿,你说什么呢?”路凝霜勃然大怒,一把抓住路友儿,而她身旁的碧玺难得欢笑,用眼神告诉路友儿!孺子可教也。

    路友儿用最无辜的眼神看着路凝霜,“师姐……你抓得人家好疼,刚刚是你喊的夫君,师姐的夫君不就是姐夫吗?哦哦……应该叫师姐夫?但是那样叫有些拗口。”

    碧玺哈哈大笑,他终于抓到了路凝霜的小辫子,就是她的师妹!路友儿,看来这人他今天定要救活了。

    “碧苓带我去见见那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病非要我亲自医治。”

    碧苓起初往外,哥哥是个很执拗的人,即便是将哥哥骗回来,他也没把握能让他医治,如今林清然的毒已经被他解开大半,再有哥哥的妙手回春,那小子就是想死也死不了了,那样友儿会不会更喜欢他?想到这边异常高兴。“哥哥,随我来。”

    段修尧示意宫羽落,两人离开大厅,偌大的厅堂只有友儿与路凝霜两人,而路友儿则是把这几年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告知路凝霜,凝霜听着,有时欣慰,有时难过。

    当所有事情描述完毕,凝霜忍不住地将友儿抱入怀中,“友儿,是师姐对不住你,是师姐害了你,是师姐没保护好你,我路凝霜愧对教主的嘱托。”

    友儿笑着摇头,“师姐别自责了,这一切都是命运,也许那时开始,我的命运就与那五个人密不可分了,就如同我娘和我爹一般,经历了风风雨雨,分开了几十年,最终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路凝霜紧紧搂着自己师妹,长叹一口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语气复杂,也许想到了自己。“等你朋友伤好之后,我便出去寻找教主,我与师父她老人家已经很久没见了。”

    “嗯,好的,师姐,见到你,我实在太开心了。”

    仙医碧玺果然名不虚传,短短三日,林清然全身毒素全清不说,身体技能也已经恢复了大半,这也多亏了林清然的武功。原来自从友儿离开扬州后,林清然一边派人寻找,一边拜名师苦练武艺,为的就是永远留在友儿身边。

    房内静静的,窗子大开,散尽了药味,室内只余淡淡药香,友儿坐在床沿,手上是温热的湿帕子,小心仔细地为还在昏迷中的林清然擦拭面颊,双手。

    四年前,他是翩翩美少年,如今是一名俊美洒脱的男子,五官未有太大变化,多了些成熟的前兆,眉头微动,一双长睫毛如苏醒的蝶翼一般微动,抖落翅膀上的尘埃,准备翩翩起舞。

    双眼睁开了,黝黑的眸子带着一丝迷离,无焦距,看到友儿后,双眼逐渐有了光彩,苍白的唇角艰难地勾了一勾。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友儿微微一笑,将帕子放下,拿起身边的温茶水,扶起他的头,将茶水一点点倒入他的口中,“慢慢喝,别着急。”话语温柔。

    林清然一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友儿,这是……梦吗?

    手伸了出来,无力地握住正在为他喂茶水的友儿的手。双唇微启,饮着温和的茶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友儿。他中毒了,他知道,难道已经死了,在极乐世界实现了愿望,终于又见到友儿了?友儿如此美丽,如此温柔。

    友儿见他握住自己的手,笑了一下,温柔似水。“不喝了?”

    林清然点了点头。

    “那你松手,我将茶碗放下可好?”友儿好笑的对林清然,他对她的态度小心翼翼,好像她转瞬即逝一般。

    微微松开手,友儿终于能将手中的茶碗放下。

    “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友儿轻声问。

    林清然摇摇头,“不……”声音沙哑,“你真的是友儿。”

    友儿笑着点头,“是啊,正是我。”

    林清然曾经千万次预想与友儿相见时的情景,但真正见面,却发现心中如此平静。

    伸长了胳膊,将她环住,友儿微愣,随后笑着任由他抱着。他将脸深深埋入友儿的颈窝,没错,是路友儿的味道,思念已久友儿的味道。“以后别离开我了,好吗?”

    友儿一愣,察觉出林清然的意思,略有尴尬,“清然,我……我做你姐姐可好?”

    “不好。”斩钉截铁。

    友儿垂下眼,“但是我比你年纪大……还大那么多……”

    林清然双手执起友儿双颊,小心翼翼吻上她的唇,伸出自己的舌,热烈的期待她的回应。

    友儿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推开他,但看见这么憔悴的林清然,记忆如同泄了闸的洪水般涌入。

    面前的是林清然,是她来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帮助她,毫无保留不求回报帮助她的人,虽然之前自己用人工呼吸救过他一次,但是他为她做的太多了,那十个月,全然是他陪着她,当她受人陷害,是他一次次挺身而出拆了阴谋诡计救了她,当她发现自己怀疑不知所措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戴上硕大的绿帽子,认了这孩子,当时……他自己也是孩子。

    如果不是他们五人的出现,也许她真就跟了他一辈子,云陌也许就不是路云陌,而是林云陌,不得不说,她的初恋正是林清然,竟然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一个总说大人话,时时刻刻告诉她自己马上有圆房能力,一直坚持对她负责的林清然。

    人们都说初恋都是遗憾的,此时她也了解其中滋味了,感情懵懂不知珍惜爱情,当历尽千帆后,也逐渐淡忘当年的悸动。

    但她路友儿是幸福的,当她经历了风风雨雨,当她历尽沧桑后,蓦然回首,发现……他还站在原地,笑着等着她,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难道伤了他的心?难道继续让他等待?

    友儿回应了他,绵长的吻,细致的吻,这一个吻当他等待太久。

    他的手臂环上她的腰,将她拉进了一些,其实他刚刚苏醒大病初愈没多少力气,友儿只是顺着他的意动了动。

    过了很长时间,友儿觉得有些累,却又不忍打断他,只能依着他,一吻再吻。

    他探索了她口中的每一角落,不满足,绵长的吻从他的唇到她的颈,放在她背部的双手也慢慢不满足与位置,顺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形摸去,呼吸越来越急促沉重,友儿自然知道他想做什么。

    一下子将他拉开,也不管他是否大病初愈,照着他的头便打了一下,“臭小子,色心大起你也得看看你现在的身子,难道你想刚刚醒来就纵欲过度晕死过去,让仙医碧玺再救你一次?”

    林清然的理智也一下子回来了,毕竟是从未有感情经历的童子鸡,被友儿说完后面红耳赤,一双盈亮大眼尴尬地不知看向哪里。“我从来都没有……过,怎么会纵欲过度?”

    友儿也不管他了,站起身来便喊便呼唤人前来,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段修尧,看到林清然真的苏醒,长长的喘一口气,如释重负。

    紧跟而来的是碧苓,碧玺诊治完开了药方便走了,剩下工作都是碧苓来做。仙医碧玺擅长医术,毒医碧苓擅长毒术,术有专攻,但治疗的基本功碧苓还是有的。

    不得不说,这几日碧苓将林清然照顾得很好,友儿对碧苓的好感也直线上升,总觉得冰冷的碧玺才应该是毒医,碧苓虽然喜怒无常,但多少也有热心的时候,这样性格正好做仙医,可惜世事难料,两人专攻竟然调了过来。

    “碧苓,谢谢你了。”碧苓忙完了一切,刚刚从屋内走出,友儿便追了出来。

    碧苓转身,似笑非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一句话将友儿脸又弄红,“碧苓,难道你就不懂委婉吗?什么话都这么直白白说出来,也不管对方能不能下得来台?”

    碧苓摆出很认真的表情,想了一想,而后叹口气,“好的,我知道了,下回注意就是了。你去陪林清然吧,我走了。”状似不在意地挑下眉毛,转身便去。

    还没走出一步,友儿便直接冲上来将他从后腰抱住,脸伏在他后背上,“碧苓,你真是笨蛋。”

    碧苓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两只小手,笑笑,“笨,有什么不好?”

    “笨,你笨得让人心疼。”小脸埋在碧苓背部的衣服里,友儿哭笑不得,这个碧苓啊,总是这样直来直去,仿佛不会人情世故,也仿佛不会哄人,说着最直白的话,却做着对人好的事。“碧苓,谢谢你,认识你,我觉得很幸福。”

    碧苓也低头笑着,没答她的话。

    两人这样默默不语好一会,就傻傻站在院子当中,友儿从后面抱着碧苓,而碧苓则是双手举着捧着煎药的罐罐碗碗。

    碧苓失笑,“友儿,我手酸了。”

    友儿这才反应过来,“我帮你拿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该走了,至于你这么感动,都不如来点奖励来得实际。”碧苓微微回头看着友儿,眼角多了邪念。

    友儿松开他腰际的手,“说吧,什么奖励。”

    碧苓转过身来,一双杏眼眯着笑着,俯下身,面颊轻贴他的,在她粉嫩的脸上轻啄一下。“今夜,来我房中?”

    友儿面色更红,大为恼火。“你……你就不能委婉点吗?非要我害羞下不来台?”就这么赤裸裸地让她与他过夜,如果她直接去了岂不是表明人品……

    碧苓直起身子,面色突然严肃,思考片刻,而后双眼直视友儿,“友儿,我房中一部失传已久的《黎毒方》,今夜你要不要去看看?”

    友儿一愣,随后扑哧笑了出来,笑这碧苓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想个借口还离不开毒术。“蓝……蓝岺,呵呵,为什么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可爱,哈哈,知道了,今夜我定然去你房内看那什么毒方,你先去忙吧。”

    碧苓秀美皱了一下,而后乖乖点头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纳闷,这路友儿为什么笑,他房内真有《黎毒方》,而且这部奇书在江湖上千金难寻,自己可以告诉友儿,并愿意给她看,完全可以表现诚意。

    走得远了,还是隐约能听到身后女人的大笑。蓝翎摇头,不懂啊,真不懂,女人真是难以捉摸。

    林清然可以行走了,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几人便决定离开绝谷去往京城,同行的还有碧苓和碧玺,后者自然是为了追随路凝霜而去,路凝霜是为了找她的师父!魔教教主路琳琅。

    按理说,不应如此着急出发,但事态严重刻不容缓,从段修尧将林清然送到绝谷到如今半个月已经过去,这半个月的时间不知林夫人还能撑住吗,这林家也不知已经折腾成什么样了。

    扬州,如往昔。

    扬州地处南请过东南角,此时已经盛春,一片花香鸟语。

    三步一桥,桥下必有水,水旁必有竹。

    友儿一路而行,有了那种从北方大漠到了江南水乡的感觉。

    扬州,还是那个扬州,不知道那萍水相逢的奶奶如何了,不知林府怎样了,不知林夫人怎样了,友儿靠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看着外面街边景色不禁思念很多。

    林府很快到了,友儿跟随着众人至今进入主屋,下人们看着这一众男男女女,男的俊美,女的娇俏,都忘了手中的活,直直行着注目礼。

    其实很多人都曾和友儿打过交道了,此时却认不出她来,时过境迁,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年那个少爷最疼爱的丫鬟至宝呢?

    大厅中,林夫人很憔悴,已经两鬓花白,这半个月她也是苦苦支撑,一方面儿子中毒生死未卜,另一方面这些畜生亲戚日日来骚扰,就连林家店铺也日日受到侵扰。整个林府戒备森严,深怕这半夜冲进一队人马将整个林府屠杀干净。

    好在扬州县令刚正不阿,如若他真屈服于赵太师的淫威,这林家怕是便是凶多吉少了。

    林夫人看着友儿眼熟,想了半天,到底没想出来这美若天仙的女子到底在哪见过。她做梦都没想过这女子就是当年的至宝,林夫人没想出来自然还有其他原因,林家风波已经两个月,林清然中毒一个月,林夫人经受了太多,日日失眠,苍老许多,自然一时间想不起什么。

    与林夫人打了招呼后让其放心后,几人便直接去了林清然的书房。

    坐在客椅上,品着香茗,友儿抬眼看着书房的一切,没变。

    视线一转,与一道火辣视线相对,两人相视一笑,是林清然。

    林府管事和各大账房前来想林清然回报这一个月来的情况,段修尧也帮着他分析,汇报完,便退了出去。

    众人讨论时事,制定策略,调兵遣将,只有友儿默默不语。

    “友儿,你在想什么?”柳如心先是发现了友儿的状态,好奇问,众人也停了下来,视线都集中的友儿身上。

    友儿两只手捧着茶碗,若有所思,双眼茫然看着案台上的纸张,上面有他们刚刚讨论的种种策略。长长吐一口气,樱唇微启,“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么做很被动吗?”

    众人沉默,确实,他们所做的决定也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法,治标不治本。

    段修尧突然笑了,桃花眼闪烁,笑容带着玩味,“那友儿,你觉得应该如何做?”他已经准备好了洗耳恭听,这个小家伙给他越来越惊喜,也将他越迷越深。

    友儿将手上的茶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坐正了身子,眼神尴尬地一扫宫羽落,而后面容严肃。“这样的作法治标不治本,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林家亲戚有赵太师做后盾,我们根本动不了他们,就算是勉强撕破脸除了他们,林家这块肥肉已经被赵太师盯上了,没有亲戚还有外人,早晚落入他之口,都不如……”友儿顿了一下,心中踌躇,因为接下来说的话,怕他伤心。

    “不如什么?”问话的是宫羽落,自从刚刚友儿扫他一眼后,他便觉得越来越不安,总觉得友儿有什么难言之隐,碍于他面无法言说。

    室内沉寂,都在等待友儿的回答。

    最后,友儿眉头一皱。“不如干脆除掉赵太师。”

    段修尧一声轻笑,带着小失望,本来还期待着友儿能给她什么惊喜,原来闹了半天就是釜底抽薪除掉赵太师。女人就是女人,她能想到的其他人也早就想到了,赵太师,别说他们,想杀赵太师的人犹如过江之鲤。

    碧苓难得的也参与了讨论,不忍友儿被人看轻,出言指点。“友儿,赵太师是皇上的心腹,动了赵太师,怕是皇上……”

    友儿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开头,双眼中满是坚定,“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推翻朝廷。”

    所有人,包括碧玺和陆凝霜在内皆大睁双眼,他们万万想不到路友儿竟然有这样的提议。

    面色最为苍白的是宫羽落,难怪……难怪刚刚友儿的眼神中有愧疚,原来是自己的身份拖了友儿的后腿。

    林清然急了,“友儿,你要慎言啊,这是造反。”

    友儿直接回头直视林清然,胸有成竹的一笑,“你以为赵太师为何要敛财,为何与你家亲戚勾结,他要的是钱!是钱!你知道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吗?”

    林清然木然,愣住了。

    只见友儿粉红的樱唇开开合合,说出的话再次让人震惊。“赵太师想要钱招兵买马,他是想造反!与其他来反,不如我们来反!”

    段修尧也目瞪口呆,收起了刚刚的嘲讽,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路友儿,他突然好像不认识友儿一般,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女子,真是他的友儿吗?

    “为什么要造反,他……做皇帝,不好吗?”闷闷的声音从角落中传来,是宫羽落。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站在什么位置,他是皇上的弟弟?但皇上听信谗言欲迫害他。他不是皇上的弟弟?但他明明姓宫,两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就连相貌也七分相似。

    友儿笑了,轻蔑的笑。“落,你现在什么都懂,你来说说宫羽翰他适合做皇帝吗?为忠,勾结敌国攻打阿达城,引狼入室;为孝,他听信谗言迫害手足;为仁,他听信奸臣养虎为患;为义,他想方设法迫害为国效忠的正南王宇文怒涛,三国联军攻打阿达城,阿达城中三十万南秦百姓是无辜的,城破,人亡,这便是宫羽翰想要的结果。宫羽翰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落,你觉得他适合做皇帝吗?”

    室内再次死寂,气氛紧张。

    友儿没说错,一针见血、一语中的。

    这些道理他们都明白,但只有友儿敢说,敢想。因为他们从生到死都是这个封建社会的一员,而友儿不同,她来自未来,看多了太多优胜劣汰,王朝更替,对于她来说,一朝君臣替代一朝君臣,一种制度替换另一种制度是社会的进步,应该值得去做。

    死寂,一片死寂,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无论是谁,都禁不住思考。

    最终,宫羽落打破了沉寂,如想通了一般,长舒一口气。“友儿,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他既然听信那胡扯的石头说,欲软禁我,我便不是他的弟弟,也不再姓宫,以后,我的名字是羽落,我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帮你。中立,是我的极限。”

    听到宫羽落如此说,友儿也长舒一口气一般,站起身来,走到宫羽落身前,将他的头搂在怀中,出手轻轻抚摸他的发丝。“谢谢你,落,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宫羽落笑笑,伸手拦住她的腰际。

    其他人这才缓了过来,面色皆沉重。

    “我同意,友儿的主意。”一直未曾开口的柳如心出言,看向友儿的目光多了钦佩,敢作敢当,敢爱敢恨,这个女子,他要定了。

    段修尧笑了,恢复了平日里的邪魅,身子一歪,半躺在太师椅上。“友儿想做的,我这个拜托天地的夫君自然支持,我们段家有的是钱,招兵买马,怕是能将半个南秦国买下。友儿,你放手去做吧,我是你最坚强的靠山。”

    “友儿,我也支持你,只要你做,无论善恶,我都站在你一边。”说话的是林清然。

    没心没肺的碧苓笑笑,也表了态。“友儿你想做就做,如果有一天觉得太麻烦了,就告诉我,我直接将那狗皇帝毒死罢了。”

    宫羽落听完身子一僵,最终还是放松下来,这都是个人的命运,外人不得干涉。

    路凝霜欣慰地看着友儿,“不愧是我们第一任的教主,果然好气魄,我凝霜代表魔教全部教众,支持你。”

    碧玺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从始自终,除了友儿说要造反,他好奇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其他时间都闭目养神,此时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兵分三路。然,你留在扬州,按计划对付这些畜生亲戚,林家这块大肥肉,想必赵太师嘴馋不已,只要林家不倒,赵太师就不会将视线转移开来,你们林家是个饵,你们撑的时间越长,越能为我们争取利益。”友儿对林清然吩咐。

    “好,放心好的,都怪我妇人之仁,如果早将这些狼心狗肺的畜生除去,也不会有这些事,这回我绝不会手软。”林清然想到那些咄咄逼人欲置他母子于死地的亲戚,恨不得咬牙切齿。

    “碧苓,你留下来帮助然可好?我怕他再中毒,林家如果然倒了,那便是输了。”友儿走到碧苓身边,拉起碧苓的手,使起美人计。

    碧苓撅撅小嘴,最终还是拜倒在友儿的石榴裙下,点头同意了。

    友儿给他一记香吻,“我随后会发千里传书,让血天调拨无音阁的人来保护林家,然,你放心好了。”

    “谢谢你,友儿。”林清然感激地看着路友儿,心中有澎湃,也有柔情,这是他看好的女人,绝不会放手。

    “柳,你的任务便是速速回阿达城,与宇文商议备战计划,如若真起战事,宇文大军将是主力军,切记。”友儿转向柳如心。

    柳如心温婉一笑,“放心吧,友儿。”

    友儿转向路凝霜和碧玺,“大师姐,姐夫,我有件事要你们帮忙。”

    凝霜怒视,“友儿,别瞎叫,他不是你姐夫。”

    这一声姐夫算是收服了碧玺,一挑眉头,看向自己小姨子,“说。”

    “你们两人速速到南秦国东北方大营,轩辕城,找到军师蔡天鹤,将今天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他听,随后我还会亲笔写一封信,你们一同带去,蔡天鹤随后就知应该做什么了。”

    “好。”回答是碧玺,一把抓住凝霜,不顾她的挣扎,伏在她耳际低语,凝霜一听,便面红耳赤停止挣扎。没人听到,碧玺蹦着一副冰霜的臭脸说的是!我不介意像你师妹那样亲你。

    段修尧在一边等不及了,友儿调兵遣将认真的小模样,弄的他心痒痒,总想剥光了她的衣服,让她在自己身下呻吟。“友儿,难道你没什么事让为夫我去做?”

    友儿一笑,“自然是有,尧,你可知,国之根本是什么?”

    段修尧一副“你懂我”的眼神,如地痞流氓一般的邪笑,“经济。”

    “对,就是经济,如若经济动荡,那便是民不聊生,哪还有国?哪还有家?所以要想将南秦国矛盾最大化,就要让经济动荡不安,尧,这些都靠你了。”友儿认真地看着段修尧,目光充满歉意,因为无论成与败,段修尧都是损失最多的人,成,经济动荡,段修尧的产业遍布全国都要受到牵扯。败,赵太师吃了林家,下一个目标就是其余的两大家族。

    段修尧一耸肩,“就知道友儿对我最好,这蹚浑水的火,我喜欢。”

    “谢谢你了。”友儿走到段修尧的身前,抓住他的手,心中愧疚升腾。“你的好,我知道,尧,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段修尧哈哈一笑,伸出手刮了友儿的翘鼻。“不用说出来,你不说,我也知道。”

    碧苓有些不乐意了,“友儿,你给我们都吩咐工作了,你要去干什么?”

    友儿露齿一笑,“我呀,我才是最忙的好吗?我要先去北漠国找南宫夜枫,然后去苍穹过找纳兰冲。”

    柳如心急了,“刚从那魔窟里出来,你又回去干什么?”

    友儿呵呵笑着坐回自己位置,“当然是给他们找点事干啊,如果让他们闲着,看到南秦国动乱,他们都是国君,能眼巴巴看着?到时候别我们造反没成功,让外敌入侵了。”

    碧苓越来越喜欢友儿了,总觉得友儿总有鬼点子,“友儿那你说说,你让他们去干什么。”

    友儿笑笑,眉眼弯弯,如狐狸般狡猾,“如果让他们联合攻打……达纳苏国,会不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啊?”

    宫羽落一直没说话,他知道,友儿想做到的事一定能做到,抬眼再次留恋地看向友儿,正巧碰到友儿看向她的目光。

    “落,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友儿轻声问。

    宫羽落愣了一下,而后失笑,“友儿,刚刚我说过,我是中立的,不会帮任何人,何况……”说到这,宫羽落苦笑,“何况,我现在一无所有,我能帮你什么?”

    友儿再次起身走到宫羽落身前,轻轻抓起他的手,“自然,你跟柳去阿达城,这是我要求你做的第一件事,只有你安全了,我才能专心做事。”

    宫羽落面色一红,本来还以为友儿让他去做诱饵或者说客,没想到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友儿最关心的是他的安危,心中惭愧难当。

    “第二件事,学习帝王之术。落,我知道,你行的。”

    宫羽落猛地抬头,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路友儿,一旁人也愣愣看着路友儿,今天她给大家带来太多震撼了,这一个个震撼犹如巨型火炮一般轰击每个人的内心世界。

    “不,友儿……不行,我……不行。”宫羽落匆忙站起身来拒绝。

    “不,落,你行的。相信我。”友儿笑笑。“我相信你能做一代明主,最起码不会像你哥哥一样心胸狭隘。”

    宫羽落真的生气了,怒目而视。“友儿,你这不是在为我着想,你从未在我的角度上想问题,如若真是……成功,如若我真当了皇帝,那我是什么?我才是真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友儿一愣,之前只想到谁最合适,却没想过这些。“落,对不起,你原谅我好吗?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其实换一个人,想必就乐颠颠的答应了,毕竟成王败寇,谁都不想遗臭万年,但真正当了皇帝,谁敢去说?谁敢去记?但宫羽落不同,他是一个真正心灵纯净的人,自然接受不了这些。

    “算了……”宫羽落最终还是记恨不起来友儿,他知道她,她一定是考虑不周而不是害他。

    “那你就跟柳回阿达城好吗?”

    “难道我不能与你一起?”宫羽落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直盯着友儿,带着质问。

    友儿点头,“往返两国并非你想的那么容易,也并不一直骑马,有时也许用轻功,也许有时要翻城墙。”

    宫羽落点头表示明了,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只是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罢了,友儿说的合情合理,他也不会给友儿添麻烦。

    友儿从椅子上忽地站起,“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吧,该去哪的去哪,我现在变写给蔡天鹤的信。”

    众人分头行动,没人知道的是,就在这林府小书房,就这么八个人的决定,未来将使南秦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北漠国,京城大都。

    自从新皇帝吉日木图登基后,一片祥和,社会安定,秩序井然。

    新皇帝吉日木图针对北漠国落后的生产制度做了一系列改革,在不影响各大部落首领利益的前提下,保护支持弱小部落,平衡各方势力,发展农业商业,未来的目标便是发展畜牧业深加工。后来这一条是吉日木图刚刚决定的,听取了他人意见,提意见之人正是他身边的女子。

    南宫夜枫已换下一身龙袍,此时穿着一身北漠国便装,窄袖束腰,一身黑色暗纹衣裤显得他的身材健美挺拔,身外披着一个大裘,微棉的布料有着垂感,服帖地披在身上,黑色长毛领口,显得他更为尊贵非凡。

    友儿的打扮简单利索,一身粉红短衣裙,夹棉,以白色兔毛滚边,显得伶俐又可爱。

    两人站在北漠国京城附近的一个山坡上,居高临下看着繁华的大都和周围成片的牛羊,虽然天气还偏冷,但已是春,草色遥看近却无,在地面上还只能看到星星点点,但到了山顶便能看见一层嫩嫩的绿了。

    “友儿,你……真不能留在北漠?”南宫夜枫不知第几次问这样的话,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却还是问着。

    友儿有些愧疚,她知道南宫夜枫对她的心,而她接下来要求南宫夜枫做的事说到底,也有一半自己的面子成分在其中,她可以真心感受到南宫夜枫对她的爱,那种爱不容掺假,也许正是因为南宫夜枫还未走到高位上,所以还有爱吧。

    友儿仰头看了看南宫夜枫的脸,还是那么俊美威严,却没了之前的谦和,留下了冰冷,也许这就是帝王相吧,宫羽翰如此,纳兰冲如此,如今的南宫夜枫也是这样。

    “怎么了?友儿,在看什么?”南宫夜枫发现友儿在看他,低头与友儿视线交融,一瞬间,冰雪融化,春暖花开。

    他对着她笑,他还是他,南宫夜枫而非吉日木图,这个待遇也许只针对路友儿。

    友儿自然知道,大眼水漾,对着他的目光中有着感激,“我的情况,你知道,我不会留在北漠国,但我会时不时来看你的,我保证。”

    南宫夜枫眼中多了一丝伤痛,却笑了,用笑容掩饰,不想被友儿发现。

    一阵风吹来,两人衣抉纷飞,南宫怕友儿身子冷,撩起自己大裘,将友儿裹个严实,将她搂抱在自己怀中,小心翼翼,却有神情。

    在他们百步之外,整齐围着卫兵,风吹屹立纹丝不动。

    “南宫,以后找一个好女子成婚吧,让她做皇后,母仪天下,快快乐乐生活。”友儿说着,心中却有点酸楚,她这是将他推出去,但又能怎样?自己给不了他,只能祈祷他幸福。

    轻笑声自头顶传来,南宫夜枫笑了,而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友儿,别说了,你知道的,我的皇宫,我的心中,女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你!路友儿。”

    友儿鼻尖有些酸,无论以后怎样,只要他未娶妻,她定要按时来陪他,这是她欠的债,情债。

    两日后,苍穹国,上京。

    手拿着宁晔公主给她的令牌,友儿可以在苍穹国皇宫畅通无阻。

    她刚入宫门,便有太监一路小跑到宁晔公主宫殿,通知她日盼夜盼做梦说梦话也盼的路友儿姑娘终于来了。

    接下来?

    接下来便是一大群人百米冲刺一般冲了出来,为首的自然是提着大裙子的纳兰宁晔。

    “姐姐!友儿姐姐!你终于来了!姐姐!嗷!”纳兰宁晔带领着一群太监宫女跑了出来,看见友儿更加兴奋,本来两只手提着裙子,看见友儿便抽出一只手猛挥手,起结果就是长裙子落地,她一脚踩上,随着一声嚎叫,马上要来一个狗啃屎。

    离老远友儿便看到这一切,轻笑出声,催动内力,足尖点地,眨眼间便用轻功冲到纳兰宁晔跟前将她抱个满怀,也省了宁晔公主的“大礼”。

    “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跌跌撞撞,一国公主随便摔倒,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友儿笑着摇头责备,更多的是溺爱。

    “人家看到姐姐太高兴了嘛,再说姐姐武功高强,不会让宁晔摔倒的。”纳兰宁晔眨着湛蓝色的大眼睛调皮的在友儿怀中撒娇。“姐姐是来看宁晔的?”

    友儿将宁晔扶起来,顺便亲手帮她整理衣裙,“不是,是来找你哥哥。”

    两人拉着手向内宫走去。

    “找我哥哥?姐姐你终于发现我哥哥的好了?我哥哥其实也很想你呢。”

    “不是,我是来找你哥哥商量一些事。”

    “姐姐,其实别看我哥哥冷冰冰的,其实我哥哥也有优点呢。”

    “哦?呵呵,什么优点?说来听听。”

    “他……他……他,哦对了,他身材好!”

    “何以见得,你看过?”

    “没有……我猜的……”

    两个越行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苍穹国后宫除了一个公主和皇帝,众多嫔妃早已送走,整个后宫空旷旷,如今友儿前来,为后宫增添了欢声笑语。

    御书房。

    两人对视。

    一人坐在御书房书案后,一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温热奶茶。

    纳兰冲垂着眼,还是一片冰冷,身姿挺拔,端坐于龙椅,一片威严。“你来找我,就是这件事?”没人能看见他长睫毛下蓝色的眸子中绽放的斑斓烟火。

    友儿将奶茶放下,“正是,达纳苏国欠你的,你应该拿回来,逼死你母亲,卖了你兄妹,难道你就这样忍气吞声?”她指的是达纳苏国的国王与王后。

    纳兰冲笑了,其实他的笑声爽朗清澈,磁性的声音十分迷人,只不过他很少笑罢了,“友儿,你也学会了口是心非,你这么做是因为南秦国动乱,怕我去侵扰,对么?”

    友儿抿唇笑了,绝美的容颜在朝阳的映射下柔和亲切,一双大眼闪过一丝了然。和纳兰冲这样的聪明人自然要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这便是交易,他同意了,就成;不同意,就翻。“是啊,南秦国要大乱了,不为你们找点事干,我怎能安心。”

    纳兰冲心中隐痛,原来……那个人对她那么重要?不想说这酸溜溜的话,却忍不住去说。“你……那么爱他吗?”

    友儿一愣,没理解他的意思,“爱谁?”她爱的人挺多,他不指名道姓,她怎么知道是谁?

    “宫羽翰。”纳兰冲闭上眼,长长吸气,仿佛平息心中的酸楚,“你做这么多,不就是怕我夺了宫羽翰的江山吗?”

    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御书房,友儿笑得开心,狂笑不止,最后差不多要挤出眼泪,就在纳兰冲准备发作之时,终于忍了下来,“哈……哈……纳兰……纳兰冲,你还真是幽默,我爱宫羽翰……哈哈,我这是要夺了他的江山。”

    这一句话让刚刚有丝微怒的纳兰冲一愣,“夺?难道你要造反?”

    友儿笑够了,收敛了笑容,坐正了身子,“是。”神色淡然又坚定。

    纳兰冲看着友儿的面容,冰冷的唇角勾起,璀璨的蓝颜浅了又浅,眼中是直白的欣赏,他就是造反起家,更是佩服敢于挑战命运争夺想要之物的人。这一决定,无形之中为她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又增添了一些色彩。

    “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将我折腾到达纳苏国,只要你开口,我便借兵给你,助你夺了南秦,如何?”纳兰冲的身子离开椅背,身子前倾,饶有兴致地盯着友儿。

    强大诱惑面前,他想知道,她会如何。

    友儿微笑,灿烂夺目,一瞬间吸引了纳兰冲的注意。“宫羽翰为了对付宇文怒涛,引了敌国来攻,难道你要我学他,引敌国去夺权?就算夺了,后患……太多。”友儿将后患二字咬得真切。

    纳兰冲也笑了,“你比宫羽翰要聪明,也比他,大气。”他和宫羽翰打过交道,对宫羽翰也了解一些,对宫羽翰的评价就是!小气,难成大事。

    “是因为他太在乎皇位了,而我却不在乎,如若你真借兵给我夺了王位,最终这王位到底是我的还是你,也是个未知,不是吗?”友儿继续道。

    纳兰冲的笑容一僵,瞬间冰冷取代。“难道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不知从何时起,他与友儿单独在一起,从来不用“朕”字,更喜欢用“我”。

    “不是你说人品如何,而是因为我们各自的利益不同,如果我处在你的地位,我就会这么干。”友儿为他解释,“宫羽翰,吉日木图,和你纳兰冲,如果用三种动物来形容,你猜我会如何形容你们?”

    这句话引起了纳兰冲的兴趣,他抱住双臂,“你说。”眼中带着笑意和好奇。

    “宫羽翰就如同老虎,实力最强,却骄傲自大马虎大意,也许最后占不到便宜。吉日木图就如同苍鹰,鸟瞰众生,紧盯一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你……”友儿顿了下,卖关子。

    “我?我道很好奇,友儿如何评价我。”

    友儿双眼与纳兰冲视线相对,笑盈盈。“你就是大漠苍狼,绝处逢生,你虎视眈眈,却有着……狼子野心。”

    后一句话是贬义,但纳兰冲却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那笑声回荡在御书房,甚至冲出房内,让门外守着的太监侍卫大感惊奇,因为他们的皇帝很少如此笑。

    “好。”纳兰冲拍案而起,“就为你对我的评价,这达纳苏国,我是讨伐定了。”

    友儿也站起身来,“不急,我还帮你拉了个盟友。”

    纳兰冲一挑眉,“哦?友儿道真是为我着想,这盟友是谁?”

    “北漠皇,吉日木图。”友儿笑笑,之前在北漠山顶,与南宫夜枫商量之事正是这个,南秦国大乱,北漠与苍穹联合讨伐达纳苏国,这样友儿也敢让南秦国真正换日,一箭三雕!

    纳兰冲走到友儿面前,慢慢伸手,托起友儿精致的下巴。“你这个胆大的小东西,就这么相信我和吉日木图?帝王话,不可信。”

    “当……呕……”友儿正想和纳兰冲雄辩,但是突然一种恶心感突起,赶忙捂住嘴冲了出去,在御书房前面的树根下蹲着干呕。她可不敢吐在人家御书房,不然纳兰冲的性子非弄死她不可。

    纳兰冲浓眉皱起,也跟了出来,一群太监宫女伺候着。

    “你怎么了?要不要召御医?”纳兰冲冰冷的声音带了一丝柔情,眼中更是浓浓担忧。

    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友儿纳闷了下,但此时危急当前,她没时间多思考,想来可能是从北漠到苍穹风餐露宿,着了凉伤了胃吧。“没事,让你担心了,我的话已经说完,剩下的便是你们的事了,我得速速赶回南秦国,对了,宁晔那边我就不去专门道别了,不然那小妮子肯定不让我走,但时间紧迫,我以后来看她。”

    “你……”纳兰冲欲言又止,冰冷的玉颜多了一丝别人察觉不到的红。

    “啊?皇上,怎么了?”在御书房内,她一口一个纳兰冲叫得欢实,但在外,她还得尊称他为皇上,男人的面子,伤不得。

    纳兰冲的嘴抽动了两下,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慢走,一路平安。”

    “谢谢,纳……皇上,您也保重龙体,对了,后宫空旷可不是好事,你可得抓紧时间哦。”暧昧地对着纳兰冲眨眼,说完,便转身离去,脚步轻快,不带留恋。

    两名小太监跟着友儿离去,算是送她到门口。

    而纳兰冲则还是站在原地,愣愣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越来越难受,其实他想留下她的,想告诉她,这苍穹后宫只为她一人而设,最终……还是未开口。

    欢快的身影消失于天际,纳兰冲也重重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御书房,心中多少撕痛,只有自己知晓。

    南秦国已经翻了天。

    段修尧的手段了得,整个南秦国经济动荡不安,物价飞涨,民生怨道。

    赵太师发现自己手上的银子越来越不值钱,能买到的兵马越来越少,恼怒,甚至疯狂,对扬州林家这块大肥肉更是非得不可。但林家哪是好对付的?林家资产庞大,林清然料事如神,赵庞和林家亲戚想用朝廷手段压迫,但扬州县令刚正不阿,与林清然同仇敌忾,他们无法得手;他们想使毒,但林家毒医碧苓坐镇,使毒不成反被害;他们想派杀手暗害,但以血天为首的无音阁高手,把林府变成了阎罗殿,所有杀手死士,有来无回!

    赵太师还在焦头烂额地对付着林家,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赢家已经回到了京城。

    段府,大厅。

    四人齐聚一堂商量大事,除了友儿外,是段修尧、蔡天鹤和柳如心。

    “天鹤,轩辕城情况如何,苑锺程元帅是否同意?”友儿刚进了段府,不曾洗漱换衣,便直接来到厅堂仪式。

    蔡天鹤亲手为友儿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友儿面前,她最近劳累憔悴,他很心疼。“我与元帅彻夜长谈,最终元帅决定了,派兵。”

    一旁的段修尧大惊,“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苑锺程元帅一生效忠南秦,怎么能派兵夺权?”

    友儿饮了一口热茶,笑笑,“尧,你刚刚也说了,苑锺程元帅效忠的是南秦,是南秦的天下而非宫家,更不是宫羽翰。如今宫羽翰失责让南秦国动乱不堪,他比谁都希望南秦国能好,而如何好?自然是削除毒瘤,这颗毒瘤,正是赵太师。”

    友儿说完,蔡天鹤接了下去,“没错,元帅派兵镇压的是赵太师,而非直击皇上。”

    段修尧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突然哈哈大笑,“世人都说宫羽翰失责,谁能想到这南秦国动乱是因为我们而起?”

    友儿摇头,“尧,你是商人,而非政客,你不懂,并非我们煽动动乱,有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宫羽翰在,有狼心狗肺的赵太师在,这动乱早晚会有,只不过我们是一个催化剂,我们将这动乱提前了,而且这动乱,必须要提前。”

    “没错。”柳如心接口,“现在赵太师还未准备完毕,这场动乱会让他觉得时机已成,如若没有我们煽动,等若干年后,赵太师的羽翼丰满,准备完毕,那就难对付了,现在是对付他的最佳时机。”

    段修尧一耸肩,“好好,我是商人,我不懂,我只会赚钱花钱,你们都是政客,你们是高人,我不参与了,只不过这场动乱我可损失了不少钱,少说也有几亿银两,友儿,你打算如何赔偿我?”

    友儿一愣,几亿?确实,这场动乱物价飞涨,货币贬值,损失最大的便是金融业,而南秦国金融业第一大家便是段家,几亿……要段修尧不眠不休赚多长时间才能赚回来?

    鼻子一酸,想哭,不是因为内疚,是因为感动。段修尧,你用玩世不恭的伪装,却对我路友儿如此用心,我应该怎么回报你?

    “尧,我不知道怎么补偿你,只要你说,我便去做。”友儿的声音几近哽咽。

    “这样好了,给我生孩子吧,一个孩子一亿两白银,男女不限,如何?”段修尧开玩笑的说,等着友儿对他打骂娇嗔。

    友儿却一反常态,没骂他,也没掐他的腰侧,深深的低下头,当再次抬头,晶莹的泪水已经布满脸颊,“好,以后会给你生很多孩子。”笑靥如花。

    这回段修尧愣住了,“友儿别哭,我开玩笑的,不用这样,哈哈,孩子嘛……顺其自然。”

    友儿破涕为笑,“不,我要生,会努力的为你们生孩子。”刚说完,便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没羞臊,红了脸。

    段修尧不依不饶,“人这么多,你得生多少个才能平均分下来啊?”

    友儿抬起头,很认真地思考,“就算一年一个,我今年二十岁,生到四十岁,应该能有二十个孩子吧,应该够分,如果不小心生了双胞胎,还算赚的。”

    友儿认真的摸样逗笑了其他两人,蔡天鹤笑着,“笨蛋友儿,不许这样,太伤元气,身体弄坏了怎么办?”声音带着无限宠溺。

    蔡天鹤也在一旁笑着,觉得友儿越来越可爱,突然想起什么了,“哦对了,友儿,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猜是什么?”

    友儿好奇,“不知。”

    “南秦国北面三大军事重镇,除了阿达城、轩辕城,还有一个叫北城,你可知道?”

    “嗯,我听说过,听说住手北城的将军名唤司马靖,武功盖世,骁勇善战,有常胜将军的美名,不过听说他在一场战事中容颜俱毁,比鬼还可怕,也因此一直未娶妻,别人都称他为鬼面将军。怎么了?”

    “他答应了保持中立,不派兵镇压我们。”蔡天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难掩心中的喜悦。

    “真的?确实是好消息啊。”友儿也喜出望外,不过很快便又冷静下来,“但他这么容易便保持中立,让我难以相信。”

    蔡天鹤笑笑,“除了我与他有些私交外,还有一人起了很大作用,友儿猜猜是谁,这人你我都认识。”

    友儿一愣,直接摇头。“不知,我认识的几个人都在这了,屈指可数,哪还有别人?”

    “是你二师姐,路梦璇。”

    “啊?二师姐?”友儿扔下被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真的假的,二师姐跑北城去干什么?”

    蔡天鹤一笑,“自然是去做将军夫人。”

    友儿也笑了,“太好了,我师姐们都有归宿了,大师姐路凝霜和仙医碧玺在一起,二师姐路梦璇和司马靖将军,四师姐路紫文如果能和血月在一起就好了,那我的三师姐呢?”友儿突然想起了那个和气可爱的三师姐路念云,在她的印象里,路念云柔弱善良,不知她最近怎样了。

    “呕!”

    正想着,之前在苍穹国的恶心感又来了,这次比之前的还要强烈,她一下子冲了出去,在庭院一角狂吐不止。

    其他几人赶忙跟了过去。

    “友儿,你怎么了?”段修尧大惊失色,担忧不已。其他人也俯身在她身边,帮她抚背。

    这一阵子恶心感过去了,友儿终于直起了腰,结果柳如心送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几人又回到屋内。

    “别担心,我可能是最近折腾的,胃肠不太好。”友儿喝着茶,安慰众人。

    蔡天鹤直接抓起友儿的胳膊,诊脉。

    柳如心也赞同,“还是好好诊治一下,谨慎为好。”

    友儿不语,右胳膊让蔡天鹤诊着,左手喝着茶水。

    蔡天鹤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声音几近颤抖,将友儿的胳膊塞给了柳如心,“柳……柳兄,你来。”

    柳如心面色一白,蔡天鹤医术不错,他都诊治不了,难道友儿中毒?赶忙抓起友儿的手腕,片刻后,神色复杂,舌头打结,“段……段兄,谨慎起见,你……也来吧。”

    友儿笑了,“可惜那两个大夫不在,不过人家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们三人不说能当碧玺用,也得能敌得过碧苓吧?”

    段修尧也结果友儿手腕诊治,喜出望外,“难道是……难道是……”

    友儿这回认真了,“说啊,你们别卖关子。”

    “友儿,你有了。”三人异口同声。

    一晃,五个月过去了。

    春季已经转为金秋。

    友儿在段家院子中,半卧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本不知名的野史在友儿的手上打滑,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一旁的丫鬟们赶忙拿着薄被上前,将薄被轻轻盖在友儿身上,而后犯难,小声与另一名丫鬟商量。“小秋,夫人又在院子里睡了,这要着凉了如何是好?”

    名唤小秋的丫鬟想了又想,“要不然……将夫人摇醒?夫人脾气好,只要我们好好说,应该不会责怪我们。”

    “不行啊,夫人睡着,我不忍心叫醒她……”

    其实友儿只是合眼浅眠,两个丫鬟的对话自然落入耳中,缓缓睁开眼。“两个小笨蛋,看把你们为难的,走吧,我们进屋子睡。”她不忍心让小丫鬟们为难。

    被丫鬟扶着刚刚回到屋内,有一人便冲了进来,是段修尧。

    “友儿,友儿……”

    看段修尧来了,友儿睡意打消,摆摆手让丫鬟推下去,亲自斟了热茶递给段修尧,“别着急,喝点茶水,慢慢说。”

    段修尧穿着惯有的一身紫袍,因为高兴,荣光满面,面容更为俊逸。“友儿,太好了,赵庞,降了!”

    友儿也睁大双眼,他们……胜了?

    五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太多事,现实南秦国经济动乱,而后赵太师狼子野心举兵造反,将宫羽翰当初勾结敌国攻打阿达城的消息散步,皇室威信扫地,赵太师趁机煽风点火,各地大小起义不断,宫羽翰除了自己手上的一部分兵力,联系镇国元帅苑锺程,但苑锺程元帅对其的卑劣手段失望,拒绝派兵。而后宫羽翰又联系北城司马靖将军,司马将军保持中立,最终,无可奈何求到正南王宇文怒涛,其结果可想而知,自取其辱。

    苑锺程元帅和司马将军自然不会帮他,今天的正南王就是明天的他们,武将们最痛恨的便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人,如若没有友儿一方的势力,也许他们还不知所措,但既然友儿有了打算,他们便直接中立旁观。

    宫羽翰又想到了苍穹等三国,但是三国哪有心思搭理他?此时北漠国与苍穹国已联手将达纳苏国踏为平地!

    没了北方三大军团的协助,宫羽翰的兵力敌不过赵庞潜伏已久的大军,宫羽翰败了。

    赵庞兴高采烈的即将称帝,国号都选好了,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南王宇文怒涛的大军一举南下,同时而来的还有轩辕城的苑锺程大军和北城的司马大军,雄兵铁骑,千军万马,锐弓长枪,硫磺火炮。

    赵庞的兵马此时也已经疲惫,被北方大军镇压,易如反掌,接下来的难题便是,谁来做皇帝。

    南秦国,皇宫,正殿。

    没了文武百官,相反是一群与友儿相关的人聚集一堂。

    龙椅上,谢谢半卧着一个大肚婆,自然是路友儿。

    其实友儿不想坐在这,无奈别的桌椅太小,而其他人都对她这大肚子十分关心,盛情难却,她便被一群人推上了龙椅上。

    下面有不少椅子,但很多人没坐,站了一圈,这些人有谁?

    正南王宇文怒涛、兰陵王宫羽落、江湖第一杀手血天、毒医碧苓、军师蔡天鹤、京城首富段修尧、一身女装的柳如心自然也有林清然。

    此外,还有很多旁观者,例如仙医碧玺,小心照顾着另一个大肚婆路凝霜,此时两人在一旁金黄色供皇上休息的小榻上。碧玺以冷见长,路凝霜更是出了名的冷美人,两人在一起便是冰冰冷冷没话说,最终碧玺无奈,找凝霜搭讪,凝霜却是爱答不理。

    还有司马靖,他怕吓到孕妇,带了张面具,但从眼睛周围的皮肤还能看出,这张毁了容的脸一定狰狞可怕,却吓不走他身边的妙人,一身红衣的路梦璇,梦璇国色天香,妩媚尤物,如水蛇一般缠在司马将军健硕的身子上,黏黏糊糊的样子令友儿觉得再次害喜……呕吐。友儿曾经问梦璇,司马这么丑为何她就喜欢的紧,而梦璇则回答,司马靖可爱死了,这令友儿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一对是冷酷的路紫文和一袭翩翩红衣袍的妖孽血月,他们也在这场战役中出力不少。血月自从开始追逐紫文,防止紫文为了提高武功再次找其他男子交合,不得已捡起了荒废已久的武功,好在血月天赋凛人,底子不差,两年的时间不光恢复了武功,更是大有长进,此时血天对抗血月也有些吃力。

    还有一件事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前路紫文一直觉得血月眼熟,却总是想不出来在哪见过,不然早就出手杀了这个缠着自己的武功废物,如今团聚才蓦然发现,看血月眼熟的原因是因为,他与老二路梦璇竟然相似,无论是容貌还是神态,就连喜穿红衣的习惯也是一样,原来两人竟是同胞兄妹,有信物为证。

    老三路念云和雪姿并未前来,他们跟随着路琳琅夫妇前去认亲。

    “友儿,这皇帝之位,由你来做吧。”宇文怒涛先说了出来。

    友儿费力地坐正了身子,“不行,这开国至今,哪有女子当皇帝之说,倒不如……你来当吧,之前你是王爷,之后你当皇帝,王爷皇帝都差不多了。”

    “这可不行,我可不当这皇帝,我已经被责任和义务压了一生,想过段兄那样的逍遥日子了。”宇文怒涛匆忙摆手拒绝。

    一旁的段修尧一下子乐了,“嘿,知道实情还好,若是不知道,还以为这正南王讽刺我这一介商户呢。随便抓个百姓问问,是想当皇帝还是想当商人?”

    宇文怒涛笑了,“段兄,现在机会来了,你当皇帝,凭你这超人智慧,我们南秦国迎来盛世之况也并非不可。”

    段修尧面色一白,“蔡兄吧,出身书香门第,你们看,这一站便是玉树临风,做皇帝最合适了。”

    蔡天鹤没想到段修尧将战火引到他身上,一指柳如心,“柳兄不错。”

    柳如心一耸肩,“你们愿意做一个穿着女装的皇帝的臣民,我也不反对,其实我觉得,血天也不错。”

    血天冷笑,“想看到南秦国变成人间炼狱?”

    一旁的碧苓呵呵笑笑,而后说,“你们把最合适的人忘了。”

    “谁?”异口同声询问。

    碧苓白皙纤细的手指一指,“兰陵王宫羽落啊,他身上流着宫家的血,名正言顺,而且他为人善良……”

    碧苓还未等说完,一身雪白锦袍的宫羽落用黑白分明的大眼一扫碧苓,“我不做皇帝,此事早已和友儿声明。”

    友儿点点头,“是啊是啊,你们就别打落的主意了。”

    “那要谁来做皇帝?”碧苓问。

    友儿奸笑,身子向右靠了一靠,对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人出声询问。“司马将军,您武功盖世治军有方,对这南秦国的皇位可有想法?”

    “路友儿,你敢打我相公的主意,我路梦璇肯定让你好看。”染着豆蔻的玉指狠狠指着路友儿,让她相公当皇帝,弄一群嫔妃和她抢男人?做梦!

    “师姐息怒,我不敢了。”友儿赶忙将脖子缩起来,这路梦璇看似风情万种,其实狡诈阴险,从小到大没少整当年的路友儿,如今馊点子都是她出的,包括那五男破身。友儿此时武功身高,按理说不应该怕路梦璇,但心理阴影一旦促成便是一辈子的,看见路梦璇瞪眼睛,她便害怕。

    “这才差不多。”梦璇再次如藤盘树一般拔在司马靖身上,一介铁男司马靖却毫无反对,面具下深邃的双瞳饱含着宠溺,他万万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女子不顾他的相貌真心爱他,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何况还是如此尤物。

    梦璇看着自己的男人,越看越喜欢,两条柔软香艳的手臂攀上司马靖的脖子,将红艳艳的妙唇贴在他的耳畔,“相公,大师姐和小师妹都有了……人家不管……人家也想要嘛……”说完,还深处粉嫩的舌尖在他耳旁舔了一下。

    梦璇的声音不小,在场人都听到了,司马靖一个在军中长大的汉子哪受过如此洗礼,面具后的脸早已通红,被梦璇调戏得有了欲望,一把将路梦璇这惹火的尤物拦腰抱起,低沉的声音留下“失陪”二字,便用轻功飞身而去,眨眼便消失于大殿。

    室内一片哑然。

    血月最先反应过来,偷偷看了看身旁冷酷可与血天相媲美的路紫文,“娘子,我也……”

    “滚!”

    简短利落、气吞丹田的一个字,让血月把后面的话活活咽了回去,神色如同小媳妇一般,只是两人不知道的是,一个小生命正在路紫文的腹中慢慢成长。

    事情又回到了起点,转了一圈竟然没人愿意做皇帝,大殿之上安静异常。

    突然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是坐在龙椅上的路友儿,这样的情形她早就料到了,自然也做出了对策,而这对策迟迟不说,也有她自己的目的。

    “既然你们都不愿做皇帝,我道有一个人选。”友儿的声音悦耳,绕梁三日。

    “是谁?”众人好奇。

    绝美的小脸笑了一小,樱桃小口一开一合,“宫、羽、翰。”

    这三个字如同炸弹一般震惊了众人。

    “友儿,别闹了,我们费这么大心思推翻了宫羽翰的统治,难道再将大权送还给他,他若是想报复,我们一个也跑不了。”说话的是蔡天鹤。

    “是啊,友儿,谁都可以,就他不行。”宇文怒涛也出言。

    友儿笑笑,“这些,我自然知道,其实当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宫羽翰除了心胸稍显狭隘外,便是赵庞这颗毒瘤,如今赵庞已除,宫羽翰那边,我也与他长谈了几次,想必,他也不会再犯老毛病了。其实宫羽翰在治国方面,确实是个好皇帝。”

    友儿说的都是实情,除了这两点,宫羽翰勤于国政,韦韬武略半点不输给纳兰冲和南宫夜枫。

    “还是不妥。”宇文怒涛出言。

    友儿笑了,从龙椅上艰难爬下来,“好啊,我只是个提议,要不然这样,你们谁想当皇帝就自我推荐,宫羽翰就不做皇帝了,如果没人做皇帝,这皇位也不能空着啊,与其给个陌生人,还不如给宫羽翰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不愿出声当这皇帝。

    “好了,我累了,要回去睡了,好困……”友儿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立刻有一群人来搀扶。友儿半眯着眼,享受着如女皇般的待遇,心思已经回到了几天前。

    那是一个傍晚,皇宫一个偏僻宫殿。

    里面有一人,正是宫羽翰,此时正处软禁。

    一身便服的宫羽翰非但没有半点落魄,相反随意洒脱,这是友儿从未见过的宫羽翰,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岁,不是那个整日愁苦带着假面的皇帝,而与宫羽落十分相像。他们两兄弟本就外貌七分相似,不同的是气质,如今宫羽翰的变化,更是与宫羽落相近了。

    “我的话已说完,其实你做皇帝这几年政绩还是很多的,缺点便是你的心胸狭隘。”友儿慢慢说道。

    宫羽翰苦笑,“友儿,我可以这么唤你吗?”其实他心中呼唤千百遍。

    “好。”友儿笑笑。

    “几年前,我还是皇子之时,最喜欢隐姓埋名到江湖上行侠仗义,但自从登基,这种我最向往的生活便成为一个梦了,并非我心胸狭隘,而是太看重那个皇位了,太在意祖宗基业了,每一日我都要批奏折到深夜,每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觉得宫家祖宗在天上看着我,宫家的江山不能在我手上落败,与其说我坐江山,不如说我守江山,太累了。”

    友儿静静听着,没说话,心中苦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难言之隐。

    “所以,”宫羽翰继续道,“友儿,谢谢你的好意,这皇位,我不做。”

    友儿无奈,“我说宫羽翰,你不做谁做啊,别任性了,这皇位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好了好了,不和你废话了,我的娃又踢我了,我得回去休息了,别瞎想,最近好好修养身子,为了你的臣民,你还得继续做这皇帝。”

    说完,友儿便扶着腰慢慢站起来。

    “友儿……”宫羽翰出声叫住她。

    正准备转身的友儿站住,“嗯,什么事?”

    “落……他还好吗?”他对弟弟,愧疚,其实当时他并未想过对宫羽落怎样,只是让他回宫中罢了。

    “嗯,还好。”友儿点点头,“还有事吗?”

    “有……”宫羽翰欲言又止,“其实,你在宫中,我并未对你有过恶意,也并未伤害你。”

    友儿再次点点头,“嗯。”除了一次迷女干未遂。

    宫羽翰抬起头,目光柔和看着友儿,“如果,我们不是在宫中相见,如果我还是皇子时,我们在宫外相见,如果那时我以一名喜欢行侠仗义的少年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我们……会不会……与此不同。”

    这是他的梦,最近几日,他总是幻想,幻想着之前闯荡江湖发生的种种,幻想着行侠仗义时碰到这个名唤路友儿的善良女子,他们……会不会有故事?

    友儿笑笑,“肯定会不同的,真的不说了,我要休息了,这事就定了,登基大典见。”说完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除了宫殿,友儿蹴足,抬头仰望苍空,大雁一行一行飞来,秋天了,大雁飞来,春天了,大雁飞走,时间如流水匆匆而过不复还。如果……如果……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如果那天她不去实验室,是否就不会穿越?如果她不给五人求情,那与五人的关系也不会这样,后面的故事也不会发生了。

    叹气,笑着,慢慢走着,这世间啊……没有如果。

    七日后登基大典。

    举国欢庆,皇帝宫羽翰击败敌寇重新回归大殿。

    新的政权,自然重新举行登基大典,以示新生。

    与别人的兴奋不同,路友儿很淡定,仔细的说,她在睡懒觉,日上三竿才醒。

    “呀,今天是宫羽翰的登基大典是吧?小春小秋,你们两个小混蛋,怎么不叫我起床?”友儿怒骂着,其实并未真心责怪两个丫鬟。

    “夫人,小春/小秋有罪。”两人齐齐跪倒。

    “你们又跪?哎,两个笨蛋,逗你们呢,快快给我梳妆啊。”今天很重要,不光是宫羽翰登基,也是宇文怒涛将宇文大军送给宫羽翰之时。

    匆忙洗漱,终于完毕,友儿抱着大肚子就向外走,还未走几步,段修尧和蔡天鹤等人便冲了进来。“友儿,大事不好啊。”

    “又怎么了?”友儿晕乎乎的。

    “大殿之上发生大事了,宫羽翰只留下一道圣旨就……”蔡天鹤不知用什么词来诉说。

    “就什么?说啊,哎呀,急死人了。”友儿扶着腰,恨不得抽他,孕妇性子急,他还让她着急。

    碧苓在一旁快人快语,“逃了呗。”

    “啊?他逃了,谁当皇帝?”友儿惊呼。

    段修尧邪笑,“宇文怒涛啊,宫羽翰的圣旨里指名道姓的让宇文怒涛来做皇帝,友儿你就不用急了。”

    “谁说的,我急啊,我急死了,快快,收拾收拾。”

    小春和小秋一愣,“姑娘,收拾什么?”一旁人也好奇。

    “废话,现在有文武百官拉着宇文怒涛,我们快收拾行李逃啊,难道还等着宇文怒涛回来逼着我们党皇上?”

    段修尧扑哧一乐,第一个反应过来,“友儿说的对,赶紧散了散了,回家收拾东西,我们跟着友儿,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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