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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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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儿,好久不见。”

    一道清冷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打破和谐的气氛,相拥两人齐齐看向来者。

    宫羽落自然知道所来之人是谁,这一年来自己全凭他照顾,那声音友儿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看到所来之人,身材纤长挺拔,淡青色长袍,腰间碧绿束带,乌发用玉冠束起,其余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子周围,长及脚踝。

    难怪声音如此熟悉,原来是故人。

    “蓝岺……哦,不应该称呼你为碧苓,多日未见,不知最近可好?”友儿站起身来,顺便将宫羽落扶起,他很虚弱,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刮走一般,这让友儿眉头蹙起,这一切都是她的罪过。

    宫羽落看了一眼碧苓,这一年期间他浑浑噩噩自然没表达他的谢意,如今误会解开,他应该合碧苓表示感谢,但看到碧苓的视线,心狠狠一惊,碧苓热辣的视线一直放在友儿身上,毫无避嫌之说。

    “度日如年。”碧苓笑着,却浑身散发阴霾,看向友儿的目光火辣,看向宫羽落的视线冰冷,“没有友儿的日子自然不好过,却不知友儿这一年是否有想我?”

    友儿轻笑,“既然觉得没我便度日如年,为何一年前救了落却将我扔下?”

    碧苓微微一愣,随后神态自若,“一年没见,友儿锋芒毕露,不知是好是坏?”

    “如若你是我朋友,自然是好,如若是敌非友,那便是坏。”友儿面向碧苓微笑,对答如流,神态自若,不露情绪。

    “我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破了功,你涨了功,难道我们是敌人?”碧苓有些生气,语调有些不稳,白玉的面孔又一丝窘迫粉红。

    破功,涨功?路友儿猛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面上也羞红一片,碧苓这人真是没羞没臊,这种事也能当着外人直接说出,还面不红心不跳,仿佛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当初雪姿的话也突然在她脑海中映现,碧苓练的是玄英神功,与玉女神功正好是两个极端,玉女神功靠双修,而玄英神功则是童子功,修炼过程不能进女色,一旦是进了女色便破了功,非但武功前功尽弃,也会对身体大有损伤。

    刚想问他为何要破功,难道是单纯的好色?不过这想法立刻被她吞了回去,别说自己当初容貌如何,便是现在的容貌也不敢说天下独一无二,练武之人最在乎的便是武功修为,为了色而破功实在难以理解。

    破功……长大……

    这是当年碧苓说的话,她根本没往心里去,今天却突然在脑海中出现。

    再次观察碧苓时,大为惊讶,因为碧苓,真是长大了!

    当年在兰陵王府的碧苓虽然年纪已近三十,却一副十几岁少年的容貌,如今短短一年,碧苓的身高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还有容貌,有了些许成年人的硬朗,没了亦男亦女的稚气,发丝整齐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俊容不用丝毫装饰,就这么展现给众人,秀眉,星目,鼻梁高挺,浑然天成,夺人眼球。未成长的碧苓已经甚为俊美,如今的破了功逐渐成熟的碧苓更是如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宫羽落的目光看向路友儿,见她愣愣盯着碧苓,心中一紧,患得患失的感觉随之而来,刚刚苏醒的心异常敏感,重新得到才知道更为不舍,如今更是无法承受失去的痛苦。茫然举起自己苍白的双手,骨瘦如柴,哪有当年南秦第一美男子的风采,再看碧苓,肤白如雪,莹亮如玉,秀美中透出硬朗,食色性也,友儿被他吸引可以理解,自己……

    苦笑。

    友儿内力深厚,虽然宫羽落并非笑出声,气流轻微变化也引起她的注意。看了一眼宫羽落,那张受伤的脸,有些苦笑不得,也不管碧苓是否战场,将宫羽落拦腰抱住,脸贴在他稍显瘦弱的胸膛。“落,你在我心中永远是当年的样子,再说你也未曾毁容,只不过如今因为想不开有些落魄罢了。”

    碧苓秀眉一挑,双眼微眯,本想出声嘲讽,但看到宫羽落已经落魄成如此地步,共处几年好歹也无法开口,但他碧苓从不是吃亏的人,“宫羽落,路友儿就算没我,身边男人也很多,你能受得了?就连你当年追逐的蔡天鹤都是她群下之臣。”

    路友儿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恨不得回头狠狠扁这碧苓一顿,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些事实宫羽落早晚会知道,但现在却不能提。慌忙抬头,“落,你听我解释……”

    “我都知道。”宫羽落低头看着她的双眼,面无表情,“之前便隐隐察觉,后来便……”说道这,他顿了一下,面露些许窘色,“后来我便偷偷派人查证,知道了你与段修尧和蔡天鹤有一些瓜葛,皇上将你赐婚给段修尧,呵呵,这一切都是你们早有预谋吧。”

    碧苓一挑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路友儿,仿佛在期待着她的反应。

    友儿瞪了碧苓一眼,抓起宫羽落的一只手,那手有些微凉,两只手握住希望温暖它。“落,我不能骗你,我身边确实有很多人,说起来惭愧,我们也只认识短短一年多,可能是老天爷和我过不去吧,我这几年来发生太多事了,与太多人牵扯不清,所以如今……”说到这便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下去。

    宫羽落没说话,低着头看着脚下,不知想些什么。

    路友儿抬起头看着青白的天空,头顶的树枝虽隐发嫩芽却还算干枯,她的心情也十分凄凉,心中的矛盾挣扎折腾着,对面前的路也越发不清楚了,如若上天可以将她分开就好了,给每个人一块,但事实残酷,她也只有一个人,无法做到专一一人。

    “落,如果决定留在我身边,虽然我做不到只有你一人,但能保证你在我心中永远有一方天地,也能保证永远伴你左右。”友儿看着宫羽落,最后做了决定,这也是对每一人的决定,这些人与她都有一段故事,对她有恩,并且都不放弃,如果此时她拒绝某一人或者偏袒某一人,则是大大的不公。

    “我的故事你不知道,我是魔教教主的女儿,习的是魔教专有的采阳补阴之功,必须要和武功高强的男子双修。当时我武功尚未开化,四个师姐便抓了五个男人,以他们的生命要挟助我练武,那五个人是宇文怒涛、蔡天鹤、血天、段修尧和南宫夜枫,后来我有了云陌,呵呵,至今我还不知云陌到底是谁的孩子,也许那时就注定了我的姻缘与他人不同的。他们五人之间定了一个君子之约。”说到这,友儿顿了一下,回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表情复杂,心中百味交集。

    宫羽落还是没说话,直直盯着地面,不知在思考什么。

    一旁的碧苓有些等不及,“什么君子之约?”既然友儿说了出来,想必这君子之约应该很重要。

    碧苓的问话打断了友儿的回忆,发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笑笑,“因为五人在非富即贵,要不然就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五人贸然相拼代价惨烈,于是便有了君子之约。君子之约的内容便是他们五人都有拥有我和云陌的权利,一旦是有人成亲或者有姬妾便自动退出。而我想做的便和君子之约一样,我不会拒绝你们,但如若有人向离开,我也不会阻拦,如果你们找到更合适的女子,我路友儿也会祝福。”

    三人都沉默,一时间只有风吹树枝声和远处偶尔响起的鸦鸣。

    “友儿,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一道声音打破了沉寂,友儿微微一愣,感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从未想过他能对自己如此,一妻多夫,想必没几个男人愿意这样。

    抬起头,看向声音的主人,那人由远及近缓布走来,衣裙随风飞扬,发丝翩翩,芙蓉面容白皙,一双凤目含着笑看着她。

    “柳如心……谢谢你。”

    碧苓也抬头看向来者,秀眉一皱,心中纳闷不已,这人身材挺拔但却纤细修长一身女装,看面容装束也是女的,难道这路友儿男女通吃?

    宫羽落也抬头,看向柳如心,其实他早就做了决定,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

    柳如心前来,友儿则是拉起宫羽落的手,“你愿意吗?当然……不比勉强,如果你觉得难堪,我不会强求你,相反还会祝福你。”

    碧苓也好奇地看着两人。

    “我……”宫羽落的面孔带了一丝红,是羞愧的红,一妻多夫还要自己主动要求,怎么都觉得难堪。

    “落,其实,”友儿心中明白他的挣扎,“其实我希望你在身边。”

    宫羽落心中已经坚定了信念,抬起头看向友儿一笑,“我什么都没有,也许此时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友儿一惊,将他的手拉得更紧“你瞎说什么,我爱你并非爱你的权势钱财,而是你这个人,宫羽落你这个人。”

    “我曾经是断袖。”宫羽落苦笑得想起之前的荒唐事。

    “但现在不是,人不能总看着从前,弯路谁都走过,难道因为一段弯路就必须死吗?你这个人其实正义感很强,善良,热情,但这些不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我喜欢你是因为是你宫羽落而非其他。”友儿的声音越来越大。

    是宫羽落而非其他?

    宫羽落难以置信地看着路友儿,面前的倾国倾城之女逐渐和记忆深处那名女子,重合,是啊,这正是他最喜欢的路友儿。

    丢掉了羞涩,宫羽落如同走出瓶颈一般豁然开朗。友儿不在乎他以前的荒唐事,也不在乎自己一无所有,自己还在强求什么?想到这,一直以来面目表情的容颜终于有了一些生气,他的笑容坦荡。“我愿意永远和友儿在一起。”

    路友儿心中的忐忑终于平息,仿佛如拨开乌云见明月一般,狠狠将宫羽落拦腰搂住,胸口中跳得厉害,因为她太激动了,激动的情绪让她总觉得今日如梦一般。

    从未想过来到绝谷第一天便能见到宫羽落,之前还一直纠结于如何开口解释,但如今已经风平浪静。“落,谢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让你失望,永远不会。”

    宫羽落也笑着回抱住友儿,这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兰陵王宫羽落的大名,柳如心早就听说,他与友儿之间发生的事他也知晓,但看到两人相拥心中还是忍不住有着酸楚的感觉。抬头望天,天际有着残云,配上枯叶树枝一片惨淡,就如同此时自己的心情。

    “路友儿,那我呢?”一旁的碧苓看见如胶似漆的两人觉得眼中刺痛,本来他也只是觉得路友儿好玩,加之不想练什么玄英神功才找路友儿破的功,好奇使然,他与路友儿也根本没经过什么海誓山盟,但如今看到友儿在别的男人的怀中还是觉得刺眼非常。

    “路友儿,难道你占了我的身,现在抹抹嘴不认账了?”

    在宫羽落怀中平息心情的友儿乍一听到碧苓如小媳妇一般的埋怨,有种冲动直接晕倒在地。

    “喂,你这个不知叫蓝岺碧苓的……”友儿已经摆起架势和他吵架。

    白皙修长的手指挡在她面前,碧苓让她先住嘴,“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绝谷二当家碧苓,我从来都教碧苓,为何叫蓝岺,你还是问问你刚刚相认的亲亲相公吧。”说完,便不怀好意地向宫羽落。

    友儿奇怪地回眼看宫羽落,这碧苓叫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事人低头羞愧,碧苓难得燃起了善良之心帮他回答,“几百年前,我门派还未曾隐居绝谷时,欠了韩家一大人情,以令牌为证,后来如今的太后便拿着令牌找人到了绝谷,让我们出人保护宫羽落十年,还指名点姓要当家人,大哥云游,于是便只能我去了。到了兰陵王府这宫羽落就对我展开追求,还给我起名叫蓝岺,与其称号兰陵王相一致。还好我是个直的,不然也没你路友儿什么事了。”

    路友儿看着宫羽落羞愧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碧翎擅毒,如若不是他有令在身保护宫羽落,想必已经将宫羽落毒死一百回了。

    “我……对不起。”宫羽落的声音小如蚊蝇。

    “就算当年落对你有些遐想,那关我什么事,如果我没记错,我从头到头也没招惹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就连你破……功,我也是被迫的好吗?”路友儿觉得碧翎无理取闹,她一直处于被迫的地位,现在又要她负责?

    碧翎耸耸肩,“那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失身于你,你就得对我负责。”

    “喂我说,你是男人好吗?哪有男人失身与女子的?你搞没搞错?”

    “你拿了我的功力,占了我的身,现在想不认账?”碧翎毫不退让,两人就这么左一言右一语地争吵起来。

    柳如心哑口无言,之前以为路友儿所有的男人他已经知道,如今看来,友儿还有很多风流债没还清。

    “久仰绝谷谷主,在下柳如心,叨扰了。”柳如心抱拳,其意在打断两人没营养的争吵。

    碧苓看了一眼柳如心,又回头问友儿,“这是你的……女人?”

    此时柳如心还一身女装,友儿面色一红,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男人。”

    碧苓再次打量柳如心,离得近了,从空气中隐隐可见的气息中能感觉到此人确实是男人,而后一笑,觉得这世间真是有趣,除了雪姿还有人愿意男扮女装。“幸会。”

    “谷主不打算让我们入谷?故人相见也不能在谷外叙旧吧?”柳如心笑笑。

    碧苓一挑眉,伸手。“里面请。”

    碧苓与柳如心在前,友儿与宫羽落相携跟随。

    谷外还有初春的寒意,但绝谷内已经为盛春初夏,放眼一片绿色,花瓣飞舞,亭台楼阁精致,假山奇石嶙峋,偶尔可见三三两两淡色衣襟的绝谷人,真是一片世外桃源之景。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谷内处处花团锦簇,这些花朵与谷外不同,色彩尤其鲜艳夺目。

    友儿在现代看过不少美丽景色的图片,却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鲜艳花朵,忍不住蹴足观看。

    碧苓发现身后人落队,微微一笑,“友儿,这些花,美吗?”

    “美。”友儿点点头,老实回答。

    “要不要去摘几朵?”碧苓继续问。

    “不用了,我们继续走吧。”友儿发现自己失态,抱歉的笑笑,她还没忘所来目的,暗恼自己竟然被几朵花吸引了去。

    碧苓继续前行,一直未说话的宫羽落则是伏在友儿耳边低语,这里的花艳丽异常,却都是剧毒。友儿暗暗翻白眼,很想抽碧苓,这厮分明是想看她好戏。

    他们走的并非笔直大道,相反弯弯曲曲的小路,想来是为了避开大道上安置的机关。绝谷不想被外人打扰,自然在位置布置上花费了不少脑筋。

    远远能看到谷底一侧有一座建筑群,精致华丽犹如画中一般,在中央的建筑物最高,琉璃屋顶雕梁画栋,华丽中有着不俗,奢侈中透露清高,那正是绝谷谷主的居所。

    几人前脚刚刚进入门口,还未到屋内,身后便有绝谷弟子冲了进来。

    “二谷主,有人闯谷。”

    碧苓脚步一顿,回首看了看路友儿,“你的朋友?”

    友儿匆忙否认。

    “既然这样就不用管。”碧苓一耸肩,准备入大厅。

    柳如心与友儿相视一眼,都心中有数,看来这绝谷经常被人硬闯,碧苓已经习以为常,绝谷虽不想参与江湖事,但其以医术所闻名,想来求医的人不少吧,人家说医者父母心,但绝谷除外,用机关和毒物阻挠任何人前来。

    “碧苓,绝谷为什么要退出江湖隐居于此?”看着那名通报的弟子离开,友儿忍不住开口询问。

    碧苓再次转过身子,脸微微侧过,似笑非笑地看着友儿,目光有着冰冷。

    柳如心心中大惊,江湖人最痛恨被人打听秘闻,尤其是绝谷这样神秘退隐的组织,既然退隐定然有难言之隐,友儿这算是碰到人痛处了,千万别受牵连才好。想到这,便隐隐提起内力,如若这碧苓想对友儿下毒手,他就是豁出命也要杀出去。

    路友儿虽不懂这规矩,但凭借敏锐的女性直觉也知气氛不对,再看碧苓的有些阴森的面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尴尬。宫羽落抓着友儿的手紧了一紧,他与碧苓相处时间长,知道此人的喜怒无常,尤其是来到绝谷后,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他为友儿担忧,心中暗恼为何没有母后的令牌,还能让碧苓忌惮下。

    在众人的提心吊胆中,碧苓突然笑了,冲破阴霾,笑容如同破云之霞,两步走到友儿身边,深处纤长白皙的手,抚上她的面颊,“绝谷为何退隐,这是秘密,不过既然友儿想知道,我自然是要告诉的,只不过……”

    友儿赶忙摇头,“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知道的秘密越多越没好下场,这个简单的道理她懂,只怪刚刚怎么嘴快就说了。

    抚上友儿面颊的手滑到下颚,抓起她精巧的小下巴,稍稍一抬,面颊靠近,根本无视旁边的两个大活人,直接贴近友儿的面,“只不过,在床上,你在我怀里,我就一点点给你将为什么会出现绝谷,可好?”

    两人的鼻尖相碰,友儿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长长的睫毛触碰到自己脸上,清楚闻到对方喘息之间散发出的草药芳香,眼睛大睁,忐忑。

    “你在怕什么?”碧苓忍不住问。

    “怕你下毒。”友儿老实的回答。

    “哈哈!”伴随着清脆爽朗的笑声,碧苓放开了友儿的小下巴,转身入内进了大厅,厅内药香扑鼻,与建筑物外表华丽不同,朴素古香。

    柳如心见他对友儿轻薄,很想拔剑相对,不过听他们的对话,好像这谷主与友儿还有一段渊源,不敢轻易动手,想到自己所来的目的,便平静下来,跟着友儿入内。

    几人入座,侍女端上香茗,还未说话,刚刚那名通报闯谷的绝谷弟子再次疾步前来,单膝跪倒。

    “禀报二谷主,闯谷之人已经到了千毒阵。”

    众人目光投在碧苓身上。

    “已经过了机关,到了毒阵啊……”碧苓纤纤玉指执起白玉瓷碗,用盖子轻轻撇这茶,“那么多机关都没挡住,真是执着。他们还说了什么吗?”

    “回二谷主,为首之人自称自己叫段修尧,为其弟求医。”

    “段修尧?”友儿惊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柳如心也宫羽落也大吃一惊。

    碧苓眉头一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段修尧他自然是知道,京城首富不说,和友儿的关系总是不清不白。虽然如此,但绝谷的规矩不可破,外人不能入内,更不能轻易解救。

    路友儿面色一白,段修尧为弟弟求医?弟弟?但在她记忆中段修尧是独生子,何时又多了个弟弟?

    “碧苓,让他们进来好不好?”友儿用乞求的眼光看着碧苓。

    “到我身边来。”碧苓笑笑,声音悦耳,但语调有些无赖。

    柳如心眸中神色一变,杀气骤起,友儿匆忙用眼神制止,这里是绝谷,是人家的地盘,到处是毒物和机关,如若不是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武力。

    无奈,只能来到碧苓身边,心中明白少不得嘲讽调戏,但只要让段修尧进来,她也认了。

    出人意料,碧苓并未对友儿动手动脚,反而将茶碗放下,后背靠上椅背,一双水漾的眸子含着笑意看着她,“友儿,一别多日,你可想我?”

    友儿一咬牙,“想。”

    “可曾思念?”继续问,明知友儿的回答不是真话。

    “嗯,思念。”

    “那今夜与我叙旧一番,如何?”赤裸裸的威胁。

    “叙旧,白天不行?”碧苓坐在主位,友儿站在他身侧,颇感无奈。

    “绝谷的机关虽然精心布置,其实效果一般,毕竟绝谷不是以奇门遁甲出名,但这千毒阵,我还是很有自信的。”碧苓笑笑,他也不懂自己为何就这么喜欢强迫路友儿,但每次看见她,便总想用各种方式强迫她,看她如小动物一般挣扎。

    路友儿咬牙切齿,“好,叙旧就叙旧,算你狠。”

    宫羽落垂下眼笑笑,他知道碧苓不会对友儿怎样,与碧苓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虽然摸不透他人,但多少能猜到他心中所想,他……应该是喜欢友儿的。

    “段修尧带多少人闯谷?”碧苓见路友儿已经答应,神色骤然一敛,身子坐正,威严之气散发,与刚刚眯眼调笑的碧苓判若两人。

    只有宫羽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碧苓,平日里嬉笑都是假面罢了。

    “回谷主,带了五十七人,如今剩下五十二人,刚刚入千毒阵又有几人中毒。”

    路友儿心中一惊,她原本以为段修尧独自前来,却没想过他带这么多人,五十七人剩武士二人,也就是说过了机关阵便死了五人,碧苓刚刚说他们不擅长机关而擅毒,那……后果不敢想象。

    “碧苓,你快快救他们。”友儿一下子急了,直接抓住碧苓的衣襟。

    后者见她主动示好,心情愉悦,唇角不自觉勾起一些,“让段修尧和病人入谷,其他人送出谷。”

    “是。”绝谷弟子接到命令便退了出去,碧苓一改之前的严肃,抓住友儿的小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碧苓坐在椅子上,友儿则是半趴在他身上,小脸儿趴在其柔软丝滑的长袍上,闻着略带陌生的草药香,微凉的感觉让友儿不自觉面上通红,提起内力欲反抗,但头顶的话却打消了她的念头。

    “友儿,我在你身上破了功,刚刚养好了身子,你这内力深厚如若随便拍我一下,我这小身板可承受不住啊。”他笑着说,说的却是事实。

    友儿挣扎着起来,“你没事破什么功,有武功不好好练?”

    碧苓没直接回答她,只是将右臂在椅子扶手上支起,将小脸放在上面,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无比,看向友儿的目光复杂柔情,“有些话,你是想在这当着宫羽落和柳如心的面听,还是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讲给你听?”

    友儿一怔,再迟钝也知道碧苓想说些什么情话,一张脸红了又红,想出手打他解气,却又怕伤了他,最终想起自己的习惯,直接在碧苓腰间一掐,在碧苓的一声尖叫中,友儿满意地收回小手。

    之前掐过宇文怒涛,掐过段修尧,连柳如心也掐过,他们如不疼一般,眉头都不皱半下,掐人的乐趣自然是想看到被掐人的尖叫,如今在碧苓身上得到了满足,友儿有种冲动再去掐上几次。

    碧苓揉着自己腰际,面色白了一些,“路友儿,你这个野蛮女。”

    “是啊,我就是野蛮女,也不知是谁总想和野蛮女共度良宵。”友儿抓住碧苓的小辫子,做泼妇状。

    柳如心轻笑,宫羽落的唇角也稍稍弯了一些。

    碧苓和友儿继续吵闹,这一时间,段修尧已经被人领入谷内。

    “启禀二谷主,段修尧带到。”

    “让他们进来。”碧苓在下属面前极力维持威严,友儿则是按耐住即将见到段修尧兴奋的心情回到椅子上。

    由远及近,能看到段修尧修长的身影前来,他身后跟着两名穿着绝谷衣着的人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人,看不清面容,看身长衣着应该是男子。

    段修尧一进屋,看到路友儿和柳如心,微微一笑,没想到能在这见到,见到友儿心情兴奋,但正事却不能忘,匆忙向坐在主位的碧苓一抱拳,“在下段修尧,不知谷主可是仙医碧玺?”

    之前两人同在京城,但段修尧从未见过作为兰陵王府管家的碧苓,自然不认识,就算是当初见到了,此时也应该不会轻易认出来,因为碧苓在不到两年期间如脱胎换骨一般,褪去了稚嫩换之硬朗。

    路友儿见到段修尧只看了她一眼便没再多言,后来对碧苓的话语紧迫,想来真是十万火急。说话时间,担架已经被抬了进来,放在大厅中央。担架上之人一身淡蓝色锦袍,身材纤细匀称,虽然称不上魁梧,但个子却不挨,因为面向另一侧,看不清面孔。

    淡淡的小眉皱了一皱,一种不安如乌云一般在心中蔓延开来,心底隐痛,却不知何故。

    碧苓面无表情,眼底有一丝轻蔑,说话的声音也淡淡无情绪。“京城首富段修尧,段公子,久仰久仰,在下是碧玺的弟弟,碧苓,你这代人无故擅闯绝谷,可知后果?”

    如今的段修尧一脸严肃,根本没有平日里的嚣张邪肆,一双精美的桃花眼下是深深淤青,可见他已经几日没有休息,头发因为华贵的紫色衣袍风尘仆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和痛楚。

    路友儿的心一下子揪起,很想问问段修尧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一向胸有成竹的他如今疲于奔命。

    “仙医碧玺,毒医碧苓,两位的大名如雷贯耳,段某人如今带人冒入绝谷实非得以,是在下的弟弟身重奇毒,如今已经生命垂危,还请毒医救治,闯谷之罪,只要毒医说出条件,我段修尧自当接受惩罚。”段修尧的声音沉重,语速甚快,回头看向担架上躺着之人两道浓眉皱紧,面色越发铁青。

    友儿不知段修尧弟弟是谁,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明明应该是陌生人,但是心中的痛却无法抑制,身子让她难以呼吸。憋得久了,终于忍不住了,深呼吸几下。

    本来申请淡漠的碧苓见此,神色多了担忧,“友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友儿摇头,心中不安却没随着深呼吸而消失,视线总是时不时牵扯到担架上的人身上,仿佛冥冥中,必须要注意他一般。在众人不解中,友儿起身来到担架旁蹲下,犹豫了一下,最终拨开平躺之人散落的长发,露出发青的面容。

    站在一旁的段修尧没说话,看着路友儿的一举一动,眼中有着更多担忧。

    看到担架上人的脸,友儿大吃一惊,直接坐在地上,“林……林清然?”

    碧苓眉头一挑,也认真了起来,友儿认识这中毒之人?

    室内一片安静,友儿觉得这世界太荒唐了,她以为这一生也不会再见林清然了,那个曾经想对她负责的小男孩,那个说要娶她的小男孩,那个为了她已经戴上硕大绿帽子的小男孩,如今却还是见了,难道这一次见面便是要生离死别?

    回忆种种如洪水般涌上她的脑海,林清然……林清然……林清然……

    在临城初相见如小大人一般的林清然,在扬州笑着宣称要对她负责的林清然,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挺身而出认了她肚子里孩子的林清然……如今的林清然长高了,长大了,却在担架上奄奄一息。

    这是梦吧……一定是,噩梦!

    林清然怎么会中毒?刚刚她拨开他头发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他面颊冰凉。

    友儿赶忙伸手到他鼻翼下面……全无呼吸。

    那种堵心的感觉再次袭来,友儿只觉得眼前一黑,被段修尧一把接住,紧紧搂在怀中仿佛给与能量一般,“友儿别担心,表弟他呼吸微弱,但脉搏还在,也许……也许……也许还有救。”一连说了三个也许,他也不敢肯定。想到表弟林清然,段修尧也意识语噎,神情凝重。

    “还请……毒医救救我弟弟,无论用什么条件,用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段修尧将友儿扶起送到一旁的桌位上,对坐在主位上的碧苓说道,口气满是乞求,这是段修尧这一辈子都没用过的语气。

    他的话点醒了路友儿,友儿赶忙从椅子上起身跑到碧苓身边,抓起他的衣襟,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碧苓,你一定要救救林清然,求求你了,一定要救他!”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碧苓心中有点不舒服,虽然已经知道路友儿身边男人众多,但这又出来个少年让友儿关心,他难免吃味。看着友儿刚刚抓他衣襟,现在又主动抓上他的手,那种感觉让他喜出望外,觉得友儿温凉的手上仿佛带电一般将悸动传到他心中。虽然理智占据上风,但是不得不承认,被自己在意的女人哀求,他现在虚荣心大满。

    思来想去,只能握住友儿颤抖的小手,心生怜惜。“友儿,不是我不想救,而是绝谷规矩,不能轻易打破,我……对不住你了。”

    “不行,我不管你什么规矩,你今天必须要救林清然,求求你了,一定要救他。”友儿抓起碧苓的手摇一摇,最终一咬牙直接冲入其怀中。

    柳如心心中暗笑,美人计,友儿用的不错。

    段修尧哪还有心思吃醋,他现在所有心思都在林清然身上,林清然的小命如今用千金难寻的名药吊着,但这毒性猛烈,加之之前花费了不少时日,此时毒气已经攻心,就算是大罗神仙,也……

    想到这,段修尧的两只拳头握得嘎吱直响,林家那些披着人皮的畜生,以前都是林清然的阻拦留他们狗命,如今却勾结太师夺林家家产,一群狼心狗肺的畜生,如果林清然真有个三长两短,这群人的姓名他段修尧要定了。不对,即便是林清然康复,他也定要帮他清理门户。

    碧苓以前是个童子鸡,也从未与女子打过交道,无论是感情还是身体上的第一次都是路友儿的,他的一颗心也一直跟随着路友儿而动,如今软香在怀,饶是意志坚定的人怕是也动摇了,何况碧苓……意志从来不坚定。

    心中念想一闪,碧苓眸子轻微眯了一下,“友儿,你在魔教生,想必江湖规矩你也知道,对外人可以用规矩行事,但如果对自家人就不用规矩了,你懂我的意思?”

    友儿眨了下眼,眸子里闪过愤恨,不过还在卖萌装傻,“我不懂。”

    碧苓也不恼,右手托起友儿的小巧的下巴,左手揽住她的腰身,目光贪婪地在她面上徘徊,“只要你成为我的人,我自当救他。”

    友儿心中冷笑,既然他把话挑明了,她也不用装傻了,挣扎着起身,碧苓拦不住,刚刚还水盈盈的友儿转身便判若两人。

    “这个好办,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不然你那功是怎么破的?”友儿学起段修尧耍无赖,但学不会他那厚脸皮,自己说着,到最后脸色通红。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还是觉得大窘。

    相对友儿的羞臊,碧苓却满不在乎,耸耸肩,头微微偏了一下,妖媚的目光如流光盈彩斜斜看向担架,一缕柔亮的发丝滑到面前,粉红的嘴唇勾起,索性青葱玉指拿起面前的一缕发丝把玩。

    “担架上的人,现在已经进气多于出气了,友儿你可得把握机会节省时间。”

    后牙紧咬,友儿实在不想和这碧苓有任何牵扯,转向段修尧,“尧,林清然中的什么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段修尧很矛盾,眉头紧锁面色沉重,连语调也低沉了许多,隐隐带着磁性,“他中的是西疆之毒,南秦国无人能解,至于发生什么事,过后我会给你详细解释,现在当务之急是为他解毒,表弟他……正如毒医所说,十分危险。”

    友儿也皱眉,“难道只有碧苓能救林清然?”

    段修尧长叹一口气,“绝谷是最后希望了,之前我已悬赏能解毒者,半个月江湖名医走遍也没能解开他的毒,最后才不得已来到绝谷。”

    友儿愤恨转身,一副就义前的大义凌然,“碧苓,算你狠,你想要什么直说好了,如果要我的命就直接拿去,只要你救了林清然。”

    碧苓呵呵一笑,见友儿已经认了,便将手中把玩的一缕发丝随意甩开,看向友儿的目光更是笑盈盈的无害。“我的要求不高,还是那句话,你成为我的人。”

    “不就是今天晚上上床吗?磨磨唧唧的,我和你上还不行?”就当被鬼压了!后一句话友儿没说,脸上更红,一方面是因为愤怒,另一方面是羞涩。

    其他几人也有些尴尬,但此时情况确实主动权不在他们身上,这人称毒医的碧苓看似喜怒无常,他们不敢轻易插嘴,无论如何,此时人命关天。

    “不,我不是向今天晚上,而是……”碧苓一勾唇角,“日日晚上。”

    他想独占路友儿。

    柳如心的眸子微微眯上,长如蝶翼的睫毛掩盖住眸子的颜色,一片赤红,浑身杀气四起。

    宫羽落也直接怒视碧苓。

    路友儿听到他说这句话突然一笑,“说实话,这个还真不是我说话算,你得征求其他几人的意见。”

    段修尧见这碧苓不紧不慢心中焦急难安,直接冲上前去一拱手,“毒医,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表弟与友儿也是旧识,如若你救下他,不光是友儿,还有我段修尧都会感激你,这一大人情我段修尧就算赴汤蹈火倾家荡产也会还上。如若你不出手相救,我们也不会怨你,只不过友儿心中这道坎这一生都难过。”

    碧苓闻此冷哼,面容少了刚刚的随意,虽然几乎没有武功,但浑身散发的气场却压人,“你在威胁我?”

    段修尧哪是被人压住的人?他狡猾如狐,知道对付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就应该软硬兼施,面色突然一变,微微一笑如春风。“毒医阁下是想成为友儿的男人之一,这个好说,有我段某人在,定然遂如君愿。”刚刚威胁,但是便是给甜枣的时候。

    友儿一愣,怎么段修尧也扯上他了?

    “真的?”终于说上正题,碧苓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椅子上突地站起,“这个你能做决定?”

    “如果段某人失言,便赔项上人头一颗如何?”段修尧见他也上道,心知这事成了一大半。

    “好,一言为定。”碧苓走到段修尧身前,玄英神功破了后,这将近两年的时间碧苓身体突飞猛涨,此时的身高虽不如段修尧,不过也不会矮上太多。

    “一言为定。”段修尧狐狸般桃花眼眯了一下,知道事已成功。

    友儿看着刚刚突发变化的事态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还在一个恳求一个拒绝,现在怎么就达成协议了?脑海中突然猛现一个成语,也只能用这四个字才能形容两人!狼狈为奸!

    碧苓见目的达到,拉起友儿,还在友儿目瞪口呆之时,飞快在她柔嫩的唇瓣上一吻,“出诊先付定金,这也是规矩。”

    友儿猛地醒来,愤怒,运起内力便向碧苓身上拍去,掌风刚行一半,突然想起这碧苓此时毫无内力,她内力深厚,这一掌下去,碧苓就算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上一个月,那林清然就肯定死了。

    匆忙收回掌,但因内力回流过急,强大的压力从腹部上顶,喉咙一片甜腥,面色苍白。碧苓赶忙将她揽在怀中,面上是打趣的笑,眼中却是怜惜,“就知道你对为夫下不去手,下回万万不能如此,虽不能危及性命,但对身体多少还是有损伤的。”一手揽着友儿,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变出来一颗浅褐色药丸,伸手塞进友儿嘴里。

    “乖,咽下去。”手在她胸前有规律性轻抚,一边帮她将药顺下,一边猛占便宜。

    友儿再次想吐血,这回不是受伤,而是被活活气的。

    碧苓的手被友儿大力甩开却也不恼怒,面色突然一变,严肃非常,唤来绝谷弟子,将林清然送到他的药房,不再回头看友儿,面色严肃凝重。

    友儿和段修尧等众人跟随碧苓来到他所说的“药房”,大吃一惊,这哪里是一个房?明明就是一个小城,一个城中城。有专门的制药之所,也有专门的习作之所,更是有很多房间。友儿边走边看,觉得这也算是古时的医院了,分工明确。

    林清然已经被安放在床榻上,碧苓查看,诊脉,翻眼,下针,再重新诊脉,周而复始,当忙完一切后,已经一刻钟了。

    碧苓面色比之刚刚还要凝重,额头也微微泛起汗珠,但唇角勾起,是笑容,一种遇到敌手挑战的笑容。

    段修尧等人在一旁安静站立不敢多嘴,但友儿可不管这些,直接冲了过去,拽住碧苓的衣袖,“怎么样?”

    碧苓最讨厌的便是自己专心思考有人打扰,惹他烦躁之人都得死,只是对象是路友儿,他想了一想,最终还是把恶言吞回了肚子里。“他中的确实是西疆之毒,此时已经毒血攻心,难以救治。”

    友儿的心猛地一沉,鼻尖一酸,想哭,却哭不出来。

    一双大眼惊恐地盯着床上的人,面容略略有变化,但还是能认出当年稚嫩的摸样,难道分开后再一次见面就是生离死别?

    “西疆……西疆是哪?西疆会有解药吗?”友儿喃喃道,只要有解药,无论如何她也会取来。

    “西疆并非一个国家,而是一个地区,很多国家组成,在祁连山的西面。”段修尧出声回答。“古时西疆为蛮夷,毒虫毒草遍地,蛊术盛行,但却很少翻过祁连山来南秦国,清然中这个毒,是有人刻意去西疆取的毒。”

    碧苓放开友儿,来到床边,拉开林清然衣襟,左侧胸口已经泛青。“现在去西疆取解药想必已经来不及了。”

    “碧苓,虽然我不知道毒医称号在江湖中是什么地位,但既然江湖人这么称呼你,你一定能解开这个毒对不对?”碧苓是友儿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碧苓抬眼看了友儿一眼,又低头看床上的人。“毒我确实能解开,只不过需要时间,何况……”

    “何况什么?”友儿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了这么多转折。

    “我只擅长配毒,在解毒方面最擅长的还是我哥哥,何况这解毒只是一小步,后面紧随而来的是医治,毒已经损害了他的五脏六腑,治病才更为重要,如若没有我哥哥,就算这毒解开了,我也没把握他能活着。”

    “你哥哥?”友儿询问。

    “对,仙医碧玺。”碧苓平淡回答。

    柳如心算是江湖人,他自然知道仙医碧玺的大名,传说他手到病除,即便是进了鬼门关也能将人拉回来,传说他有仙人之姿,所以江湖人便给了他称号“仙医”,此仙,一则说他治病手法之奇,二则便是他的容貌。只不过这仙医云游,行踪不定,短时间去哪找他。

    “你快叫你哥哥回来好吗?”与碧苓的冷静不同,路友儿已经急得如惹火上的蚂蚁,“求求你了,碧苓,你一定要叫你哥哥回来,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林清然,求求你。”

    碧苓无奈,起身任由友儿拽着自己衣襟。“友儿,既然答应你了,我一定尽力,我这就发信号,让我哥哥速速回来。”

    “等等,我知道你们发信号都有急缓信号,你一定要发最着急的信号,那种门派被攻打的那种。”友儿紧张非常,死死拽着碧苓的衣服。可怜了丝滑薄透的面料,在友儿手下已经几近变形,如若她再多加一点点力,怕是就要撕开。

    碧苓也不恼,就是任由她拉着。“友儿,你不懂,这信号万万不能瞎发,如若我哥回来发现门派没被攻击,我就惨了。”

    “这个好说,你先发着信号,我这就联系四个师姐纠结魔教部众攻打绝谷,行吗?”友儿满头大汗。

    碧苓哭笑不得。“友儿,你这是来求医的还是来踢场的?”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要发这个最紧急的信号,不然我要你好看!”撕拉一声,碧苓可怜的袖子已经被友儿撕开,友儿一把抓起碧苓另一只袖子。

    “好好好,我服了你了,我发……我冒着我哥回来宰了我的风险发绝谷被攻击的信号,这样总行了吧?”碧苓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已经可以预料碧玺回谷后怎么折磨他了。

    友儿看到碧苓的表情突然想笑,原来这喜怒无常的碧苓也有怕的人,配合他俊美妖孽的容颜,此时的碧苓越看越可爱了。

    一把抓住碧苓的领口一拽,还未等对方发出惊呼,火辣的小唇覆盖在他的唇瓣上,友儿左手拉着他的衣领,右手直接扣在他的脑后,小舌长驱直入伸入他的口中,带着淡淡药香和茶香的檀口温凉,她第一次发现强吻人竟然如此上瘾,怪不得之前人人都想强吻她。

    柳如心尴尬地转过身去,宫羽落则是低头轻笑,段修尧未看向两人,一双焦急的眼睛直盯盯看着床上面色发青的林清然。此时只要能救活林清然,什么代价他也愿意付,不就是路友儿多一个男人吗,反正已经有这么多男人了,不差这一个了。

    友儿放开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碧苓,后者跌跌撞撞去发信号,屋内只留下四人。

    “诸位客人,谷主有令,请你们到浮云阁休息,我们要为这位公子进行药浴。”从门口中进来两个身着药房白色长袍的小童。

    “好,多谢。”柳如心谢过小童,便拉着友儿出去。

    门外已经有弟子准备好药浴的大桶,浓重的药味瞬时散满整个室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清然只是一介商人,怎么能被人害,怎么又会扯上什么西疆?”一进室内,送他们的绝谷弟子离开,路友儿便匆忙问段修尧。

    柳如心和宫羽落没说话,只是在一旁坐下仔细聆听。

    段修尧长长叹一口气。“友儿,你这一阵子都在苍穹国,却不知这南秦国已经大变天了。”

    “啊?大变天?”友儿一愣,“怎么大变天?”

    一旁的宫羽落双眼也睁大,南秦国大变天,那他皇兄……

    段修尧踌躇了下,不知该从何说起,斟词酌句,尽量把对友儿和宫羽落的伤害降到最低。“还记得你们……踢死的赵太师之子吗?”

    路友儿与宫羽落对视一眼,双双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自从友儿到了苍穹国,赵太师便开始变本加厉,官场上结党营私,科考上徇私舞弊,这短短的一年间,南秦国早已乌烟瘴气,此外,他还频频敛财,对各大富商下手,就连我们段家也为了自保给赵太师数额庞大的好处才幸免于难,有些刚正的商人直接被他害死,弄写名头满门操斩,还有……文字狱。”

    “文字狱?”友儿大惊失色,文字狱一旦兴起,便是全国性的,冤死惨死人数众多,更是有很多人浑水摸鱼陷害人,南秦国的文字狱……“文字狱也是赵太师搞起来的?”

    段修尧点点头,面色越发沉重,“正是。”

    “那皇兄呢?皇兄难道不管?”一旁的宫羽落早就急了。

    段修尧又是一声长叹,“赵太师也算高人,事发之前他韬光养锐,庞大的关系网隐藏暗处竟然无人发觉,如今却因为你的事做引子发作起来。”

    “我的事?”宫羽落惊呼,“是因为我踢死他儿子?但我已经被他害成这样,难道还不罢休?”

    段修尧笑了,“自然不罢休,现在赵太师已经被仇恨蒙蔽,不顾什么君臣之道,他是想让你死。而且如今你被人救走,我们知道此事与皇上无关,但赵太师却一口咬定是皇上和太后包庇你。”

    “我……”宫羽落的目光一沉,“我害了皇兄……”

    “不是你害他,落,狼子野心非一天而出,赵庞今天发起一切定然早有预谋,只不过此事给了他一个理由罢了。”友儿突然转身面向宫羽落,双目圆瞪,厉声说道。

    一旁的柳如心也点了点头,“友儿说的有理,兰陵王,赵太师发起的这一切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安排妥当,想必已经埋伏多年,甚至几十年,他儿子之死也只是一个引子,就算他儿子不死,赵太师早晚也能找到一个由头。”

    听到柳如心如此说,宫羽落的心稍稍平复了一些,但多少还是耿耿于怀,“柳……公子,你称呼我为羽落便可,我早已不是兰陵王。”

    “那皇上呢?坐以待毙?”友儿再次问段修尧。

    段修尧突然冷笑,“皇上此时应该知道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了。”

    “此话怎讲?”柳如心问。

    “皇上当年勾结敌国陷害正南王,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证据还是被赵庞抓住了,赵庞用这些证据做威胁,皇上一时间也无能为力,只能让他为所欲为。”

    宫羽落将头微微偏向门的方向,一双幽瞳,不知想些什么。

    “那又和林清然扯上什么关系了?”友儿越来越不懂。“难道林清然不愿给他好处费?”

    “这个就要从林家说起了,”段修尧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好,茶桌上的香茗还温热,索性拿起茶碗把玩,却未喝上一口,“林家老家主是我姑丈,早逝,这些情况友儿你应该知道,林家家产差点被那些狼心狗肺的亲戚瓜分干净,还好清然从小便天赋凛人,我在一旁协助,才险险保住林家,为此,给了那些姓林的畜生不少好处,但那这人却贪得无厌,苦于没机会蚕食,前一阵子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竟然勾结上了赵太师。”

    “啊?”友儿双手捂住嘴,面色惨白,一双大眼惊恐地睁大,顿了一下匆忙问,“赵太师不就是想要好处吗?让林清然直接给他好处不就得了?”

    段修尧冷笑一声,“赵庞就是个无底洞,林清然自然给他好处,但他却不满足,你知道林家畜生们答应给赵庞多少吗?”

    “多少?”

    “林家的一半。”段修尧的回答让所有人都震惊,林家为扬州首富,在整个南秦国排名第三,一半财产也几乎富可敌国。

    “人的劣性啊……”友儿放下手,出奇地冷静了下来。“如果林家还是林清然的,这些亲戚拿不了多少,但如若林清然死了,一半财产给赵太师,另一半他们瓜分,也能分到不少。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人的劣性啊,难道他们就不想想,这些本就不是他们的,他们的作法是强取豪夺?”

    段修尧哈哈冷笑,“他们是畜生,披着人皮的畜生,人的道理怎么在他们身上讲通?”

    啪的一声,柳如心已经将手中的茶碗捏碎,双目通红,他想杀人,想把这些人都杀光。

    “对了,林夫人呢?”林清然中毒,那林夫人怎么办?

    “现在扬州全靠姑姑撑着,如若清然这毒解不了,这家产怕是保不住了。”段修尧无奈。

    “我要杀了他们!”喊出这话的不是柳如心,意想不到,竟然是路友儿,两只柔荑捏得甚紧,杀气从她身上散发。

    段修尧伸手抚上她的背,轻拍几下,“稍安勿躁,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开清然身上的毒。那些人,我会让他们碎尸万段的。”

    没说话的宫羽落一直在思考,口中喃喃自语,“动乱,敛财……赵庞想做什么?”

    “想造反。”柳如心淡笑地回答。

    宫羽落垂下眼,目光中满是担心,他担心他的皇兄和母后。

    几人正说这,有人推门而入,是碧苓。

    友儿一见他便冲了过去,一把拉住碧苓的手,仿佛这样能得到对方重视一般。“怎么样,信号发了吗?你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林清然怎样了?”

    碧苓喜欢友儿这样主动拉他,心情大好,回头拉住友儿雪白的柔荑,“信号已经发了,我哥哥应该能看到,但什么时候回来我却不知,发的正是最危急的,至于那个中毒的人。我先尝试着给他解毒吧,我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在我哥哥回来之前保住小命。”

    “谢谢你,碧苓,你一定要救救他。”友儿急的直想哭。

    碧苓好笑地轻抚友儿嫩白的小脸,红肿的眼圈更让她我见我怜,只可惜……“可惜了今夜的洞房花烛啊。”漂亮的脸上带着邪笑。

    友儿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在他腰间狠狠一掐,满意地听到碧苓的一声尖叫后,“你最近几日要熬夜为林清然解毒?”

    碧苓一边揉着自己的腰际,一边撅着嘴应着,“是啊,不光要熬夜,是日日十二个时辰盯着他,我说友儿,你改了这掐人的习惯好吗,男人的腰很重要,掐坏了最终吃亏的是你。”

    友儿翻白眼,没理他的后一句话,看到碧苓因为来回周转,额头上的细汗,心中突然涌现感动,其实碧苓对她一直很好,无论是在兰陵王府还是在现在。掏出手帕,轻轻帮他擦拭,“这几日,要辛苦你了,你也当心身体,没了武功内力,应该很容易疲惫吧。”

    碧苓身子僵了一下,第一次友儿对她如此好,心中如吮蜜一般,乐颠颠地应了。

    清风华灯,孤雁唱晚。

    入夜的绝谷一片一片灯火,煞是好看。

    众人用过晚膳来到药房看林清然。

    经过药浴及初步引毒,林清然比之白天已经好了一些,面色还是青紫,不过却不是很骇人了,终于可以看出原本的容貌了,浑身的浮肿也消除了一些,隐隐可见呼吸。

    段修尧一见,连连赞叹,“不愧是毒医,段某佩服,这外界的名医治大半个月都没毒医这半天进展好。”

    碧苓唇角勾笑,哼了一下,算是自负的承了。

    “碧苓你好厉害,感觉林清然的毒一下子就控制住了。”查看林清然病情的友儿也发出赞叹。

    碧苓一下子高兴起来。“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碧苓,友儿,你看我这么卖力,总该给一点奖励吧。”

    友儿二话没说,站起来搂住他就是一个响吻,碧苓不知足,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直接抱着友儿就亲,一声尖叫,又被友儿掐了腰,疼得差点跪地上。

    “友儿……你就不能下手轻点,疼死了。”碧苓手捂着腰,一动不敢动,他如今真是后悔破了功了,没内体护体,这普通肉身真是承受不了友儿的粗暴。

    “没事吧,对不起,我刚刚一着急就……用了内力。”友儿急忙蹲下去帮他揉。

    “别,别碰,碰了更疼,哎呦。”碧苓哭笑不得。

    其他人也掩嘴笑着,不敢笑大声,一旁绝谷弟子看到平日里严肃清冷的谷主被女人这么对待,也死死低着头笑着。

    “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这几日别来了,我要专心调制解药了,明日便开始药熏,尽量在我哥哥回来前将毒解开,就算一时间解不开,也要稳定住他的病情。”

    碧苓下了逐客令,其他人也只能离开。

    明月何皎皎。

    宫羽落在绝谷中还算认识路,便退了下人,带着其他三人散步到所安排的居所。

    四人走得缓慢,友儿突然停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只仰头望向苍空,一轮明月。

    “友儿,怎么了?”柳如心问。

    友儿望向月亮的眼有着迷茫。“月亮还是那样,无论时间如何变化,无论空间如何转换,月亮永远挂在天际,冷冷俯瞰众人百态,看着月亮我总是回忆以前种种,如今却是人过境迁。”

    宫羽落淡淡笑了,没出声,也抬头看向月亮,双眼微眯,“是啊,当初我在宫中便看见月亮,后来出宫立府,出外公差时便看着月亮想友儿,从来未想过有一天能和友儿在绝谷里共同赏月。”

    段修尧轻轻拍了拍柳如心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便离开了。一旁有守夜的绝谷弟子,只要找到他们,便能被送回所分的房间。

    一旁站立的绝谷弟子送段修尧和柳如心离去,空旷的园子只留友儿和宫羽落两人。

    两人站了很久,也不知说什么,宫羽落长臂一伸,将友儿揽在怀中,“我想你了。”

    友儿将脸埋在他怀中,轻笑。“我也想你了,甚至可以说,我更想你。”

    “因为愧疚?”宫羽落轻声问。

    “嗯。”点点头答应。

    “笨蛋。”宫羽落长叹一声,将怀抱紧了又紧,“皇兄和母后自有他们的人生轨迹,他们与普通的母亲和兄长不同,在宫中……哎……倒是你,友儿,只要有了你,我的人生便满足了。”

    “我有那么好吗?我可不如碧苓那么美艳,也不如蔡天鹤那样身带异香哦。”友儿抬起眼打趣。

    宫羽落面色一窘,“友儿,你在取笑我?拿我以前做的混事取笑?”

    “哈哈,”友儿没否认,宫羽落这样窘态还真是可爱,“不过我真是奇怪,好好的怎么喜欢男人,难道你小时候宫里有什么老宫女轻薄你了,让你对女人有恐惧症吗?”断袖,她还是理解不了。

    宫羽落面色红了,“不是,不是怕女人,而是不喜欢,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全天下只有两个女人我不讨厌,一个是母后,一个便是友儿你。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以后友儿,你就是我的世界。”

    月亮明亮,繁星点点。

    伴随这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芳香,醉人心脾。

    夜晚微凉,友儿伏在他怀中却觉得火热一片,伸手从他的臂弯伸向他的颀长玉颈,抚上他柔亮的发丝,薄薄的耳垂,细致的面庞,“吻我。”

    宫羽落轻笑,依言低头,两唇相依,口齿交合,两舌交缠,难舍难分。

    友儿逼着眼,感受着他的热情,感受着他的存在,晶莹的泪顺着眼角下滑,终于……终于看到他了,没人知道当日双眼无神的宫羽落无助的靠在弃屋的干草中,她的心是如合痛,也无人知道在苍穹国的日日夜夜,只要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便饱受愧疚与思念的煎熬,那种痛苦就如同一个小虫一点点啃咬她的心房,甚至可以听到那蚀骨的声音。

    这个吻燃起了宫羽落的生命,也燃起了他的热情,他两只修长的手捧起她的小脸,是吻也是膜拜,用舌尖一点点搜寻她的口,在每一处留下他的味道。

    长吻过后,他却不知足,长久铭骨的思念,压抑已久的灼爱,岂是用一个吻便能说明道白?

    舌离开她的口,舔舐她的唇,痒痒热热,友儿有一丝不适,想挣扎,却被他制止。

    品尝了她的唇,又吻她精巧的下巴,一寸一吻,在任何一个地方都留下自己的痕迹。滑美的颈子,白皙的皮肤,他永远都品尝不够。两只手转而握住她的纤腰,狠狠压上自己,让她知道自己的欲望,感受自己的狂热。

    友儿有些扭捏不安。

    惊呼,只觉得腰际松了一下,“落,不行……”友儿手忙脚乱,语无伦次,早已被宫羽落吻得迷迷糊糊不知东南西北。

    宫羽落的唇舌顺着她的颈和松散的衣领一路向下,时不时轻轻啃咬,友儿只觉得一波又一波热浪袭来,“落……不……不可以……”

    大手慢慢探入她的衣襟,柔捏。

    随着他手的探入,将周遭空气的微凉一并入内,友儿惊呼,一下子找到理智,一把压住宫羽落的手,之后再次惊叫。

    本来宫羽落的手只是探寻并未抚摸,位置却恰到好处,但友儿这一压正好将他的手压在了……上,清朗如清泉的小声传来,是宫羽落,“原来友儿比我还急。”

    路友儿面色通红,如果不是两只手抓着他两只手,恨不得死死掐他一下,让他笑得这么淫荡,让他好好尝尝什么叫疼!

    “不是,这……这是外面,难道你想野战?”说道最后两个字,友儿恨不得咬了舌头,暗暗恼怒,自己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下限真是越来越低了。

    “哦,原来友儿喜欢在房内啊。”宫羽落再次笑。

    友儿知道上套,也懒得解释,“是啊,抱着我房间,抱不动今夜就休想碰我。”

    宫羽落哈哈大笑,“就算没有武功我也是男人,怎么可能抱不动你?”拦腰抱起,如捧鹅毛,友儿羞红了脸伏在宫羽落胸前,离这里不远便是宫羽落的院子,落院。

    毒医碧苓名不虚传。

    短短五日,便将林清然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虽然毒未全解,但也解开大半,剩下的余毒短时间内不会危及到他的姓名,大家每日都祈祷仙医碧玺的归来。

    这是第五日,林清然脱离了危险,紧闭五日的房门也终于开放,等候多时的四人见房门打开,便迫不及待地入内。

    友儿第一个冲进房间,直接冲到床前,仔细观察林清然。

    他的肤色已经恢复了白皙,虽然还是苍白无血色,却也比之前青紫好了许多,可以说,今日,林清然才见了真容,之前满身青紫与鬼怪无异。

    友儿半跪在床前,两道小眉蹙起,眼眶中眼泪转悠,声音几近颤抖,“林清然,你……醒醒。”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毫无反应,但呼吸还算均匀。

    他长大了,少了少年的稚气,多了成年人的硬朗,他今年也应该十五岁了吧,一晃四年过去了。

    友儿心中懊恼,虽然偶尔零零星星,其实却未过多的想念他,以为这个孩子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但四年后的相见,当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鬼门关,友儿才知道,不知何时,这个总喜欢说大人的话的孩子已经在她心中扎根,那种交融与骨的感觉,如亲人一般,如血肉一般无法分割。

    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白皙的面颊,友儿的泪终于滑落,笑了,“清然,不知你还是否记得我,也许你不记得了吧。”

    段修尧在她身后,嘴张了一下,最后垂下眼,还是没说出来。

    友儿执起他的手,那手毫无意识,无力地垂在床上。友儿看着这比自己手大上很多圈的手,喃喃自语,“当初你的手和我手一边打,我们初相见时,你才……十一吧,没想到,四年了,你长这么大,手都比我的手大上很多,但是……但是怎么却照顾不好自己?”说到这,哽咽无言。

    柳如心赶忙将友儿扶了起来抱在怀中,友儿终于忍不住的哭了,之前的五天,她心中难过,却总是哭不出来,仿佛她一哭,林清然便要归西一般,今天见到他病情稳定,也终于忍不住哭开了。柳如心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

    房内安静,碧苓狠狠瞪了床上林清然一眼,而后又幽幽看了友儿一眼,无可奈何。

    路友儿突然想到什么,从柳如心怀中出来,回头看到碧苓,碧苓那本盈彩光亮的小脸此时暗淡,眼底的黑眼圈可以和中国国宝有一拼,可以做个人标志的及地长发也干枯打结,一缕一缕的垂着,平日里粉红柔嫩的唇瓣此时有些苍白干燥。

    友儿心中隐痛,来到碧苓身前,看到对方壮似不屑地转眼,突然笑了,这碧苓应该算是她身边年纪最大的人了,比宇文还大上几岁,但心智和容貌却如孩童,比林清然还幼稚。伸长了手臂摸了摸他的头,“碧苓乖,这几天累坏了吧。”

    “哼,那还用说,这五日我连眼都没闭过,”刚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将友儿的手拉了下来,“喂,我说女人,男人的头也是你能碰的?”南秦国,男人的尊严不容女人侵犯,尤其是头,成年男子的头连自己生母都轻易触碰不得。

    友儿笑了,“在我眼里你才不是男人。”

    “那是什么?”碧苓皱眉,努力睁着双眼,连续五日的煎熬,他其实已经疲惫不堪,今天林清然还好度过危险,如若再不行,他怕是也坚持不住了。如果不是友儿,他早就一头扎进又软的被窝里了,哪还能看她这么煽情的对着床上那货废话?

    “是男孩。”友儿笑着回答。

    碧苓冷哼,“男孩?我可不是什么男孩,我是男人,别人不知,难道你路友儿还不知?是谁将我从男孩变成男人的?”眨了眨眼,多了暧昧。

    结果?

    结果自然是一声尖叫……

    “友儿,你这毛病改一改好吗,都说过了,男人的腰很重要,不能随便掐来掐去,我说,就算是掐你换一边掐好吗,我这左侧的腰已经伤痕累累了。”

    “那没办法,我也不是左撇子,我左手力气小,所以也只能委屈你的左腰了。”

    众人哄笑。

    一旁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上前,看样子应该是绝谷管事。“二谷主,您已经五天五夜未曾合眼,还是先去休息吧,别熬坏了身子。”

    他的话提醒了友儿,友儿定睛一看,果然,碧苓其实是强打精神,双眼已经干涸无神。“去休息吧,睡一觉醒了再说。”

    “你陪我。”碧苓无赖似的环住友儿的腰,将头放在友儿的肩上,闭着眼睛,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全身力气都在双眼上,只要一松劲,这双眼就得合上。常人五天五夜不休息早就熬死了,就算是他碧苓也只能是用草药吊着自己,用上好的人参提着精神。

    “你……”友儿想发作,一旁细心的柳如心却开口。

    “友儿,你去陪碧公子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们便可,绝谷人都会医术,你放心吧。”

    友儿一愣,怎么柳如心也让她陪碧苓?再看碧苓,已经疲惫的半昏迷,心中最柔软处被银针扎了一下,疼,痒,一直以来的态度也柔和了下来。

    碧苓,其实也任性的让人心疼。

    宫羽落也对着友儿点了点头,碧苓确实应该陪一陪,最终友儿也只能咬着牙,红着脸,扶着碧苓来到他的房间休息。

    碧苓的房间,干净简洁,洋溢着药香,就如同他这个人。

    不同于其他人在墙上喜挂一些名人字画,碧苓房内强上空空,显得房间偌大。

    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褪去鞋袜,摇了一摇,“碧苓,还能坚持一会吗?洗漱下应该会舒服一些。”

    碧苓只是皱眉,拉着友儿的手不放。

    友儿突然来了好心情,挣脱了他的手,用最快的时间跑出去弄了些温水回来,将帕子弄湿,为他细细擦拭脸颊,擦去污垢,留下一片白皙干净。

    碧苓闭着眼,用最后的理智挣扎着,喜欢这种被人照顾伺候的感觉,尤其是被友儿照顾。“很舒服。”

    友儿闻言,笑了一下,见擦完,便想将水送出去。

    “还没完呢。”他出声制止。

    友儿好奇转身,“怎么了,没擦干净吗?”

    “你只擦了脸,我的身子怎么办?为了照顾你朋友,我可是整整五日没洗澡,如果不是你,我为什么要救他,我可不认识他是谁。”碧苓实事求是。

    友儿一想,他说的没错。“那你稍微等等,我这就叫人准备浴桶。”

    “我说要浴桶了吗?”

    刚刚准备转身的友儿一愣,不要浴桶?“那你怎么洗澡?”

    碧苓突然睁眼,翻身侧卧,一双睡眼迷离的眸子妩媚非常,一直胳膊支起来顶住头,如同魅魔一般对着无辜的猎物唱着催魂曲。“就用你手上的帕子,给我擦……全身。”

    友儿的脸轰的一下红了,“碧苓,你别无理取闹。”

    碧苓也不恼,语调平稳淡淡,“你想想,我为了你的朋友破了绝谷规矩,五天五叶不眠不休救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还发了欺骗信号给我哥哥,未来还不知我哥哥怎么惩罚我,和你的比,我付出的好像更多。”

    友儿静下心来想了一下,确实如此,碧苓他……确实很不容易。

    俯下身,将帕子在温水里揉了两下,放在水中未取出,而后将手在自己衣襟上随便擦了擦,便爬上床为碧翎解腰带。

    “你……你真的要为我擦?”碧苓吓一跳,就他对她的了解,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是啊。”友儿乖巧的点头,“你为我做这么多,我才为你做这么点,别说擦身子了,你今天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碧苓一下子来了精神,困意也去了一般,眼神顿时暧昧,“真的?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友儿觉得后背一片冷汗,眉头紧皱,心中暗道不好,“你……你不会让我给你……吹……箫吧?”这个……她难以接受,但如果碧苓今天真开口要她做,她也只能……

    碧苓愣了一下,“你还会吹箫呢啊?我不喜欢乐曲,不用你吹了,改天有闲心如果你非要吹给我听,我就勉强听听,今天这良辰美景,就别弄那些了。”

    友儿面色一红,觉得自己好像无辜小男孩面前的怪阿姨,甩甩头,不去想这些了,上床解开了碧翎的腰带,将它规整放在一边,而后开始解他的外衣。

    碧翎唇角含着笑意就这么老老实实地享受着伺候,双臂打开,外衣被友儿小心脱下,然后是裤子。越到里衣,友儿越是脸红,想退却,却又想到承诺,最终还是一咬牙,将他脱得干干净净。

    床上两人,一躺一坐。

    躺着之人侧卧,一只胳膊支起头,似笑非笑看着对方。

    坐着之人尴尬非常,脸如同年关的灯笼,红彤彤的,一双水盈盈的大眼不知道应该看向何方。

    其实碧苓身上不脏,也没有五日不洗漱,趁着下人给林清然换药时间,他还是能在一旁的偏房冲洗下身子,他从小便有洁癖,一日不洗就难受,两日不洗就疯狂。但睡觉,却是万万不能的,只要林清然没脱离危险,便是处处危险,他只能在一旁仔细查看。

    友儿将帕子从温水里捞出来,拧干,然后别扭着在他身上胡乱擦着,尽量不去看他雪白的身体。

    “我很难看?身材不好?”碧苓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少了一些肌肉……看来应该锻炼一下了。

    碧苓的身材匀称纤长,因为破了功这两年身体急速成长,便长了身高没了肌肉,身子还是少年的纤细而没成年男子的壮硕,皮肤出奇的细腻,白皙,如同女子一般,更令友儿惊讶的是,碧苓身上竟然毫无汗毛,比她一个女子身上的还少,加之他面容的阴柔,如若不是因为他们发生什么,和此时他……特征赤裸裸地暴露,她还真怀疑他是不是女儿身。

    碧苓支着头,眯着眼,享受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用帕子一点点擦拭自己,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美妙似神仙,之前的辛苦他也认了。

    友儿尽量避免触碰敏感部位,却多少不小心碰上一些,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终于,碧苓一下子将友儿压倒再床,也不管她手上是否还拿着帕子,啃咬她的唇瓣,柔美的小口仿佛酝酿天下最甜美的甘液,碧苓贪婪地舔舐吮吸,双手也在她身上游移。

    友儿知道未来要发生什么,虽然觉得有些尴尬难为情,不过是自己之前答应的事,说了承诺就要实现,便承受着他的热情,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环绕到他的背,忐忑不安地放下,双唇被他吸得生疼,一种满足感却袭来。

    碧苓懒得睁眼,也没力气睁眼,就这样逼着眼用唇在她身上游移,长长的睫毛触碰到友儿身上的皮肤有些痒痒,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身上多了一些暧昧旖旎,友儿一动不动,感觉到他冰凉的小唇吻遍自己全身,如高压电般的感觉在她身上翻滚。

    碧苓突然趴在了她身上,友儿明显感觉到他下面的热情,轻轻咬了咬唇瓣。

    他亲了亲她耳际,声音已经低沉沙哑,“友儿……对不起……我挺不住了。”

    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些做的……足够多了。

    本来已经平缓的心跳再次高亢,面色更加羞红,咬了咬下唇,用弱如蚊蝇的声音急不可见的应承了声,“嗯。”

    声音刚刚发出,就感觉到自己身上一沉,随后便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路友儿愣住了,室内的暧昧旖旎瞬间荡然无存,刚刚渲染的气氛也烟消云散,整个屋里静静的只有碧苓的呼吸声。

    友儿的脸更红了,她果然……是无辜小男孩面前的怪阿姨,刚刚他说的“挺不住了”,她以为……以为是……是……

    一种空虚失落感袭来,友儿竟然有一种冲动把身上呼呼大睡的人摇醒继续刚刚未做完的事。

    闹心,懊恼,原来欲求不满的感觉就是这样?

    碧苓的睡颜很美,犹如精灵一般,如果这个世界真有精灵,那便非碧苓莫属。长长的发丝铺在床榻上,一张白皙的小脸被大大的眼睛占据很大的比例,此时闭着,如长长的睫毛如扇子一般垂着,我见我怜。细长的鼻梁笔直,还有一张如花瓣一般的嫩唇。

    友儿笑着摇头,将他轻轻放在床上躺好,修长笔直的四肢,完美的骨架,白皙的皮肤,柔亮的发丝,友儿欣赏了一会,突然觉得碧苓身上最美中不足就没有一双尖耳朵,如若长了,便真真是精灵了。

    将被子为他盖好,自己也钻进被子。

    她陪着他,这是她应该的,也是他赢得的。

    伏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的心跳,一起沉沉睡去。

    第六日,绝谷大谷主,仙医碧玺归来。

    一袭白衣,衣抉翩翩,不是仙,胜是仙!

    与他一同归来的还有一女子,与他同样,也是一袭白衣飘飘,冰面霜凝,美若雪莲。

    谷主碧玺很少归来,一时间谷内欢腾一片,所有谷中弟子都跑去迎接,一路上络绎不绝一直将碧玺应到大厅。

    仙医碧玺身高挺拔颀长,面无表情,容颜甚是俊美,却不苟言笑,他的冷是从内而外的冷,仿佛一个眼神便能将视线所到之处冻结一般。他几乎不管谷内之事,除了让二谷主碧苓操持外,便是谷内的几大长老及管事。

    碧玺本就冰冷,此时更是封若严霜,除了他身边那位可以与之冰冷相媲美的女子外,其余人不敢离进三尺以内。

    只有对二谷主碧苓,他才稍显温和的多言几句,此时有多了一位可以这样对待的人,正是他身边的女子。

    众人看向女子,一身雪白衣裙,亭亭玉立,乌发在头上盘起简单发髻,一只冰玉发簪斜插,那脸,冰肌玉肤,凤目琼鼻薄唇,拼在一起便是一个冷艳逼人。

    两人同样雪白冰冷的人在一起,当真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仿佛两人拆开后,再也找不到一男半女与之匹配一般。

    碧玺在前,白衣女子随后,两人缓缓走进大厅,如同一对仙人一般。

    碧玺牵起冰霜女子的玉手,将其领到首席客位坐下,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柔情,而后向前几步,一撩衣袍坐在主位。“这攻谷信号,是谁发的?”声音带着质问和杀气,谎发信号是死罪!

    一众人匆忙跪倒,“回大谷主,是二谷主,是因为……”后面的话不敢说,因为说了即便是回了大谷主,也得罪了二谷主。

    “因为什么?”碧玺的声音冰冷威严,一众人战战瑟瑟,客位上坐着的女子却悠闲品着香茗,容颜未变,冷血冰心。

    “是我着急要救人,怕一般的信号你不会第一时间回来,所以发了紧急信号。”一道声音传来,让跪下众人松了一口气,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碧苓。

    其实他心中也是忐忑,哥哥最痛恨便是说谎,他这么做了,还不知哥哥会如何惩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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