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坐在办公室里,门窗闭得死死的,一如他幽暗、晦涩、无法告人的心事。
他拿起面前的一页信笺,很快又放下了。闭上眼睛,信笺上的字迹从幽冥的黑暗中慢慢浮起,逐字逐句,清清楚楚。
那是一张来自法院的传票。
在这个月的26号,他必须以被告人的身份出席的一张传票。
该来的终于来了。顾沅心中冷笑着。
原本以为躲到这个小地方来就会避开那家人,不直面冲突的话仇恨也会随时间淡去吧……但他却想错了,那家人是铁了心要让他身败名裂,如此看来,只是自己侥幸缓刑半年而已。
何止是侥幸半年,自从医以来的种种,无不预示着迟早有一天会身陷囹圄。倒是侥幸太过了,竟然这么多年都波澜不惊。
顾沅睁开眼睛,重新审视着面前的传票。他忽然在抽屉里翻找起来,不抽烟的他好容易在抽屉的角落里发现一个别人落下的打火机,接上火后,他默默地看着那张传票燃烧成绚烂鲜艳的花火,灰烬纷纷落入垃圾桶中。
上庭?笑话。像他这样彻头彻尾藐视法律的人,怎么可能上庭?
空气中一股焦糊的味道,火苗在垃圾桶中渐渐熄灭成黑色灰烬中一个鲜红的光点。顾沅心中盘算着,这封信传到自己手中大概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又有多少人会猜测信封里的内容,他有多少时间可以应对出一个方案来,让这场混乱消于无形……
这时候,龙天不顾门外人的阻止直接闯了进来,大咧咧的样子还是那么令人讨厌。可可嘟着嘴在一旁委屈道:“我拦过他了,也说了你不在,可是他非要闯门……”
顾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自己的救星到了。
正如同振羽可以微妙地探查到龙天的心思,顾沅也能够从他那过于浮白的目光里找到来意。心中虽然窃喜,表面上却依然一副冷淡嫌弃的模样:“又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长虫?”
自从某一日顾沅知道龙天在背后管他叫“面瘫”后,他就毫不客气地回敬了对手“长虫”这个绰号,意指他尚未成龙,不过长蛇,又指他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龙天一本正经地说着很不正经的话:“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名利双收的好机会摆在面前,兄弟我第一个想到你就跑来了,这么仗义的事,你可千万不能推辞啊。”
可可撇撇嘴,很不屑地说:“你自己都在打烂仗,还会有好事?留给自己吧。”
顾沅却淡淡一笑,反问道:“是不是想去C市?”
可可身子一震,立刻转身望向龙天。
“知我者,非顾沅也。”龙天由衷感慨道。
“这也叫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C市刚刚地震完,据说还有几次强余震。你让老大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居然还说名利双收?!”
龙天耐心解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老板肯定明白这个道理。上过前线的人,回百伽图后至少升一级……”
“那也不能去!命都没有了,还升什么升啊!升去当牛头马面啊!”
可可还要分辩,顾沅却叫住她,风淡云轻地说:“别说了,我去。”
轻轻一句话,却让对面两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震惊。龙天猛地一拍大腿,指向顾沅大声道:“我就知道你!我就知道你……嘿嘿!”
你真的知道我吗?
顾沅心中冷笑着,不动声色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这时候,龙天却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来:“实不相瞒,我刚刚向周院长请命来着,很痛快地被拒绝了。”
“她不让你去?”
“哇。大发雷霆,她要是知道我还来诱拐你,估计连办公室的屋顶都要掀翻了。”
顾沅轻轻敲着桌子,配合着节奏一点一点点醒他:“我要是犯了纪律,自然由百伽图来管我。却也轮不到她来管。”
龙天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她的确不是百伽图的院长。”
“我们也不是编制内的人。”
“听君一席话,真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龙天哈哈大笑,顿时又神采飞扬起来:“有君携手相伴,小生必定披荆斩棘,所向披靡……”
顾沅满脸黑线,只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早上5点,宿舍区门口。”
顾沅皱了一下眉,豁然开朗:“你打算自驾车?”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好。不见不散。”
一句明明很常见的约定的话,却不知为何让龙天再次疯魔了起来。他反复嘀咕了几句“不见不散”,忽然跑过去,在顾沅脸上“吧唧”了一口,眉开眼笑地逃走了。顾沅一脸快要吃人的可怕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从白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干净净的手绢出来,跟锉砂纸一样狠狠地揉着脸。
当他发现可可还通红着脸站在那里时,终于恢复了笑容,招招手让她过去。
“你也知道龙天这人随便起来不是人,别管那个疯子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有话要说?”顾沅抬起来的眼睛温温的,像细梳一样轻轻拂过可可凌乱的心事。
可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目光摇晃地像一地碎渣:“我根本不关心龙天怎么样。可是你呢?你为什么答应去那边?”
顾沅淡淡道:“他说的没错,这正是一个将功补过的好机会。”
将功补过?你有什么过,值得用生命去冒险?
“顾沅,我只希望你别去。”可可望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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