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央白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早上十点了。
精馏伏特加真心不是盖的,直到现在她还觉得头痛欲裂。
很久没睡过如此踏实的一觉,桥央白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去摸平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半天,却没有摸到。
她这时才慢慢睁开眼……
茫然地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金灿绮丽的主卧。典型的欧洲皇室巴洛克风格,装潢极近奢华,色彩大胆跳脱,奇珍异品满目琳琅。
只是……桥央白不知道这是哪里。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却被过长的睡裤绊了一脚。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是一套陌生的暗纹金丝丝绸睡衣。
似乎还是……男款。
桥央白懵了,她拼劲全力回想昨晚离开迤逦园之后的事,却没有一点头绪。
张妈是个手脚麻利的人,桥央白昨晚穿得那套衣服她已经洗好烘干又熨烫个平整,此时正安安静静挂在衣橱门上。
桥央白冲进浴室简单洗漱,然后迅速换好衣服,一把推开卧室门,整个人几乎是扑出去的。
恰巧经过走廊的张妈差点被门板拍个结结实实。
“小姐醒啦?”张妈被吓了一跳,赶紧扶稳了手中的的东西。
桥央白不识眼前人,只得和张妈大眼瞪小眼。
“我约莫着这个时间您也应该醒了。”张妈顺了两口气,“少爷走之前嘱咐了,叫您吃过早饭再走。我刚做好,还是热乎的,下来吃两口吧。”
少爷?
桥央白脸色变了变。
昨晚在迤逦园,董五会走后,只剩她和皇甫沅,难道……
“那个,阿姨,您……您等一下,这里不会是……”
张妈见过桥央白昨晚的样子,知道她肯定是喝断片儿了,便贴心提示:“这里是皇甫家,你叫我张妈就行,我是这里的佣人。”
她在皇甫沅家过夜了!?
桥央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仍觉得当头一棒。
即便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桥央白还是顾不得别的,急急问:“皇甫沅昨晚睡哪儿了?”
“少爷连夜走的,没留下过夜。”
“那睡衣……”
“您洗澡更衣都是我伺候的。”
张妈有问必答,十分淡定。桥央白看不出什么异常,这才平静了一些。
殊不知张妈的淡定并非源于皇甫沅和桥央白之间没发生什么,而是她早就对自家少爷带女人回来过夜屡见不鲜了。
“过来吃早饭吧,再耽误一会儿该中午了。这是少爷临走之前特意嘱咐的,不然我没法交代。”
桥央白心心念着董五会威胁御商帮的事,哪还有心思吃早饭,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就把碗筷放下了。
张妈就坐在一边,来回反复打量桥央白。大街上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这么多年围绕在皇甫沅身边的美女更是数不胜数,可桥央白身上却有一种奇妙的反差。她很美,美得动人心魄,惊艳四座。气质却是淡然恬静的,由内而外散发着。
张妈有种直觉,这个女人不一般。起码,在皇甫沅心里的位置不一般。
桥央白匆匆吃过饭,问了张妈这里的地址,给自家司机打了个电话叫他来接。
等司机的空档,她想起皇甫沅昨夜在迤逦园安慰自己的话,便问张妈:“皇甫沅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凌晨就走了,匆匆忙忙的,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张妈笑笑,“少爷去哪儿,一般都不提前知会我的。”
皇甫沅胡闹惯了,夜不归宿已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张妈没放在心上。
司机来得又快又稳,桥央白跟张妈道了谢,匆忙上车往公司赶。车刚开到商氏楼下,就撞见了匆匆忙忙赶来的润石。
润石一见她,差点哭了:“桥小姐,可找到您了!您手机关机,人不在宅邸也不在公司,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桥央白想起在皇甫沅家过夜的事,不自然地笑笑:“不好意思,昨晚有点事,我手机没电了。出什么事了吗?”
“出大事了。”润石顿了顿,凑到桥央白耳边,“您知道董五爷吗?”
“你说董五会?”
“对,就是他。”
“他怎么了?”
“他死了!”
桥央白惊讶得张大眼睛:“怎么会?我昨晚在迤逦园还见过他!”
这回轮到润石震惊了:“您昨晚见了他!?”
桥央白简单把昨晚的事和润石说了一遍,又特意强调了董五会和汤穆的关系。
“这么说,皇龙会无意与御商帮起争端。董五爷和汤穆暗地勾结,一切麻烦源自他们而不是皇甫沅?”
“应该是这样。”
“那这么说,他死了,我们是受益方。”
“可他不是好惹的人,香港黑道不是好混的,这么多年他什么大风浪没见过,怎么就突然死了?”
两人正说着,汤穆带着汤邵东从大厦旋转门走出来。汤穆面色不济,一见桥央白更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开口就是一句:“明明和商瑞墨一样是刽子手,还装什么软弱可怜?”
润石哪容得别人如此羞辱桥央白,高大的身影死死将桥央白挡在身后,恨不得把汤穆生吞活剥了。
桥央白定了定神,平静道:“汤董,你说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懂。”
“你自己手上沾的血,你自己知道。”
向来学不会严肃的汤邵东此时也紧绷着脸:“桥总,您这步棋,走得太急了。”
两人说完上车离去。
润石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桥小姐,莫非汤穆以为是您指使灭口董五爷的?”
“他怀疑我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刚联手对付商氏和御商帮,董五会就死了。我作为最大受益方,自然有嫌疑。”
“那现在怎么办?”
“去查,务必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润石急匆匆去办了,桥央白回到办公室,将手机充上电,给皇甫沅打了个电话。
却是关机。
桥央白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张妈说的是实话,那皇甫沅凌晨急匆匆离家很可能与董五会有关。
隔了半个小时再打,还是关机。
桥央白把文秘书叫了进来,将皇甫沅的手机号交给她:“每隔半小时打一次,达到接通为止。”
没几个小时,润石的电话打了进来。董五会被杀一事已经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这事就会见报,而且很有可能是头条。
“御商帮这边已经查出了点头绪。警署那边出验尸报告了,董五爷是今天早上六点在葵涌货柜码头附近自己的车里被发现的,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半,被枪击眉心,一击毙命。另外董五爷的的堂兄是警署高官,他现在调集了许多人手在查这件事,无论是谁干的,这件事肯定不会轻易过去。”
“有嫌疑人了没?”
“暂时没有,但是警方那边正在重点排查与董五爷有利益关系的人。董五爷一直以来反对皇甫沅坐皇龙会第一把交椅,所以皇甫沅首当其冲。”
桥央白心一沉。
“再有消息,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
傍晚,司机来了,照例送了烹饪好的药膳。
桥央白静静看着摆盘精美的菜肴,对司机说:“从今天开始,你不用随时待命了。从车库里挑辆小点儿的车给我,以后我自己开。”
她早就有了驾照,只是一直很少开。
“太太,这……”司机还记着商瑞墨在时的规矩,桥央白出门必须有司机跟着。
“按我说的去办。”
司机点点头,如今早已轮到太太当家,司机哪敢不从。
桥央白口中的小车,是指省油轻便不扎眼的工薪车型。可司机却会错了意,以为小车就是超跑,所以当柯尼塞格R的车钥匙被递上办公桌的时候,桥央白的脸色是灰暗的。
“车已经帮您停到地下停车场了,有事您随时给我打电话。”
桥央白看着这枚纯银的圆盾形钥匙,问:“你让我开这个?”
司机一愣:“那您的意思是……”
“普通点的车没有吗?二十万以内的。”
司机擦了擦汗,这商太太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越贵越好,到她这儿,反而要起便宜的来了。
“几个月前商总用过的那辆英菲尼迪QX80,已经是车库里最便宜的车了,可那辆车太大……”
“算了。”桥央白不很懂车,实在不愿在这种事上多纠缠,“就先放这儿吧。”
夜里十点,她暂时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文秘书已经下班了,临走之前还跟桥央白汇报,皇甫沅的电话一天都没打通。
桥央白下到地下车库,员工的车早就已经开走了,只剩一辆白色的柯尼塞格正静静地停在那里。
商瑞墨出行座驾大多是迈巴赫或宾利这种千万级别以下的车,庄重又不招风。其他的车,往往只是匿名买下用作收藏。所以这辆柯尼塞格,前几年被商瑞墨买下后,就再没动过。
桥央白按了一下钥匙,车门像翅膀一样垂直升起。
苦笑,这么张扬给谁看。
她驱车前往皇甫沅家,整栋别墅一片漆黑。皇甫沅的车不在,张妈似乎已经睡下了。
“到底去哪儿了?”
桥央白又拨了一次皇甫沅的电话,还是关机。
突然车窗被敲响,她降下车窗,发现是阿毅。
阿毅一副长时间没有休息的样子,看起来略微疲倦。但桥央白此时在意的是,在董五会被杀的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没有和皇甫沅在一起。
“我是来找皇甫沅的,你怎么没在一起?”
“老大联系不上,我们也在找。”
桥央白心中的不安更大了:“那董五会……”
阿毅谨慎地环顾四周:“这里说话不方便,您跟在我的车后面,我们换个地方。”
桥央白跟着阿毅来到了距离皇甫沅别墅不远的一家皇龙会旗下24小时半自助咖啡厅,这个时间客人稀少,的确很僻静。
两人面对面坐下,阿毅显得很是严肃。
“桥总,我能信任您吧?”
“当然。”桥央白点点头,“不说董五会,这段时间皇龙会恪守与御商帮相安无事的原则,与商氏的业务往来也顺风顺水,你可以相信我。”
“那您对老大呢?”阿毅顿了顿,“老大对您的心意,您不会不知道吧?”
桥央白不明所以。
“私人方面,您的身体状况,老大日日关注着。给您送去的药膳,也是针对您的体质,花了大价钱找专人配制的。公事方面,这几个月来,老大为保御商帮,可谓费尽心机,说在皇龙会人心尽失也不为过。”
见桥央白不说话,阿毅继续道:“您应该知道,皇龙会里有不少永耀帮的旧部,有多少人对御商帮恨之入骨。老大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太不容易了。”
要说对皇甫沅再有什么偏见,此时听完阿毅的一番话,也该都烟消云散了。
桥央白竭力保持平静:“我承认从前我对皇甫沅有些偏见,但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我这偏见都该变成感激与愧疚了。”
“桥总,您是聪明人。我把话说到这份上,董五爷的事,您心里也肯定有个轮廓了吧?”
这正是桥央白担心的,董五会的死,与皇甫沅有关。
“你怎么这么肯定?你亲眼所见?”
“不必亲眼。我跟了老大这么多年,如果这点事还猜不出来,也枉为他左右手。”
桥央白的担忧终于被证实了。
此时的她显得有些颓然:“董五会势力不小,皇甫沅不该冒这个险。”
“为了别人,他的确未必会,但为了您,他会。”
桥央白的心一揪:“那他有可能去哪儿?”
阿毅没有正面回答桥央白的问题,而是问:“今天凌晨,商氏是否有一批极重要的货物通过葵涌货柜码头运往欧洲?”
此时桥央白早已无暇顾及阿毅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只是点点头:“是,一批极贵重的重金属原料,由御商帮护送。早上我收到消息,船已经离港了。可这跟董五会被杀,皇甫沅失踪有什么关系?”
“董五爷盯上了那批货。”
“你说什么!?”
“如果那批货被截下,对商氏和御商帮都是极大的打击。到时候董五爷再用那批货作为筹码威胁您,此前他要求的股份和地盘,您都不得不给。”
桥央白倒吸一口凉气,这批货的确是她接手商氏以来最为重要的一个单子,如果搞砸,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阿毅沉声:“凌晨三点多,我发现董五爷有所动作,于是通知了老大。本以为免不了一场火拼,可等我和手下到码头的时候,发现董五爷和老大双双失踪了。董五爷的人群龙无首,并没有动手就离开了。”
桥央白将阿毅的话和张妈的话结合起来回忆,皇甫沅接到阿毅的电话后匆匆离开,人却没有出现在码头,那他一定中途做了什么。
“你怀疑皇甫沅在董五会到达码头之前就截住了他?”
“很有可能。”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董五会在警署有势力,一旦皇甫沅被警方抓住把柄,事情就不好办了。”
“老大不会希望您被牵扯进来的,所以您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再来老大的住所,免得被警方怀疑。”
桥央白咳嗽了两声,语气平静又不失威严:“我是商氏的代理总裁,商氏的货物险些被截,皇甫沅于我有恩,他如今下落不明,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桥央白站起身,将名片放在桌上:“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帮得上忙的事,麻烦你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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