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枝,单表孟焕之跟随宁远侯大军出征,一路受不明因素阻扰,险些误了军令时机。待到豫境,宁远侯派人拿着令箭到边军储粮库取粮,所取回的口粮仅有五成,究其原因,当地守备及官员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军中耳目聪灵的士兵出去打探消息,不消半日回来复命,首指皇亲国戚——天子宠嬖朱贵妃的娘家朱家。
眼看太子快要倒台,朱家的胆子越来越肥,与人勾结把手伸到军粮屯备。世上不缺胆大妄为的外戚,更不缺利欲熏心目光短浅的官员,加上投机倒把的商户,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豫晋两州大半库粮消无声息间没了踪影。
宁远侯在帐中气得大骂朱家的祖宗八代,上了折子给天子,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只几个州府小吏被免职或掉了脑袋。朱家扔出一个管事当替罪羊,其余人继续逍遥自在,丢失的军粮也追讨不回来。
数九寒冬,大军在城外顶风受冻,吃着硬干粮。城内酒楼中花天酒地,逃过一劫的朱家人约了商户和官吏胡天海地热闹,声声狂笑似在嘲笑城外的军士们。
宁远侯心下惦量,终是忍下这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前几个小喽啰不足为惧,怕得是天子耳边的枕头风厉害。与其生闲气,不如先安心办好差事才是正经。他派人请来当地卫所和州府武将,大家围坐在帐内共同商榷。
所谓的流寇不过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平民,没钱没粮,逢上饥年,大水冲走家园草屋,半亩薄田也被淹没,无奈之下被迫卖儿卖女,所得钱粮不够买几升麦子。
兔子急了也咬人,饥寒交迫的流民走投无路下结伴纷抢富户、米店。为躲避当地卫所和州府官兵围剿,不谋而合全蜂涌到深山老林中。人越来越多,成千上万的流民总要有个带头的人总领大家,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占山为王。时不时下山骚扰州县富户大族,打劫来回商户,当然鱼龙混杂,也有人干出了杀人放火的勾当。
宁远侯年近半百,清瘦矍铄,在军中素有‘儒将’的美名,临来前该如何行事心中也大致有了章法。他听完几个指挥使和武将的话,微笑抚须道:“一帮乌合之众而已,一年多时间在座诸位久未将其拿下,实令人纳罕和不解。”
几个指挥使并武将垂首不应声,当初他们谁都想抢头功,不先急着剿匪,互相给对方使绊子,反倒叫匪兵趁机做大。说出去谁都没面子,暗地里大家心知肚明。
宁远侯见状也不多言,送走访客后,转而问张盛做何想。
文官有文官的派系,军中也有几股势力并存,单就江北来说,英国公府排第一,宁远侯府居第二,定远侯赵家屈居第三。
宁远侯府不是没想着当军中舵首,百年前也与英国公府明争暗斗,两败俱伤。现如今两家相辅相成,英国公府有宁远侯相助以得以坐稳老大的位置,反之,宁远侯府正因为与英国公府交好才能壮大声势。
如同数年前,老英国公提携宁远侯一般,宁远侯也手把手教着张盛应对军中杂务。行军打仗光不能靠排兵布阵,军情、士气、粮草......等等缺一不可,最重要审时度势,选择在有利的时机出兵抢得先机。
张盛挠着头,先回首看一眼孟焕之,见对方轻摇头不予回应,支吾半晌才开口:“既然来了怎么也要痛痛快快厮杀一回。”
在场众人全都笑了,孟焕之眼中现出赞许之色,不出所料,张盛真是天生的武将,全任直觉行事,活说得粗鲁直白,却也是正道。
对流寇或剿或招安,先把他们打痛了再论下一步该如何走。
“好!”宁远侯也有此意,痛快下令,点了先锋,择在三日后出兵。
张盛急眼,抓往宁远侯发令箭的手,瓮声瓮气道:“为何不让我做先锋?”
“现在我等身在何处?”宁远侯正色问道。
“军中营帐。”
“军中又该如何行事?”
“军令如山,令出不改。”张盛讷讷地收回自己的手,眼睁睁看着别人当了先锋争头功。
晋豫地势并不险要,又宁远侯带着京中精锐之师出征,大军一路上憋了许多闲气腌臜事,正想找个泄愤的地儿。士气高涨,初战大捷,抓了几个小头领回来。
那厢许多原籍晋豫的军士伪装成平民,四处散播流言,道朝廷只治首犯,从犯若自首可以即往不咎,每人还能领五十斤口粮回家云云。
草根平民若真有一口饭吃,也不过被逼得揭竿起义,全都有根有家,没人愿意在深山老林当一辈子土匪,子孙后代也见不得光。听见朝廷意向,山上的匪众不免有些动摇,苦于被头领压制不能下山投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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