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吓得一动不敢再动,只能是低了头,小步蹭了过去。
刚刚叫住他的,正是负责这藏书阁的管事,也是一名内侍。
“我就说嘛,天天晚上有人躲懒,你倒是聪明,躲到这里来了,这儿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自然是个躲懒的好去处。”
因为是藏书阁,所以,对于火烛一类,自然是分外地戒备的。
“奴才以后不敢了。”穆流年捏着嗓子总算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
“行了,小崽子,知道错了就成。快回去吧,也得亏是被我给抓着了,若是被王府的侍卫给看见了,只怕非得将你给绑到了大总管那里去不可。”
“是,奴才这就回去。”
穆流年趁着对方一个转身,手一扬,似乎是有粉末状的东西,就在空中散了一下,再快速地被前头的人,给吸入了鼻端。
看着那人软绵绵地倒在了甬路上,穆流年四下一瞧,便将人给搬到了不远处的长廊内。
小心地进了藏书阁,拿桌上的烛台拿进了屋子,避入书架之后,才将其燃上。
快速地浏览着这里头的各种书籍,翻阅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始终是一无所获。
难道说,皇甫定涛这里,的确是没有关于巫术之类的东西?
穆流年略有些失望,直接就在地上坐了,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声,再抬头四周看看。
穆流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皇甫定涛本身就是一名秘术师,可是他在这藏书阁里,却没有找到一本儿有关秘术的书籍,岂非是有些怪异?
还是说,其实,这里应该是还有其它的暗阁,或者是暗门之类的?
穆流年复又打起了精神,极有耐心地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查找着。
很快,他就在一旁的书桌旁发现了怪异之处。
他小心地在惶惶书桌旁边的墙壁上敲了敲,从声音上来判断,其中有一处应该是空的。
穆流年拿着烛火慢慢地晃了一圈,可是并没有什么发现,难道说,这只是一处极为寻常的烟道?
在富贵人家,为了冬日取暖,常常会有人家在墙壁内附上烟道,如此,这面墙到了冬天便会是热的,也是为了取暖之用。
穆流年的脚一动,再低头一看,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底下是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
原本也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刚刚穆流年往后退的时候,似乎是觉得某一处的地砖,有些松动。
果然,待穆流年将那毯子掀开,很快就发现了其中两块儿地砖的不同。
拿了匕首将其撬开之后,发现这里竟然是藏了一个红木箱子。
将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地,全都是关于秘术的古籍。
穆流年将其一一看过,从书名上来判断,大部分与凤凰山上的古籍,是大同小异的。
穆流年不懂秘术,只能是凭着自己的记忆力,把几本儿他之前从未在凤凰山看到过的书,直接就藏进了怀里,然后再小心地将箱子盖上,将地砖也都铺好。
一切恢复正常之后,他再将那个烛台熄灭,送回到了桌上。
所有的一切,都是做得小心翼翼,生怕会打扰到了这里的每一只虫子,每一朵花。
出了藏书阁,看到了那位管事,仍然昏睡在了廊下,想着到底也是名管事,便将基扶到了书阁旁边的一个小间儿里,那里既是一处茶水间,也是下人们晚上值夜休息的地方。
将他放到了床上,再给他盖了被子,任谁来看,也是他自己捱不住困倦,回来睡着了。
将身上的衣裳微微整理了一下,再慢慢地踱出了藏书阁,到了主院,往正屋的方向看了一眼,想着这里的守卫实在是太严,只他一人,只怕是难以得手。
转了头,直接就往外走,还好,这个时辰,院子里已是极少有人再走动了。
总算是稳稳地出了紫风院的大门,穆流年才稍稍地松了口气,再四下一看,直接就往下人房的方向去了。
等到穆流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的时候,许无忌早已是折腾累了,睡着了。
“公子,如何?可有收获?”
穆流年点点头,将怀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简单地翻阅了一下,这上面的好些东西,他都看不懂,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浅夏的事有帮助。
看看天色,想着白天还有正事要做,穆流年也不曾宽衣沐浴,直接在床上倒头就睡。
次日,许无忌从房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青龙正在院子里练剑,却不见穆流年。
“表哥呢?”
“回三公子,公子有事,已经出去了。”
许无忌一愣,一脸意外的表情,“真是奇怪了,表哥出门怎么会不带你?青龙,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青龙的脸色一黑,“还请三公子慎言。公子因为有要事要办,属下跟着,恐有不便,所以才不曾带上属下。”
“要事?”许无忌却是双手环胸,坏笑着打量了青龙一眼,然后鬼鬼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定然是表哥去寻花问柳了。而你跟在表嫂的时间久了,表哥担心你会对表嫂通传消息,是不是?”
青龙的脸色更黑了,这位三公子,脑子里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呀?
“三公子,您想多了。公子与夫人的感情好着呢。您是没见过夫人,有了她那样的妻子,公子怎么可能还会再看上别的女人?”
许无忌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手一摆,“呿!我跟你说,你是不懂!这女人就是生得再美,男人天天看着,宠着,也总会有厌烦的一天。有个词叫喜新厌旧,你没听说过吗?”
青龙扁了扁嘴,没搭腔。
“我告诉你,像是我表哥这样俊美无双的男人,怎么可能就会只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别人不说,就说我姑姑吧,长的漂亮吧?现在都是中年人了,可是那一笑起来,仍然是风情万种,不知道能迷倒多少男人呢。可是我姑父呢?你说他哪儿生的英俊了?”
青龙这会儿小腿开始有点儿打颤了,他已经猜到了这位三公子后头会说什么话了,实在是不想听呀!
“你看,我姑父那样的人,还弄得王府里莺歌燕舞的,好不热闹。细说起来,他的哪个女人及得上我姑姑?这就是所谓的喜新厌旧了,懂不懂?”
青龙现在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
这会儿就想着赶快离开这儿,再不走,他的耳朵,肯定就是要饱受荼毒了。
“说了半天,你也没说他去哪儿呀?”
青龙的眼角抽了抽,三公子,不是您一直说他去寻花问柳了吗?
“回三公子,属下并不知道公子的去处。”
许无忌的眼睛一亮,那样子,就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听说家中的父母不在,他可以肆意妄为了一般,闪烁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茫。
“那成,青龙,既然表哥不带你出去玩儿,本公子带你出去。走!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回三公子,只怕不成。”
“嗯?怎么不成?”
许无忌的眼神闪了闪,虽然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可是显然是不愿意相信,这会是真的。
“三公子,公子有过交待,除非是他亲口发话了,否则,您是不许这座宅子一步的。”
许无忌顿时就怒了!
“靠!青龙,你要不要这么忠心?我是你的敌人吗?我是表哥的仇人吗?他怎么能这样对我?简直就是太没天理了!不行,我坚决不能接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我要抗议!”
青龙哪儿有心思理会他呀?
摇摇头,直接转身就走了。
对于这位小魔星,自己还是能闪多远,闪多远吧。
穆流年是跟朱雀一起出门的。
国师住在了玄清宫,平时很少出门,而今天,是国师参加朝会的日子。
所以说,国师必然是要离开玄清宫的。
玄清宫位于上京的东侧,离皇宫大概有二里地。
玄清宫的四周都是密林,听闻其四周都是被人布下了八卦阵的,至于是不是真的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几百年来,还不曾有人真的去擅闯玄清宫。
玄清宫的最外围,配有三千甲卫。
而至于里面是何等模样的,朱雀也说不清楚。
事实上,真正能说出里面是什么模样的,估计整个苍溟,也没有几个人。
而穆流年和朱雀要做的,就是在国师的必经之路上,等候,然后再想办法拦截。
穆流年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早早地便与朱雀出门了。
对于这位苍溟国师,穆流年并没有什么太重的好奇心。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浅夏的事情,他是根本就不会想到来找这位国师聊一聊的。
毕竟,两国现在,可是处于了一种对立,甚至是敌对的状态。
穆流年甚至能猜想到,他们今日的所谓朝会,只怕就会是他们众臣讨论,对紫夜,是该讲和,还是该继续出兵攻打了。
穆流年虽然不曾见过这位国师,可是从目前他得到的种种消息来分析,这位国师,是并不赞成对紫夜用兵的。
至于为什么,只怕,这位国师所考虑的,并不单单只是百姓们的生计了。
或者说,这位国师当初极力反对睿亲王出兵,是因为他早就占卜出了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以国师在苍溟的地位,如此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逆着国师的意思来?
穆流年越想,越觉得这位国师不简单,想到他也曾是一位皇子,如果不是成为了国师,那么,他将成为受封的亲王。
而造成了苍溟现在这等局面的,只怕,也与此有关。
两人总算是等到了国师的仪仗。
朱雀一打手势,很快,就有人驾着一辆马车从一个小胡同里钻了出来,速度极快,直直地就冲着国师的马车给撞了过去。
车夫一惊,立刻就抓紧了马缰,强行命马儿转弯,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阵混乱。
街道两旁的一些小商贩的摊子被撞翻,有的行人被挤倒。
总之,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穆流年所关注的,始终是那辆马车。
外头如此热闹,百姓们的尖叫声,痛哭声,还是哀嚎声,竟然都不能让马车里的国师出来看一看,甚至连问一声,都不曾。
直到几匹马都被制住,马车里才传来了一道清越中透着几分寒凉的声音。
“来人,取些银子给这些百姓们。”
“是,国师大人。”
穆流年与朱雀才上前几步,就被侍卫拦住,“大胆,什么人?”
“那里有我们家的东西,我们过去捡一捡,也好减少一些损失。”朱雀连忙讨好道。
侍卫看了二人一眼,这才放行。
两人过去,也真的就开始捡着地上的一些货物和铜钱。
眼看离那马车不过丈余,穆流年的心是有些紧张的。
“退后!”
一位老伯可怜巴巴道,“官爷,我的铜钱还在这车底下呢。”
不想那侍卫直接就寒着脸道,“国师大人刚刚不是吩咐过了?一会儿给你们银子的,速速退开。”
穆流年一听,眉心一紧,看来,想要借此机会接近国师,怕是有些行不通了。
“国师,您小心。”
穆流年一抬头,看到国师竟然从马车里出来了。
一袭白色的袍子,头上只插了一根玉簪,整个人看上去,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国师从马车中下来,走到了穆流年身前,上下看了他一眼,淡笑不语,而后眼睛往对面的茶楼瞟了一眼,再冲他眨了一下眼,径自进了茶楼。
穆流年愣了一下,想着刚才那位国师是不是在给他打暗号呢?
仔细想想,应该是。
穆流年与朱雀对视一眼,两人还是快速地就跟进了茶楼,刚巧看到了二楼的楼梯拐弯处,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
穆流年在楼梯口还是犹豫了一下的,不过,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哪怕前面就是一个陷阱,他也必须去面对。
只要是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不能错过!
而苍溟国师,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大的一个希望了。
现在有机会与国师独处,他自然是不能错过。
“坐吧。”
国师看了一眼刚刚进来的穆流年,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先嗅了嗅,然后才轻啜了一口,十分惬意道,“好茶!”
穆流年没出声,很是安静地在他的对面坐了。
“其实,你想见我,也不必如此费事,凭白地吓到了这么多的百姓,你余心何忍?”
穆流年当真就吓了一跳!
这位国师果真厉害,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知道这一切都与他有关,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早就知道,自己会来寻他?
“国师,在下也是有了难处,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国师见谅。”
“这世上之人,哪有无难处之人?坐在了九五至尊的那个位置的人,为了天下苍生而难;身为勇猛将军之人,为了自己手下死伤的兄弟而难;身为普通的百姓,为了自己妻小而难。放眼天下,哪有真正活得无忧无虑,无烦无扰之人?”
“国师高见。”
“你不必奉承我。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可是,我只能告诉你四个字,无能为力。”
似乎是为了增强自己这话的可信度,国师还轻轻地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国师,您可是天下修为最为高深的秘术师,怎么可能会无能为力?您都还没有听在下是为了何事而来?”
“我说过了,我知道你是为了谁,我也知道你是谁。公子,奉劝你一句,还是尽早离开此地吧。免得给你引来无妄之灾。”
“国师?”
“我言尽于此。你所求的,我帮不上忙。人各有命,而命数乃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国师说完,极其深切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
徒留穆流年一脸沮丧地坐在了桌前,身子一软,两臂皆是抵于桌上,一脸的苦相,“不!不可能的,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的。”
刚刚走到了门口的国师脚步微微一顿,再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下了楼。
穆流年整个人,几乎就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院子。
青龙看到主子如此,当真是吓坏了。
当初就算是得知夫人中了巫术,也不曾见公子如此模样,今日?
看到朱雀冲他摇了摇头,青龙也不敢多问,立马就去打了热水。
穆流年净过脸之后,整个人倒是看起来清醒了许多。
“公子,要不您先用些东西吧?”
穆流年摇摇头,轻轻地阖上了眼,“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公子。”
青龙才关好了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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