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枫叶林里,火红的枫叶如醉。
隔壁的足球场,足球社正在进行比赛后的训练,常景枫认真地看着书,耳机里是帕格尼尼的《飞絮曲》。
灌木丛里伸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正慢慢向他移动……
哐!
不知是不是故意,足球社主将居然没有控制住脚下,足球向草丛猛地飞去,不偏不倚砸上那个小脑袋。
常景枫的注意力被草丛那里的骂骂咧咧吸引过去,他放下书,走到灌木丛边。
地上躺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卷曲的头发,奶油色的皮肤,手上握着粉蓝色的袋子……
医务室里酒精味道很刺鼻。
“小泪?小泪!小泪醒醒啊!小泪!”
田小泪慢慢恢复知觉,不情愿地睁开眼,讨厌,谁啊……
额头上的痛楚不由使她皱起眉头,自己的头真是多灾多难。
“小泪?怎么样,痛不痛?”常景枫的脸上满是关切,已是深秋,额头上居然挂着细密的汗珠,“你怎么会在树丛里?”
“袋子……我的袋子!”这时候小泪才想到问题。
“袋子?这个?”常景枫拿出那个粉蓝色的小袋子,递给小泪。
“呜!碎掉了。”小泪眼睛里满是泪水,沮丧地撅起嘴。
“什么……
“给你的生日礼物,全都碎掉了。”小泪的头垂得很低。
常景枫拿过袋子,里面是小巧的曲奇饼,可惜很多都已经碎掉,奶油和坚果混合的味道,喷香扑鼻。他取出一块,放进嘴里。
“真的很好吃呢!谢谢你,小泪。”
小泪睁大眼睛,收回泪水:“真的?”
“嗯!真的很好吃!”常景枫的微笑让人信服,“你自己做的?”
小泪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惊讶地望常景枫:“你叫我什么?”
“小泪……
常景枫的脸红了,突然发现不知不觉中称呼已经变得亲切。
“嗯,好啊!以后别叫我田小泪同学,又长又别扭!”小泪似乎已经忘记了头上的伤。
“那你也不要叫我常景枫学长,好老的呢!”常景枫笑,“叫我……
“枫……
小泪刚刚叫出口,才觉得这个称呼太暧昧,涨红了脸。
常景枫也红了脸,然后答应:“嗯。”
“枫!”得到了许可,小泪又一次唤他,脸上带着微笑。
这是宫寒澈刚到医务室门口听到的句子。
只有一个字,却足以让他抓狂,刚才听说小泪受伤,跑过来,居然看到这样的一幕,望着她甜甜的笑容,他的心口隐隐作痛。
他冷冷一哼,转过身,酷酷地离开走廊。
常景枫,告诉你!田小泪,她是我的!
紫藤花架下,宫寒夜看了看表,已经点了。她约了常景枫点整。
他是不会来了吧,果然……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她!
想着想着,宫寒夜的眼泪就要往下掉。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常景枫背着书包跑得气喘吁吁,“小夜……有没有等我很久?”
“没,我才来……到的!”宫寒夜赶忙恢复平时的样子。
“什么事?”常景枫问。
“枫哥哥,生日快乐。”宫寒夜从包里掏出包装“精美”的袋子。
“这是……
“曲奇饼!”宫寒夜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我特地去和艾玛学的,艾玛说我做的曲奇饼看上去确实不怎么样,味道却很好呢!”
又是饼干……
常景枫带着不自然的微笑,打开包装,果然那些曲奇饼看上去歪七扭八,不是金黄色,而是浅褐色。
“试试看。”常景枫拿了一块塞进嘴里,和小泪的专业的水准不一样,宫寒夜的曲奇饼是家常味道。
“常景枫学长,我有地方带你去。”宫寒夜眨眨眼睛。
雕花大铁门,瑰景苑占了整整一个山头,宫寒夜叫人开了门,拉着常景枫穿过花园。
常景枫有些震惊,这就是宫寒澈生活的环境,豪华的大宅,美丽的花园,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也许真不是宫寒澈的对手。
宫寒夜把常景枫拉到三楼尽头的房间,嘱咐艾玛送晚饭上来,然后推开门。
“枫哥哥,这是我的房间呢。”
宫寒夜的房间几乎是常景枫家的两倍,除了挂着帷幕的公主床,海量的衣柜,占据一整面墙的玻璃柜里塞着很多各色各样的玩具,最多的是芭比娃娃。
“小夜喜欢芭比娃娃?”常景枫发现柜中有一百个左右芭比娃娃,形态各异。
“不喜欢。”宫寒夜摇摇头,“我记得小落姐说过,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
“小落姐?”常景枫说,“是那个全校女生公敌夏思沁?”
“你知道阿,没想到小落姐居然是公敌呢!”宫寒夜坐在碎花沙发上,不自然地笑笑,“她每年都会去很多地方,然后带各色各样的芭比娃娃给我,她总是我该做个女孩子。”
“然后呢?”
“其实我觉得我就像是芭比娃娃,活在玻璃柜子里,不能选择自己想做的事。”宫寒夜眨眨眼,“我喜欢蝙蝠侠,想像蝙蝠侠一样拯救世界。”
夏思沁。常景枫不记得她的长相,她在景沙就读的时间不长,她去过很多地方?她到底几岁?
“小落姐岁就敢一个人提着箱子到处走,而我至今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傻瓜。”宫寒夜很佩服夏思沁博学,“枫哥哥,你说怎么才可以变聪明?”
常景枫淡淡地笑:“聪明?是指什么?从来就没有聪明不聪明的定义,只有擅长不擅长的说法,语文课老师说过,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小夜,你擅长什么?”
“我……会爬树!”
常景枫险些摔倒,这个……爬树?上次宫寒夜好像就是因为爬树受伤的,难道这就是猴子也有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
“爬树很好啊,现在没有几个女生会爬树了。”常景枫敷衍,虽然爬树似乎派不了什么用场……
有人轻轻敲门,是艾玛:“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请开门。”
“留下来吃晚餐吧。”宫寒夜打开门,艾玛将盖着银质盖子的餐车推进房间。
“您是小姐的同学?”艾玛虽说是女仆,但是在瑰景苑的地位很高,甚至在宫寒澈不在的时候,有“管教”宫寒夜的责任。
“不,我是她的……朋友。”常景枫微笑,“初次见面,我叫常景枫。”
“常景枫?”一向谨慎的艾玛一不小心将刀叉掉到了地上。
“艾玛今天你怎么搞的?”宫寒夜说,“快去换。”
“是,小姐……只是少爷不在家,这样好吗?”艾玛迟疑地问。
“那就劳烦你告诉宫寒澈,我不见谁,和他无关,我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宫寒夜的态度让常景枫有些震惊。
“枫哥哥,是不是觉得我很……
“没有啊,只是很好奇,她为什么读我的名字那么过敏。”常景枫笑笑,开启自己的玩笑,“好像她听到我说的不是‘初次见面,我叫常景枫。’而是,‘初次见面,我有艾滋。’”
“哈哈!”宫寒夜笑起来,“我觉得也是呢!”
“这个家如果不欢迎我,那么下次欢迎你去我的家里,只是那里……不及这里的万分之一豪华,也变不出那么高级的晚餐。”
“枫哥哥,老实告诉你。我喜欢学校隔壁两条街的麻辣烫!还有那里的羊肉串,不喜欢牛排,不喜欢沙律,不喜欢鹅肝。”常景枫明白为什么从来都没人知道宫寒夜是宫寒澈的妹妹了,两个人差的太多了……
关掉音响,宫寒澈揉揉太阳穴,有些疲惫。
艾玛说宫寒夜今天把常景枫带来了家里,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作为哥哥,是不是应该阻止?
宫寒夜最讨厌书房,三米高的书架,还有成千上万的书,宫寒夜向来痛恨念书。
“哥。”一屁股坐在几句年代感的白色欧式茶几上,宫寒夜荡着双腿。
“你……已经长大了。”宫寒澈选择了合适的词,“有些事,即使我这个哥哥,也不该插手。”
确实,岁的宫寒夜一下子长大了很多,唇红齿白,身高也一下子窜到了大概左右,不再是那个成天爬树的小猴子。
“你的重点是?”宫寒夜一挑眉。
宫寒澈没想到宫寒夜居然一下子可以找到他的重点,这个挑衅的口气像极了夏思沁,看来从小和夏思沁一起生活果然对她有不良影响。
“我的重点是……
“是不要和常景枫走得近,是不是?”宫寒夜打断他。
“……”
“我告诉你,我喜欢常景枫。”宫寒夜一字一顿地说。
这是青少年的逆反心理吗?宫寒澈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觉得常景枫不错,他很有想法,品行也很好,和他交往不错。”
宫寒夜险些掉了下巴,什么……宫寒澈居然帮常景枫说好话?这是哪门子的世界。
“哥哥……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宫寒夜问。
“你喜欢,就可以。有空把他带来家里玩吧。”宫寒澈觉得在家里至少是他的监视范围。
第二天,中午午饭时间,高一()班教室。
“田小泪,外面……有人找!”王诗云的口气里带着深深的怒意。
小泪正和周尔妮陶仙儿楚义达分享着午餐,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弄得有些懵懂。
“社长?”望着走廊里高大的身影,小泪有些诧异。
“寿司。”他冷冷地将一个盒子塞进她怀里,然后说:“吃掉。”
小泪愣愣地望着他走掉的背影,然后低头看怀里的盒子。
不知不觉地一阵寒意窜上背脊。
小泪迟钝地没有注意到无数怨毒目光,而一边站着的周尔妮差点笑抽了……
他还真是白痴,有那么送女孩子东西的吗?
下午,男子网球社训练时间。
顾不得深秋的温度,田小泪穿着运动服,蜷缩在椅子上会周公。
宫寒澈慢慢走近,将外衣盖在她身上。
所有人都停下来训练,愣愣地望着,郁明更是张大嘴巴,不是吧,宫寒澈居然在关心别人?
第二天的景沙周刊上就登出了一篇重磅报道,题为《宫少爷名草有主,与球社经理暧昧不清!》。
少女们心碎了!
报道说宫寒澈又是送东西,又是盖衣服,动作轻巧,眼神温柔。
甚至还有照片为证。
轻巧的动作,温柔的眼神?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宫少爷!到底这个田小泪什么背景?
一周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白雪皑皑的瑰景苑,真是别有一番景致,常景枫再次感叹有钱人家的生活,骄奢淫逸。
在客厅的沙发上,宫寒澈正坐着看电视。
“哥。”宫寒夜大方地向宫寒澈打招呼,常景枫却是愣了愣,他不知道该叫宫寒澈什么,生硬地说,“你好。”
“你好。”宫寒澈礼貌地回应,“小夜,让你的朋友留下吃晚饭吧,汪管家说今天买了很新鲜的三文鱼。”
“好,哥哥,叫艾玛送奇异果可尔必思上来,我们在两楼的电影房。”宫寒夜拉着常景枫上楼梯,常景枫有些尴尬,可是宫寒澈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选了对的路。
雪停了。天晴了。夕阳西下,一切都是金色。
街道空无一人。
扫过的马路两边满是堆积的雪,只是他们不再那么洁白,而是染上街道上的污物。
萝卜,番茄,牛肉。手上的袋子很重,耳机里传出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喜欢你》,周尔妮喜欢甜蜜的歌,看来自己并不是悲观主义者。
今天仙儿去了进修班,周尔妮买菜煮饭。
脚边不知何时爬来一只。小猫咪,可怜兮兮地蹭着自己的裤脚。
它似乎很饿了,眨巴着一对眼睛,原本应该雪白的毛却是脏兮兮的。
周尔妮蹲下,望着它,然后说了一句等一下,转身飞快的跑。
这种日子最容易惆怅。
记得也是冬天。
雪花飞扬,美丽的妇人,眼中满是哀怨。
“为什么?”
胖胖的男人是他的父亲,很难想像从前他和父亲是一个样子,他点燃一支烟,不耐烦地瞥一眼妇人:“儿子,我一定要带走。”
“小明不会和你走!”妇人总是温柔可人,难得那么激动。
“我说过我要把他带走。”男人的声音有着不容退让的坚定。
他站在门外,手里拿着刚才手工课做的小模型。
“不可以!”她从床上坐起,脸色苍白。
他猛地一拍桌子,“我们缘分尽了,儿子,我一定要带走。”
她死死拽住他,声音哀怨:“求求你,别带走小明。”
他吸一口烟,推开她,她摔回床上。
门口的小郁明望着床上的母亲,她美丽的眼睛睁得很大,头发凌乱,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原本躺在地上午睡的佳佳,咬住了男人的裤管,她所养的小猫象极了她,温顺,只是今天一样,发起火。
男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将这只小白猫踹到墙脚,它低沉地喵喵叫了两声闭上了眼。
床上的母亲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小郁明手里的模型掉在了地上。
他推开门,要走,一瞬间惊讶于小郁明站在门口,却又不当一回事,牵起他的手要走,大脚踩上了已经支离破碎的模型上……
他那年九岁,之前对父亲这个词,没有任何概念,却在那一刻明白过来,父亲是可以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摧毁他所有幸福的恶魔。
那时候的新闻小小地报道了一下,说:村妇不去医院就医,暴死家中。这么简单。
郁明对小时候山村里的生活记忆并不多,只是记得温柔的妈妈,可爱的猫咪,门前的桃树,还有天边的小池塘,也许给他一个选择,他会想再回到九岁前的生活,可是……回不去了。
雪昨晚就停下来,街道两边清扫在一起的积雪上满是污物,已经没有了落下时的洁白……
喵喵……
偏偏这个时候,又出现一些令人伤神的东西。
灰不溜秋的小白猫,蹭着他的裤管,他心疼地低下头,抚摸着它的脑袋。
小猫咪似乎感受到大手上传来的温暖,舒服的眯起眼。
郁明轻轻抱起它,放进了外套的口袋里。
当他转过身,看见了另一个人。
小小的个子,抱着一瓶牛奶,短短的头发,明亮的眼睛,手上购物袋里装着青菜萝卜。
周尔妮也注意到了郁明口袋里的猫咪。
突然觉得心里好像打翻五味瓶,她愣盯着他……
郁明望着她手里的东西,明白了**分,他淡淡地说:“跟我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周尔妮真的跟上他,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慢慢前行……
两个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走进一个高档小区,一栋大厦前,郁明熟练的使用门禁卡打开玻璃门,然后用钥匙打开室的防盗门。
眼前的一切让周尔妮惊呆,不只是因为奢华,更是因为眼前的所谓客厅……
凌乱!!!!!!
窗外的夕阳如醉,映衬出罗马式立柱,白色欧式家具,高档皮质沙发。
可是,窗台边散落着酒瓶,桌上满是垃圾,地上还躺着臭袜子,脏衣服……
室内弥散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周尔妮皱着眉头,这个“家”根本无法落脚。
郁明轻轻将白色的小猫放在地上,它伸了个懒腰,四周望望,蜷缩在一件白色毛衣边,打起盹。
“学长……
周尔妮似乎注意到郁明眼中不同寻常的落寞,突然他皱起了眉捂着肚子,慢慢跪在地上。
额上满是冷汗,周尔妮吓了一跳,丢掉手上的东西,扶住他,:“学长……你……
“胃……痛……
他呻(河蟹?)吟着,额头满是冷汗。
“药……
指着混乱的玻璃茶几,他大痛苦地说。
“药?哦……药!”周尔妮轻轻扶他在乱七八糟的地上躺下,让后飞快地冲到茶几边,翻开那些报纸和塑料饭盒,终于看见一个小瓶子。
瓶子里空空如也。周尔妮看了看标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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