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陆飏:“今天的比武结果如何?”陆飏讪讪地回到:“优胜者将协助孩儿处理堡中事务。”
“唔,培养和选拔年轻人才是非常必要的。”老堡主站起身,唤过兰心同去,堡主夫妇和陆岚紧紧跟上。
老堡主不管堡中事务,常常在书房研读古籍,并指点陆家三个孩子武艺。兰心闲来喜欢呆在书房跟爷爷读书,祖孙二人过着平静闲适的生活,似乎淡忘了江湖中的恩怨情仇。
一日,兰心握着一卷诗书在窗前小憩,她穿着家常的玉色窄裙,发髻松松挽着,插一只翡翠簪子,午后的阳光头透过窗前的芭蕉叶子碎金样洒在兰心身上,在她周身朦胧罩上一层柔光,映着如鸦翅的长睫,婉如一幅仕女图。突然一阵响声把她惊醒,睡眼惺忪中她看见爷爷在书架上翻箱倒柜找什么。
兰心起身:“爷爷找什么呢,我来找吧。”
老堡主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草药气味,似自言自语:“我把它藏得太隐秘自己都找不到了。”
兰心突然心念一动,掏出《药王真迹》在老堡主眼前一亮:“爷爷莫不是在找这个?”
老堡主两眼发光,拿过书翻了一翻,捋着胡须赞道:“心儿果然冰雪聪明!快来,给爷爷烧炉子。”
烧炉子,兰心满面狐疑,爷爷莫不是要炼丹求仙啊?但是她仍然老老实实领着两个下人一起给爷爷把丹炉烧了起来。看着老堡主一边摆弄着满屋的草药一边口中念念有词:“远志四钱、朱砂一钱、石菖蒲四钱、鱼腥草八钱、梅花二两、桃花二两、梨花二两……”兰心不禁发笑:“爷爷,你这是要求仙啦?”
老堡主没理睬她,兀自把草药配齐,一面调整火候一面说:“制作一些古方药丸,能救命的。”看着老堡主煞有介事的样子,兰心也突然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
老堡主守在炉子旁已经两天两夜了,屋子里的气味换了几次,时而苦、时而香、时而酸,兰心偶尔替爷爷看着,老堡主就在罗汉床上小睡。第三天夜里,突然炉中腾起一缕朱砂色的烟雾,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老堡主满面红光:“成了!”兰心也欢欣不已,凑过脑袋看爷爷手中的药丸。老堡主把药丸小心翼翼装到一个白瓷瓶里,交给兰心:“爷爷炼的这天王补心丹,天下无双,重伤重病用下,有续命的神效,你好生保管。”
“爷爷自己留着,我年轻轻的哪里用得着。”此药珍贵,兰心想要给爷爷留着。
“傻丫头,爷爷独步江湖鲜有敌手,用不到的。倒是你总是挂伤带彩,赶紧练好武艺,也不用我老头子总替你操心。”
“爷爷!”兰心娇嗔道:“我的武艺难道不是在陆家堡鲜有敌手嘛。”
老堡主刮了她一下鼻子:“好好再把武艺融会贯通才能再有进境。江湖险恶,如果有机缘,爷爷倒希望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爷爷!”兰心登时涨红了脸。
老堡主哈哈大笑:“都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书和药你拿好。”兰心道了安,回到思水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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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亲
“小姐,小姐!”棉柳儿的声音从老远传来,兰心揉揉惺忪的睡眼,棉柳儿已经推门进来。
“什么事儿啊,火烧眉毛似的。”兰心起身洗漱,对着镜子让棉柳儿给她蓖头发。
棉柳儿神神秘秘的说:“我听说,今天有人要来给小姐提亲!”
兰心手中的珍珠耳坠叮一声落在妆台上,她回过头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棉柳儿咽了口唾沫:“我看到今早有人匆匆忙忙去请老堡主,又见姑姑正吩咐下人打扫庭院,下人们纷纷传言今儿有贵客拜访,好像是来给小姐提亲的。”
兰心复又坐好,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正是青春韶华。“前来提亲的是什么人?”兰心不动声色地问。
“不知道,看起来来头不小,姑姑都亲自操持呢。”棉柳儿一边给她梳一个百合髻,贴两朵珠贝梅花钿,又插上一支金步摇。兰心取下金步摇,换上一支白玉梳篦,吩咐棉柳儿:“穿那个白玉兰撒花纱裙吧。”
棉柳儿犹豫着:“小姐,今天是好日子,不要这么素吧?”
“什么好日子?”兰心提高声音反诘道。
棉柳儿不做声了,看兰心似要出门,赶紧问:“小姐去哪里?”
“去找爷爷。”
到了书房,老堡主已经被请去会客,兰心百无聊赖走出陆家堡,往城里一家玉工坊走去。
“掌柜的,帮我看看这个玉牌子。”兰心把刻着“承影”二字的玉牌递过去,
“姑娘这玉牌确实是小店做的。”掌柜大叔看兰心的眼神闪闪烁烁,似乎有些惧怕。
“哦?”
掌柜大叔捻了捻小胡子:“没错的,这块羊脂白玉算是我们家的传家宝,有一天一个大侠抱着一个婴儿来到店里,要选一块好玉,我父亲把全店的玉石都给大侠过目,全都没有选中。我那时十岁,隐约记得大侠当时很不高兴,把一把那么长的大刀拍到桌上。”掌柜大叔比划着说的绘声绘色:“我娘就哭了,一把搂过我,我爹就把家传的羊脂白玉拿出来了。”他顿了顿:“这牌子就是当初那块羊脂白玉,祖传宝贝我是不会走眼的。”
“谢了。”兰心拿起玉牌就走。
“慢走慢走。”掌柜大叔面脸堆笑,不知这姑娘和当年的“大侠”有什么瓜葛,像送瘟神一样送走陆兰心,偷偷擦着汗。
这样说,杀害父亲的凶手就在渝州,至少他的老巢在渝州。兰心为得到这样的消息暗自兴奋。
回到陆家堡,棉柳儿就找来:“小姐叫我好等,姑姑今儿找了小姐一早晨。”
兰心便去陆岚那里,进了洛枫院,爷爷也在。兰心和长辈请了安,便问:“姑姑找我?”
陆岚拉着兰心再身旁坐下,细细打量起,笑吟吟对老堡主说:“爹爹你瞧,兰心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兰心轻轻别过头去:“姑姑笑话我。”她心知是要说起她的亲事。
“兰心今年正值碧玉年华,会越来越漂亮呢。”陆岚接着说:“也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该定一门亲事了,爹爹你说是不是?”
老堡主放下茶杯,微笑着看着兰心:“今天来提亲的白风华,我看着甚好。”
“可不是呢,虽说以前两家有过芥蒂,但都是些误会,要是两家能够联姻,可是大大的好事。”陆岚喜上眉梢。
陆兰心突然站起来,整理衣衫扑通跪下,凄凄道:“杀父之仇未报,恕兰心不能从命。”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姑姑还做不了你的主了?!”陆兰心惊讶的抬起头,她从来没见过姑姑生气。
“岚儿今天累了,我同兰聊聊。”老堡主示意兰心,她乖乖随老堡主出了洛枫院。
天刚蒙蒙黑,廊下的灯逐一挂起来,庭院的景象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草木山石与夜色渐渐融为一体。凉风拂面,老堡主幽幽叹了口气,兰心的心一点一点沉下来。
“你莫要怪岚儿,这白家有她很珍视的人物。”兰心静静听着,想到姑姑这样门第的美人至今还没有成亲,心中猜到了七八分。
“上一辈的恩怨,不该下一代承担。”老堡主在亭子里坐下,兰心也挨着坐下。“陆岚没有跳脱出上一辈的恩怨是我的过错,我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兰心仍然没有说话,老堡主起身,她扶着爷爷安静的回到书房。
这白风华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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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陆兰心心情欠佳,看到她在酒肆一角喝得晕晕沉沉就知道。她又唤小二添酒,小二跑来,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酒坛子,啧啧两声:“姑娘可真是女中豪杰!”“少废话,拿酒来!”
小二眼珠骨碌一转:“小店要打烊了,姑娘还是去别处吧。”
“哦。”兰心起身要走。
“姑娘,酒钱。”
“唔。”兰心在身上摸了一遍,什么也没摸到。出门时明明带了荷包,好像放在桌上了,兰心越使劲儿想却越想不起来,头痛欲裂忙用手撑着桌子。小二乜了她一眼,心想这样漂亮的姑娘也吃霸王餐。
“我回家给你拿。”兰心抚着额头。
“小店不赊账。”小二面露鄙夷之色。
“你烦不烦,又不是不给你钱,本姑娘丢了荷包!”
谁知道你是丢了还是压根就没有。小二心里暗暗想,嘴上却没敢说。
兰心一怒,心中泛起一阵恶心,几乎要呕吐出来。掌柜的过来:“没钱?拿你自己抵酒钱。”示意把她扶进去。兰心哪里肯从,稍一用力就把上前扶她的店小二的胳膊扭伤了,疼得他滋儿哇乱叫。
酒肆的伙计都围上来,兰心心中暗叫不好,她可不想惹事生非。
“酒钱我付。”一个温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白衣公子当啷扔一枚元宝在柜台,“连治伤也够了。”
(什么狗血的英雄救美的桥段)
兰心重又坐下,冲他嫣然一笑,“不如公子一起来喝两杯?”他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妩媚的样子,竟然红了脸,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
白衣公子身后冒出一个熟悉的脸孔。“安兄也在啊,那我们今日不醉不归了。”兰心提起酒坛就要喝,白衣公子轻轻拦下。
“你干嘛不让我喝。”兰心红颜薄怒,软语娇嗔,更有一番撩人滋味。
“姑娘可知借酒消愁愁更愁,何必在外人眼前丢了身份。”白衣公子淡然道。
“陆姑娘,我们送你回去吧。”安弈看着兰心,有点害羞,有点焦急。
“回哪去?”陆兰心白了他一眼心想你是不知道我就要被嫁出去了,赌气似的趴在桌上。
她忽而妩媚,忽而可爱的神态看在二人眼中真是美若天仙,安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愿意去哪里?”白衣公子在她身边坐下,摇起折扇,一枚白玉扇坠子在兰心眼前晃呀晃的。
安弈也同坐了,关切地望着兰心。
“哪里都不去,喝酒。”兰心下巴搁在桌子上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白衣公子轻轻笑了:“陆姑娘还真是女中豪杰,喝酒、打架再加上彻夜不归,你不怕丢了陆家堡的人。”
“谁知道我是陆兰心。”兰心慢慢合上眼睛,她忽然觉得好乏。
“陆老堡主回来以后,视孙女为掌上明珠,金枝玉叶似的养着,据说这位二小姐姿容绝色,渝州城可是有点脸面的人家都跃跃欲试想攀这门亲事。”白衣公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像在催眠一样。
“才不要什么亲事,家仇未报……”兰心就这样趴在桌上睡着了。
“风华兄,陆姑娘这……”安弈看他把兰心催眠了,不知道他下一步要怎样。
白风华抱起兰心,玉牌不经意搭到他的手腕上,他低头看了看,遂上了轿子,转身对安弈说:“送她回陆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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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龙之险
兰心宿醉醒来,姑姑在身旁:“你竟然喝这么多酒,多亏了白公子送你回来。”
什么白公子?兰心一头雾水。
“你好好休息,大后天是六月初六,你和白家公子成亲。”陆岚说罢走出屋子关了房门。门外伺候的下人突然增多,分明把兰心软禁了。
兰心静静运气,练了两遍内功,顿觉灵台清明,周身舒坦。她整理一下衣装,推门出去,有陆家堡弟子拱手道:“姑姑吩咐了,二小姐身体有恙,还是不要出门吹风。”
陆兰心微微颔首,转身进屋,她仔细审视,发觉四面都有人把守,包括房顶。姑姑你煞费苦心也拦不住我啊。兰心嘴角勾起一个浅笑。
今天初一,月黑风高,兰心在香炉里焚起一炷香,青烟袅袅,颇能静心。不一会儿功夫,鼾声四起,看守的弟子全都香甜入梦。
这古方还真凑效。兰心洋洋得意地拍了拍《药王真迹》,把无双剑挂在腰间,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
她来到福禄客栈,径直找到房间,安弈吃惊地看着她:“陆姑娘!”
“我现在无处可去,你把房间腾给我,然后去给我打听渝州各大门派中可有叫做承影的。”兰心毫不客气地安排。
安弈赶紧收拾了包袱,另要了间房,仓促间忘记了问陆兰心如何得知他在此处。这间客栈对面就是兰心醉酒的酒肆,兰心当然想到这里或许会找到他。
安弈并没有查出承影的下落,但是他告诉兰心,江湖中有个著名的杀手门派叫做影子门,就在渝州地界,或许跟追杀她的人有关系。
出了南门往东十里地,陆兰心和安弈来到云龙山下,这是几座连绵起伏的山岭,远望去如龙游云中,是名云龙山。山路上一个挑担的小伙计与兰心迎面走过,兰心叫住他问:“小哥,山上住着人呢?”
小伙计浓黑眉毛一挑,“我正是从山上送菜回来的,第三个山头有个大户人家,每隔一天我都要挑上满满一担子上好的蔬菜和新鲜的猪腿肉送去,这一来一回也是好几百里的路!不过人家是大户,从来给银子都富余,咱们累也值得。”
“大户人家得占多大的地界啊?家里很多人吗?”兰心饶有兴味地攀谈起来。
小哥放下担子,抹了把汗:“嘿,我是没进去过,都是送到门口由下人们抬进去,不过呀,光那乌溜溜的大门就得六七丈宽!”小哥张开手比划着,把兰心扑哧一下逗笑了。
“那你怎么不进去瞧瞧啊?”
“哎呦,姑娘你别说我可是想进去,有一次我送完菜偷偷折回去,趴门缝里往里一瞧,你猜怎么着?”小哥咧出一口白牙,咝咝倒吸了口凉气:“立马就有几个那么长的大钉子往门上飞!吓得我是当场坐在地上,连滚带爬下了山,连扁担都忘了拿,回家挨了我爹一顿扁担!”小哥连比划带唾沫地讲着他惊心动魄的经历,至今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兰心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掏出几枚铜钱给小哥说:“小兄弟辛苦了,下山买碗茶喝。”说罢就向山中行进。
“两位,这样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忘了兄弟我?”一把折扇,一袭质地优良的白色掐金长袍,配上温和的略显轻佻的语气。
“风华兄,你也来了!”安弈掩饰不住的高兴,看来他们二人很有些交情。
“风华兄?”陆兰心没有问人名字的习惯,所以见过几次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你是白风华?”
“正是在下。”白风华笑眯眯合拢扇子。
看着白风华揶揄的表情,兰心硬生生把你为什么要来我家提亲这句话咽了下去,换成一句:“我们走吧。”
行至第二层山脚下,天已黑下来,三人生了火,准备烤了两只山鸡填肚子。跳动的橙色火光映在三人脸上,大家没有说话,各怀心思。兰心首先打破沉默说:“我们三人有缘,不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