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早就闷得发慌了,所以伤一好,它就在马厩里一圈一圈地转悠,哀求地看着谢远,那意思像是在乞求谢远带它出去透透气。可谢远却怕上次的风波未过,青离走到街市上被人发现它与那只被斩首的马儿相似,他苦心所做的一切便白费了。更重要的是,谢远怕放了青离出去,它会再次四处害人,那样他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谢远将青离一天到晚牢牢地拴在马厩里,并派了新来的马夫睡在马厩中守着,不让它踏出马厩半步。
其实,谢远直到现在依然想不通为何青离会去伤害那些无辜的百姓的,青离自打来到这个世间便一直跟着自己,除了之前的马夫谢倌儿外,从未与其他人接触过,到底是谁让它心中憎恨,所以拿无辜的百姓出气呢?
谢远想不通,他跟百灵儿闲聊时说起此事,百灵儿嘲笑他:“这你还想不通,依我看啊,你这马儿准是疯傻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想想看啊,那狗疯了就会满大街随处乱跑,见人就咬,跟这是一个道理的。我劝你啊,还是好好看住它了,实在不行的话就把它卖了或宰了,省得它疯癫起来,连咱们也遭了秧。”
谢远虽不信青离真的是疯傻了,但也长了个心眼儿,越发将它看得紧了,唯恐它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日子过得很快,青离在马厩里被栓了整整半年,转眼便到冬天了。它起初还挣扎挣扎,在马厩里发疯乱叫,日子久了,它自知出去无望,也就不再努力了。每日除了吃食,便是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眼巴巴地望着外面,看着和马厩门口一样大小的蓝天,想象着谢倌儿那日与它一起在青草遍野的郊外驰骋的情景,眼神就变得越发孤寂了。
白天还好,夜晚的日子更加不好过,每每睡去,青离总能梦见谢倌儿死去那天的情景,原本还在畅快驰骋的他们,怎会想到林间会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百灵儿的出现让谢倌儿惨死在自己的马蹄之下,这是青离永远也逃脱不了的噩梦。
可是百灵儿说过,谢倌儿是能复活的,只要自己照她说的做,谢倌儿便能活过来,不知如今她所说的话还做不做数了?
想到这里,青离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儿,它抬眼看看门口阴阴沉沉的天,忽地发现,竟下雪了。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过之后,梅花便次第开放了。
谢远一早下朝回来,见府中的腊梅尽数开了,便来了兴致,吩咐管家在后花园里设了小几,和百灵儿一起围炉煮酒,赏梅看雪。
酒酣兴浓,谢远讲起自己当初大退匈奴大军的事情来,一众丫环小厮听得津津有味,百灵儿缩在白狐袄里,看着他那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偷笑。
谢远仰头一口喝干杯中的酒,道:“那场仗打得着实艰辛,我军将士死伤无数,但却没一个胆儿小的,都拼尽了性命和匈奴人厮杀。眼见着有了突破,我带领着军队一鼓作气,势如猛虎,就要攻进城中去。就在此时,我只觉胸口一痛,低头看去,胸口竟不知何时中了一箭,血涌不绝,当时立马双眼一黑,没了只觉,生生栽下马去……”
众人一声惊呼,谢远又道:“等我醒过来,已经回了军营了,听手下士兵说,是我那匹宝马青离不离不弃,冒死将我驼了回来,我才保住了性命。”
众人听到这里,都长吁一口气,谢远来了兴致,命人去将青离牵来,一同赏赏这样好的雪景。
等了许久,才见派去的人惊慌失措地跑回来,语无伦次地道:“不……不好了……爷……不好了……”
“有话好好说,看你那结结巴巴的模样,到底是怎么不好了?”谢远问。
“马厩里竟出来了个……出来了个……男人……”
百灵儿扑哧一笑,骂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马厩里的人进进出出的多正常,也值得你谎成这样!”
“不是,是凭空出现了个男人,哎呀,我也说不清楚了,爷,夫人,你们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
谢远和百灵儿对视一眼,起身带了一众丫环小厮朝马厩行去。刚走到马厩门口,便见马夫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口中念叨着:“求爷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谢远示意旁边的人将他扶起来,不料他执意跪着,谢远便问:“你且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马夫道:“我只稍微打了会儿瞌睡,醒来便见爷的马不见了……”
“什么?”谢远怒气冲头,提起马夫便要打,被百灵儿劝了下来,道:“还是先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谢远将马夫扔到一边,大踏步走进马厩,其他丫环小厮只在门口立着,目光却是好奇地瞅着里面,都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