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巴不得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吗?以你所说,二皇子是不是自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与翡翠同过房?你这般所为,情何以堪?翡翠情何以堪?二皇子又情何以堪?”
古人就是这样,一个深爱自己夫君的女子,却亲手将自己的夫君推进别的女子怀抱。偏偏她的夫君不领情,那个做小的又进退两难,这般搞得三个人都痛苦到底为了什么?
难道?我的目光倏地移到三姐平坦的小腹上。
三姐下意识地抬手用广袖遮住腹部,面如死灰。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三姐,你怎地如此糊涂啊?你今年不过十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身子都还没有完全长成,怎么就担心自己不会怀上子嗣?难道三姐不闻欲速则不达么?夫妻之间总要两情相悦才易受孕,你庸人自扰将翡翠送与二皇子,现在二皇子看都不看她,她又不将你放在眼里,倘若有朝一日,她真的怀上二皇子的子嗣,你更是地位不保,又怎样善得期终?”
三姐仿佛不认识般地瞪着我,眼里除了惊惧,还有戒备。
话一出口,我便知自己失言了。想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对闺房之事如数家珍,头头是道地教训起姐姐来,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可是,话已出口,便收不回来了。我总不能告诉她,前世的我什么没有经历过,算起两世的年纪,我竟比她还长二十来岁?
我苦笑道:“这话里的意思我也不大懂,是二娘让我带给你的。”
“娘?”三姐喃喃道:“娘她还好吗?”
话既已说破,索性全都赖到二娘身上。我又道:“二娘很好,只是很挂念你。你出嫁三年未回过府,二娘却知道你心里的苦,我来之前特意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三姐不孝,不能承欢膝下,三年来又无所出,还要娘担心,我,我……”说着泪如雨下。
我平日最厌烦有人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深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然这梨花带雨之人是我三姐,无论我对她是否真的有姐妹之情,我都得依傍着她生存,她好,我便无忧,她不好,我亦会命运多舛。
安青王送我出府原也是无奈之举,要是我在这里也没有容身之地,以后的日子便是想也不敢想下去的。
和三姐总归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好歹我得帮衬着她一些,也算是在帮自己。
然而在三姐眼里,在其他人眼里,我都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岂能独当一面?
见三姐只顾垂泪不语,我问:“二皇子现人在何处?”
三姐抬头看了看我,苦笑道:“父皇明年秋天要出宫祭天封禅,特任夫君为都护统领,夫君每日都要出城到校场练兵,来回几十里路极其辛苦,便与兵士一同驻扎在城外。”
我顿时明白过来,只怕皇帝任命是假,二皇子主动请缨倒是真的。
自以为宽容大度的三姐,考虑到皇家子嗣一厢情愿地送个美人过去,人家不领情反倒恼了避而不见,还一去就是大半年。年少夫妻最忌分离,这般聚少离多的日子,过不了几天感情便淡了。
倘若是我,定然也会为自己娶了个头大无脑的妻子生气。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眼珠转了转,握住三姐的手道:“二皇子不在也好,三姐刚好乘此机会好好在府内整顿一番。”
面上极为诚恳,只希望三姐听了我的话能够幡然醒悟,在府里有番大作为,我只躲在幕后坐享其成便是。
哪想三姐竟摇摇头,笑道:“我身子不济,没有这么多精力操持这府里的事,翡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为人勤勉踏实。夫君去校场之前我已禀明他,他不在的日子,府里大小事务均由翡翠做主,你不必费心。”
枉我在这里浪费口舌说这般多的话,倒是皇帝不急急太监。我只道翡翠恃宠而骄夺了她的权力,原来竟是她自己大方拱手相让的。
勤勉踏实?勤勉是真,踏实未必,翡翠若不勤勉如何服众,这世上可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想要大权在握自然会比常人辛苦。
如此精明深藏不露之人,连我住在艾月轩和三姐的联系都断了,亏三姐还一味替她说话,也不知道被她灌了多少迷汤。
活过两世的我,不会连是不是老实人都看不出来。这翡翠绝非碌碌无为之辈,与其放这么个烫手山芋在嘴边,倒不如像翠儿这种缺心少肺的来得安心。这也是当初我弃了小红选用翠儿的原因。这世上最累的岂不正是与人斗么?偏偏还有人觉得其乐无穷,当真难以理解。
难怪乎二皇子会心灰意冷,这样的妻子,见倒真不如不见。
罢了,既然人家自己都这般心思,我又何苦自作多情?
言已至此,我的一番苦心三姐若能体谅最好,体谅不了,也只是她自己的造化。
当下我将自己的私欲敛下,不再煽风点火,只和三姐闲聊一些家长里短,坐了一个多时辰便告辞离开了养娇堂。
出门的时候我再回头看了一眼养娇堂的匾额,金光闪闪的大字气度不凡,却被冬日的暖阳照得刺眼,火辣辣得痛。
养娇,养娇,当真是养娇,我多少有点能体会二皇子为这里取名时的心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