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放肚子里去吧,甫翟已经找到了新证据,又重新请了一位名状,等过了新年便能脱离苦海了。”
阿库点点头,面上并没有太多欣喜。他拧着眉想了一阵子,说道:“我总怕期间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海弦道:“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库去哪里了?都说邪不胜正,既然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谁也冤不得你。”
阿库依旧不说话,仿佛在想什么心事。海弦只当他害怕,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转而道:“含芷这个姑娘家不错,挺适合做嫂嫂的。”
“小丫头片子一个!”阿库红着脸啐了一口,却看到一个翠绿的身影闪进来。阿库正喝水,猛地看到穿着一身绿裙子的含芷,笑得将口里的茶水喷了出来,指着她道:“我还当跑进了一只树妖呢,风风火火的吓死人了。”
含芷气呼呼道:“你说句好听的会死吗?”朝他狠狠瞪了一眼,又扭头对海弦道,“快看看这对耳坠子好看吗?”
阿库道:“海弦若说声不好看,难不成你还打算还了我?”
她一时语塞,被阿库激得又气又羞,一跺脚委屈地撅起来嘴。海弦朝阿库嗔了一眼,对含芷道:“他就这样一个人,拿奚落别人当乐趣,你不必同他计较,只当笑话听便是了。”
含芷见海弦的耳垂上挂着一对珍珠耳坠子,正是当日阿库送的那一对,明晃晃的十分好看。她走到镜子前,侧头与海弦比了比,只觉得自己的五官比不得海弦精致,耳垂又太过短小,带着耳坠子实在不好看。她有些失望,打算将耳坠子摘下来,却听海弦道:“戴着多好看,摘下来可不得弄丢了。”
含芷羡慕道:“你的耳朵真好看,我从前听老人家说过,耳垂大的姑娘家有福气,将来你一定是个大富大贵的人。”
海弦瞬间敛笑,说道:“我只求平平凡凡过一辈子,那些讹传信不得。”
“有些话你还非信不可,从前我听人说,十个手指长满圆螺的人若是与中指带斗的人相配,一辈子感情坎坷。从前我只当笑话来听,可偏生在姐姐与姐夫身上应验了。”她抓起海弦的两只手,随意扫了一眼便咋呼起来,“你的十个手指都是圆螺呢。”又说道,“不知道公子中指是否带斗。”
海弦怔怔地看着手指上的十个圆螺,脸上浮起一丝惊惧,心里一直念着“不当真”,民间谣传罢了,当不得真的。听了含芷的话,她顿时有些神不守舍。
夜色迫近,院子里已经有些擦黑,两个小厮正爬在梯子上点灯。海弦抬头望着乌沉沉的天,那黑得望不到半颗星子的天犹如幽暗的大洞,深得见不到底,好似她与甫翟的未来,深得令人难以预测。
这一夜海弦心事重重,却不知自己究竟在担忧什么,就这样半醒半睡挨到了天明,月沉云起,霞光渐露。院子里有幢幢的人影在晃动。海弦匆忙洗漱完,推了房门出来就看到甫翟站在百步开外的地方,正专注地擦着手里的剑。她蹑手蹑脚走上前,正准备吓他一条,甫翟却猛地回过头来。两人鼻尖撞在一起,痛得海弦龇牙咧嘴。甫翟替她揉着鼻尖,心疼道:“总这样稀里糊涂的,将来要是做了娘,我哪里放心让你照顾孩子。”
海弦的脸颊微微一红,有些羞赧地低了低头,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把握住甫翟搭在她鼻尖的那只手。
将他的手掌翻过来一看,顿时脸色煞白,又抓起他另一只手看了一眼,面色由白转青。
甫翟问:“怎么了?”
她随口道:“你的手上落满了茧子,真丑。”
“练剑之人,哪个不是手上落满茧子的。”他故意抬起手掌去蹭她的脸颊,粗糙的手掌贴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带着针扎般的疼痛,正一寸一寸落到她心里去。她紧紧抓过他的手掌,拿手指婆娑着他的指尖,恨不得将他手指上的斗纹全数抹去。
甫翟道:“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我们去选一些对联和烟花。”
为怕在京师人多口杂,两人特地去了附近的小村庄。一路上两人手牵着手,宛如夫妻。她时不时地蹭一下甫翟的手指,他被蹭得手心发痒,好几次想要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却被她越抓越紧。她恶狠狠地瞪他,说道:“不许松手。”
他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疯丫头冒起傻气来实在让人头疼,他微微笑道:“咱们再往前走一段路,那里有你喜欢的东西。”
海弦知道再往前走便是古桐村了。
原来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的路,仿佛是他与她的人生,执手一起走过,肩并着肩,无论路有多长,都不会觉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