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乌合庄的擂台上,也不是没有女人上来过,虽然南国的女子大多生得娇俏,从事打打杀杀这个行当的并不多,但也不至于大惊小怪到瞠目结舌的地步,只交头接耳几句便罢了。
师子钰早已打得昏天暗地,连赢十二场,正狂得没边,面前站了个对手,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也是看都不看。
庄主倒是很激动的,眼看上来的是个女子,赔率当即又翻了几番,招呼着大家下注。有求稳当的押在师子钰身上,更多的则是求刺激的,大把的银子往这女子身上押。
一面铜罗敲敲打打,已经打过十二场的师子钰,像是培养出了条件反应,一双已经高高肿起的眼皮蓦地抬起,一瞬如鹰顾狼视,惹人生畏。
但他可能脑子已经让打傻了,反应了反应,才认出来站在自己对面的是谁,云间只是轻轻一笑,对他说了四个字,“跟我回家。”
师子钰想要张口说话,感到口中腥甜粘腻,扭头唾了口含血的唾沫,冷冷地道,“滚下去!”
众人见台上两人只动口不动手,且隔着距离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便有人起哄道,“别光说话,打啊,快打啊!”
师子钰听着那些嘈嘈嚷嚷的声音,手里的刀握得越来越紧,胸口一起一伏,起伏间便足以撕裂那些本就没有闭合的伤口,他呼一口气,血就往外流一点,白嫩的肌肤上,一条条的血痕血珠。
身在外面,云间才生出一些做姐姐的责任感,从袖子里抽了条绢子出来,走上去在师子钰的身上轻轻地擦拭,师子钰自是推了她一把,少年的嗓音有些低沉,“滚。”
云间坚持地柔柔地说,“跟我回家。”
他抓住云间的一只腕子,“你别逼我!”
那少年的眼神是在威胁,威胁中透着坚毅和倔强,甚至,有些许的失望。沈云间来了,沈云间来了便足以说明,自己在这里找死的事情家里已经知道了,可来的人竟然是沈云间,一个跟他没有多余的交情,甚至有些小仇小怨的沈云间。
安平侯师光在哪,安仪长公主在哪?
可真看得起他,还真以为他不会死在外面。
云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能看见师子钰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一边仍擦着他身上的血痕,一边轻轻地道,“我知道你心里也苦。”
师子钰听见这一句,更显烦躁,又大叫了一声“滚”,甩开云间的手腕将她推了一把,云间哪有那样的力气抵抗他,踉跄地倒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险险站住了,心里便也生了火。
他推自己没关系,推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要跟他玩命的。
下面的人见终于要打起来了,便屏住呼吸等待着,等来的只是那女子再一次走上前,劈手在少年的脸上甩了个响亮的大巴掌。
那少年也没有感觉,毕竟跟他这几日挨的揍比起来,这一巴掌简直是在挠痒痒。但是对师子钰来说,切磋挨揍可以,打脸不行,这脸还没让人打过。
师子钰便有些愣了,云间拉起他的手,不由分说,“走,回家再说。”
师子钰愣巴巴地被云间牵着,就快牵到了台下,庄主急忙招呼了人将他们拦着,凶神恶煞,蹙着眉问,“就这么走了?”
“有何不妥么?”云间问。
庄主不解释,台下看客的话便足以解释,一说,“莫不是这小少年的相好吧。”
一说,“瞧着像是姐弟。”
一说,“这输赢可怎么算,我可在那女子身上押了足足二百钱。”
另一说,“能将那小壮士带下去,管她使的什么法子,自是算她赢了,乌合庄可不能赖账啊!”
听了下面的嘈嘈嚷嚷,云间便明白了,这庄主输不起,她要真是给师子钰打赢了,赔了也就认了,这种冤枉事儿,哪家做买卖的也不干,岂有让他们一走了之的道理。
师子钰被云间握在手心里的手掌用了些力气,大约是感觉到云间受了为难,少年气概蹿起来,想要打出去了事。云间只得反用了些力气,将师子钰的手也握得紧了一些,从腰间取出一枚印章抛给那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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