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金立在白玉琼的身后,一瞬不瞬的望着程立雪,秋水般得一双大眼睛雾气蒙蒙,如诉如泣,只是一年,熔金似乎长开了许多,清眸流盼之中,勾魂摄魄得艳丽。
“回来就好!”白玉琼冲向了程立雪,情不自禁地挽住了他的手,眼泪流了下来,“大理去了那么久,还真舍得……”
程立雪微微一笑,向来白皙的脸黑了不少,棱角分明的眼角俊美异常,浑身上下傲然不拘。
姑母白玉琼拉着程立雪的手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啰啰嗦嗦,絮絮叨叨,用了晚膳,又将程立雪送到了“凌霄阁”。
至始至终,熔金与程立雪没有说过一句话。
回到“凌霄阁”,程立雪洗漱了一番,早早地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闭上眼皆是熔金那双如诉如泣的双眸。
折腾了半晌,程立雪起身穿好了长衫,直步穿过前院、梅园、竹林来到掩梦阁。
推开“掩梦阁”虚掩的大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也无灯光,一片死寂。
程立雪的心愈加紧张,打开月亮门,猛然听到了巧玲一声惊嘘声:“谁?”微弱的灯光燃起,“啊!少主子!”巧玲慌忙将燃起的烛火摆放好。
“熔金呢?”程立雪咳了一声,淡然地问道。
“晚膳过后,小姐说她不舒服,就早早睡下了!”巧玲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一丝颤抖。
程立雪眉头皱了起来:“看大夫了吗?”
“小姐吩咐并无大碍,估摸着睡一觉就好了!”
程立雪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巧玲行了礼慌忙退了出去。
端起那盏昏惑的烛火,程立雪绕过珠帘,轻展脚步,经过书桌,突见一张张清秀隽永的小字摆在桌子上,他借着灯光看到:“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展转不相见。”一遍又一遍,一字又一字,纸上写写满了相思,隐约着未干的泪痕。
程立雪心中一惊,双眸闪过酸楚,借着灯光望向毛皮毯那头深深的闺房,锦帐中一片死寂。
为了不吵醒熔金,他熄掉了烛火,小心地来到锦床边,轻轻地掀起锦帐。
窗外,一弯新月如钩,透过窗阁,月色柔和地洒向锦床。
程立雪有一阵迷离的恍惚,熔金那张让他挂念、让他欢喜的面孔微微苍白,她紧闭着双眸,深锁娥眉。
程立雪情不自禁地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并无异常。
他手掌的温暖让她痴迷,她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喃喃呓语,“小爹……”。
程立雪心中无尽感慨,温柔地替她重新盖好了棉被,站起身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身后的衣角却被人抓住了,回身望去,跌进了熔金那双清澈憧憧的眸光……
“小爹……我梦见了你!”熔金坐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她贪念地伸出手臂,使他坐了下来,他温柔地将她搂进了怀中;熔金将颤抖的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两颗心剧烈地跳动开来,深深地,久久地,两个人竟是讲不出一句话。
时间过了多久,夜色中传来了遥远的打更声。
熔金轻喃出口,“你终于回来了!”
程立雪身子一僵,开口竟有丝微颤,“熔金,我回来了……”突然间,他猛地收拢了手臂,紧紧地抱住了熔金颤抖的身子,鼓足了心中所有的勇气,轻轻道,“熔金,我……”
熔金一颗心快要跳出了胸口,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深深地望着他——清俊的眉骨,坚毅的双唇,深不见底的眸光里是醉人的眷念,精致的面容和她一样微微颤抖。
就是这个男子一点一滴走进了她的生命,不知不觉令她千丝万缕地牵挂着。
小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孑然一身,沦落成骆家堡众多杀手之一,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直到程立雪走进了她的生命。程立雪亲密地出现在她少女的情怀里,相依相伴地伴着她渐渐长大;对程立雪,她有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情节,她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笑容,喜欢他对她百依百顺,喜欢他为她担忧,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片段;她很害怕,心中千头万绪,纠结着那丝心动,仿若破茧而出的蝶,令她无法停止地相思着;她很努力,很努力地苦苦压抑着少女的那些心事,可是当她看见了他,一颗心却乱得一塌糊涂。
他喜欢她吗?
他能为她冲破身份的束缚吗?
她可以放任心中那些心动吗?
她深深的眸光中带着压抑的痛楚,“小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