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那是寒冬风雪起的日子,爹爹带着年幼的我前往落英湖畔观看冰嬉,岸旁突然传来争吵殴打的声响。一个衣衫褴褛面色冻得发紫的小女孩儿,为着护住怀中半个已经冻硬的馒头被三四个小乞儿围着殴打,鲜血顺着脸庞滴落,将那残破本就看不出颜色的衣襟染得愈发暗沉。求着爹爹救了她,方知她那家中独力将其抚养长大年迈多病的奶奶正饿着肚子等着她带一口吃的回去。许是好奇心起,拉着爹爹一同随她到那四面透风残破不堪的家中,发霉的破被底下躺着的老妇人早已没了生命的痕迹,那是我生平唯一一次听到那样哀恸悲怆的哭声。安葬了老妇人,秋兰便跟着到了肖府侍奉在我左右,从未有过半分懈怠的时候。十六岁入宫,有多少惊惶无措是她陪着一同度过又有多少夜半惊醒是她轻抚后背哄着直至入眠”袖中掌猛然攥紧,回忆中的双眸所带的温情瞬间为杀意取而代之。“君上得胜归朝设宴垂柳殿,那样热闹的局面竟成为歹人下手所选的时机,秋兰为救本宫挡了一着撞断白玉围栏生生坠落而亡。”
“宸妃娘娘”惊恐着双膝跪地喊叫出声:“垂柳殿一事君上早已查明乃全皇贵妃暗中布置并责其禁足罚俸,姑娘也只是此事受害之人娘娘何苦纠缠不放。容奴婢造次,今日姑娘车马劳顿身子多有不适,秋兰姑姑忌辰一事但求让奴婢侍奉左右!”
垂柳殿?秋兰?坠落?宫人斜?子双?模糊的影像在脑海中零落成泥,双双紧紧攥着镂空锦缎绣花桌罩来抵抗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终究是压制不下甩手将茶盏挥落在地。夕秋忙得扶了道一声姑娘旧疾复发不宜多留便带着慕妍回了清秋小筑。
茶盏碎落在地,割了云王妃脚踝引得鲜血瞬间浸透锻袜绣鞋。
回了清秋小筑,小院子小允子会意一个朝着养心殿一个向着太医院各自飞奔而去,不敢片刻停留唯恐满了半步。
躺在绣床之上,疼痛未见衰弱反之愈发强盛,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香气。她讨厌这香气憎恶这味道,本能地觉得这香气令自己发怒,让自己发自内心地恨,那一瞬间,她想将世间万物撕裂成碎片。
脑海中的泥星影像逐渐汇聚成碎片,千千万万的碎片凑在一起却残缺不全,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压制着不让记忆成篇又有一股力量与之抗衡。头痛欲裂却并不晕眩,许是死了方才可痛快些罢。
强按着姑娘翻腾的身子,双眼不离姑娘却又不时扫一下门槛,直至君上如天神般降临内心才不由着松了一口气。冷决然见这情形急急上前搂住冷汗涔涔的人儿,在她耳畔轻声软语哄着。苏秦紧随其后而至,顾不上行礼便望闻问切摊开龙凤金针,下穴定气凝神。
怀中的人儿双眸紧闭沉沉睡去,惨白脸色稍稍泛红,涟涟冷汗顺着脸颊而下润湿亵衣。爱怜地拭去汗水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深深一吻,平地起惊雷,该来的终究是挡不住。
苏秦收了金针出内阁方步入庭院便遇见宸妃娘娘搀着云王妃,立在道旁微微行礼后见宸妃娘娘颔首示意再无他话便低首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