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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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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似乎总是她先看到他的身影,她会觉得自己那时有一阵子的落魄,她站在原地看他,搜寻着这个从前所熟悉的人,她开始觉得有不同的感觉,她曾经觉得自己是明白他的,然而她现在要反复地对自己问上几遍,她已经得不到那么肯定的答案。她希望他来给他答案。可是他并不像那种直白的人,他的身影似乎永远埋藏在薄雾中,如今这样的感觉已经更甚从前了。

    一来二去,她已经知道他常常去操场对面的体育房打壁球,他一个人打,没有别人,通常在黄昏时刻。那里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室,有一次碰巧进去看过一眼,在这里认识他之前。

    她看见他往那方走去,但从没有想要跟上去。她目送着他的背影,直至这孤单的背影消失在地下室的门口。她想象着他走下楼梯的样子,她想到他随手摁下墙上白色的方形开关,楼梯两旁的上了黄漆的木制扶手上亮起两排淡黄色的灯光,他在灯光的包裹之中走入室内,可以听到他灰色休闲鞋踩在楼梯上的声响,寂寞而冷清。

    他会在走完最后一个台阶之后果断地将入门处的灯悉数关灭。跟着打开室内几管白色的节能灯,地下室常年昏暗,时刻需要光亮。

    她坐在不远处林子里的石凳子上面,树上有红色绿色的叶子,有一些飘下来,洒在地上,踩上去沙沙地响,她听见了球撞击在墙上发出的声音,闷闷地响,像一记一记的耳光。他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地远离了,他没有变,可是远离了。她觉得这不再是从前的感觉了,她不希望从前的状态到今天会变,她如今只宁愿回到从前去。

    天幕渐渐变黑了,风吹着颈子开始有些凉,春寒料峭,一直凉到脚底心。她站起身来欲走。抬头之间视线里已出现叶均翔的身影,他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向她望过来,她只得向他走过去。

    他一直看着她走向他,他眼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他看着她的样子稍稍不同于一年前的模样。她坦然地走向他,仿佛从模糊的前世走到空白的今生。

    已经够近了。他先开的口,“陈可情……”

    他只是这样叫她的名字,像往常任何时候。

    “叶均翔。”她也像以前那样叫他的全名。她喜欢他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样自由洒脱。

    “你长高了一些,但是明显的瘦了。”他疼惜地看着她,回想起那个消失在年轮中的没心没肺的女孩,他说不清楚,现在的她很多地方都变了,他发现他们变得相似,有些东西的确变了。

    这算是断绝联系以来最正式的一次谈话吧,然而看上去持续不了多久。他说纸条上的约定依旧,不要早到也不要迟到。

    她说好。他站在原处静静地看她,她也一动不动,忽然两个人都笑了。他把手插到裤袋里去,低下头瞥了一眼自己的鞋尖。然后抬起头说道:“陈可情,其实我有很多话的,但是见到你我知道都没必要说了。”

    “是什么呢,我能知道吗?”她问他,脸上挂着坦然的笑。

    “应该让你知道的,你总是知道我的事,呵呵,你的事我却都不知道,要不是别人告诉我……”

    “周日见面再谈吧!”她打断他的话,脸上依然笑着。

    他点点头,笑笑说,“是的,嗯,不见不散!”

    “好的。”她也点头,想快些回去,外头风越来越大了。

    两个人于是背向而行。

    她的步子轻快起来。

    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朝陈可情的背影喊道,“下次出来穿件厚外套!我要是没到你就先回家!”随即又兀自往远处走了。他此刻忽然觉得只为等这时候,从前都是寂寞,此后也是。

    陈可情听到他的话,放慢了脚步,但没有停下。她觉得有不同于往日的东西在等待着她。

    周日她如期而至,叶均翔没有如期而至,他已经迟到了,他从不早到,可是绝不迟到。陈可情在湖边开着黄花的地方等着他,心中很多失落。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个人便回家去了。

    在她到后不久已经收到他的短讯:“你先回家吧,我有点事情耽搁了。”

    失约。

    莫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呵呵,她在心里轻笑,是的,必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但为何我这样酸楚。

    她已没有再等的理由。于是她乘坐小巴,很快回到了父亲的身边去。

    叶均翔蹲在坐着的卡米尔身边,手指碰到她的裙角,他仰头望着她,她神色痛苦地点点头。

    他掀开卡米尔的裙角,卷到膝盖处,他看着膝盖上红肿的伤口,说道,“擦伤了,要快些消毒以防感染,来,我扶你去医务室把伤口包扎一下。”

    叶均翔抱着她的手臂,扶她站起来,她往前迈了一步,因为用力的缘故,小腿处有鲜红的血顺流而下。她咬着牙,强忍着疼,面孔苍白而恐慌。叶均翔停住脚步,说,“原来你这么坚强啊,要是别的女孩子啊肯定哭鼻子了,还是抱你去吧。”

    她惊愕地看着他,像是头一次认识他,其实他们一直算是很好的朋友,虽然认识并不久。他喜欢她的直接,不论说话做事,都直接了当,他自己根本没办法这样洒脱,外表的潇洒并不代表内心的潇洒。而她对他的情感,他们并不是不知晓。只是他太冷淡了,不会对这些东西有兴趣的,她觉得。

    他还是抱起了她,也许这是两个人彼此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身体上的距离迈出新的一步。卡米尔的双手挂在他的坚挺的脖颈上,她身体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不是很大,但是微微有些粗糙并且结实,她心中泛起丝丝涟漪,脸颊上有浅浅的红晕浮现出来。她不自觉地低下头,希望叶均翔没有看到。

    叶均翔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抱起她就像抱起一只曾经令人望而却步如今却让人怜惜的猫咪。

    陈可情默默地回到了家里,父亲依然在写稿,依然坚定而自信的眼神,依然果敢而迅速的动作。

    “写得可好啊?”她脱去了鞋子,关上了门。

    “可好了。”

    “今天怎么不敲门啊,我听得见。”

    “我有钥匙。”陈可情取下书包扔到沙发里去。

    “我知道。”顿了顿,他接着说,“我想给你开门来着。”

    “那我再出去敲一下门吧。”

    “可以啊,如果你想的话。”

    他已经离开了电脑,走向厨房,他转过身去笑着望向陈可情,“傻丫头!”

    “想喝什么吗?”

    “酒。”

    “不行。”

    “水。”

    “这还差不多。”

    “我自己来倒吧。”她伸长了颈子向厨房望去。

    “已经好了。你刚回来还是坐着休息会吧。”

    他递给她一杯水,自己倒了一小杯白酒。

    学校医务室里。

    医生给卡米尔包扎好了伤口,向她说道,“这是消毒药水,绷带,棉签,每天要换一次。这是消炎药,一日两次。”说完便走出去了。

    叶均翔帮她收拾好装药物的口袋,放进她的包里。

    “行了,我该走了,你试试看,能走吗?”

    她扶着椅子慢慢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两步,伤口还是微微地疼。她回过头对叶均翔说,“我大概可以走了。”

    “我还是载你回家去吧,这样肯定不行的。”

    “好吧。”她并没有推辞。

    叶均翔送卡米尔到了他家楼下便又回到他和陈可情所约定的地方去了。

    他知道,陈可情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做事总是使自己有把握,考虑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并且随机应变,但那都挽不回曾经了。什么东西总归是变了的,不再同以前一样了。他必定使陈可情不好过了,他想,若换了是他,他也是不好过的。而现在的陈可情,更像是惊弓之鸟,要小心翼翼才行。他也没料到卡米尔偏偏在这是受了伤,他不能眼看着她流血而熟视无睹啊。

    他来到这里使自己体会陈可情所体会过的一切情感,情绪,一切关于失望,关于痛楚的情绪。关于这春日里的残余的严寒。叶均翔在这冷风中独坐着,眉头轻轻地起皱,周遭已经变得更冷,大地阴沉如死,乍暖还寒的季节,冷的时候会让人更加心冷。无可奈何的事情总是会发生的,失望也总是有的,于是人变得易感,变得孤独,只想悄悄地躲起来,躲开这个寒冷的世界,缩进一个温暖而安全的角落里去。人总在寻觅着,但是始终没有角落,于是只能无奈地回到自己的家里去。回到那个原始的地方,回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所有的历程,会忘了一切是怎么过来的,细节会忘记,但感觉没有忘记,都是一连串的冰冷,就连那些偶尔为之的温暖也被那些常有的冰冷所吞噬了。所印象深刻的便只剩下冷冷的回音,像是一个人在空荡的房间里叫出另一个人的名字,而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出现在身边,从来不会出现在当前。你所面对的只有从冰冷墙壁上所弹出的回音罢了。陪伴自己的只有这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冷的回音。

    已经起了很大的风了,地上的落叶被席卷着抛向半空,这没有根的将死的生命,便如同此刻静寂的天地,只看见灰蒙蒙黑漆漆的色彩,更是闻不见一丝生气。泛黄泛绿的叶子飞旋着扑到叶均翔的裤腿,肩膀上有从树上掉下的叶子,落叶归根,这叶子的根到底是在树上呢,还是应该埋藏在地底下化为春泥?或许总逃不过长埋泥土的宿命吧,此前生在枝头,漫漫地随风摇曳,姿态要多飘逸有多飘逸,要多自由有多自由,如今呢,谁也再不能看见你跳跃的充满生机的丰姿。春天的落叶,照样是一派凄清,他想着,如今,叶子是彻底地死去了,死得见不着痕迹,像是从没活过一般。

    失去尚有失去的痛楚,然而若是从未拥有过,又何谓失去?就连失去的痛也没有,更加没有得到的欢喜。可是,曾经是有片刻的欢喜也说不定,只是太过于轻浅了,难以在记忆中留下深刻印痕。一切像是蜻蜓点水一般的恰到好处,不深不浅,不前不后。好像一切都该是这样。

    他还在那冰凉的石凳上坐着,像一个孤独的侠客,无人相随,无人理解。风撩动着他的乱发,拍打着他的脸颊,仿佛在嘲讽他此刻是多么的落魄,多么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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