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你是唯一

多年后回忆起这一段时我总会有些后悔，若是当时我肯回一下头，也许就会发现寒风中夏萧然寂寥的眼神，那个如邻家大男孩般温暖的男生也会孤独无助吧。若是当时走得不那么坚决，也许最终的结局会不一样吧。

    可没有如果，那时的我们都太年轻，还不懂得怎么去表达爱，更不懂的怎样去感受爱，只知道一味向前，却不知道，爱情虽然没有刀山火海悬崖绝壁那么复杂，但也绝不仅仅是在一起这么简单。

    我提着行李出现在林梓端的公寓前，他早已等在院子里了。经过近期的调养，他已经基本恢复了，虽然脖子上那道伤疤还是有些淡淡的痕迹，不过不碍事，我告诉他我不会嫌弃他的，就算他毁容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就去韩国整个容。

    现在的感觉真是幸福，就像你下班回家就知道已经有人会在家里等着你，还做了你最爱吃的东西。很平淡，但也很满足。

    “等我？”我嘴角微微上翘着，幸福洋溢。

    “不是。”他淡淡笑着，“等一个傻瓜。”

    “你才傻瓜呢！”我没理他径直朝那幢白色的大楼走去。

    “是啊，我们傻一块了！”他眼中揉碎的是冬日柔和的阳光。

    “对了，你家的钥匙。”我突然转身摊开手心，手心上赫然入目的是林梓端家的那串钥匙。“需要我还你吗？”

    “你怎么会有？”他疑惑的打量着我，然后似恍然大悟般收敛了笑容。

    “对！”我点头，他应该猜到了。“就是陈晨姐给我的，不过她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如果你要收回我立马给你。”

    “哎！”许久林梓端突然叹了口气，我以为他是在怀念，却没想到他突然笑了笑道，“既然我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那我只好认命了，勉强收留你了吧！”

    “切！”我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表情立即变得严肃道，“不过，我真觉得挺对不起陈晨姐的。”

    “是在内疚吗？”走到屋里放下行李后，林梓端才突然问道。

    我顿了顿，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想让气氛活跃些吧，林梓端衣服不正经道，“你丫也太自信了吧，真以为你有多大魅力呢！”

    “什么意思？”我不解。

    他笑了笑，边帮我将行李提上楼边说，“我们的事根本与你无关，就算没有你我和她也不可能了。”

    我跟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隐隐觉得他的语气有些落寞。

    他对陈晨姐还是有爱的吧！

    我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如果不是现实太无奈，他们其实真的很配呢！而我，不过是个替补吧！

    “想什么呢？”见我没说话他转过头道。

    “没有啊！”我抬头不自然的笑了笑。说实话，我其实是个很不擅长掩藏情绪的人，演技也蹩脚的可以。

    整理好我为数不多的物品后，他拉着我的手一起下楼。我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一时不自觉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回。

    我也是女生，我也会羡慕嫉妒恨。我可以假装不介意，却不能真正做到不在乎。没有谁愿意自己爱的人心中还爱着另一个人。

    “怎能啦？”他大概也看出了我在闹小脾气。

    “没怎么。”我故意转头不看他，然后自顾自下了楼。

    他摇了摇头对着我的背影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没错啊！”

    我转过头没好气道，“还有一句话叫最毒妇人心你听过吗？小心哪天你就死无全尸了。”

    他笑，“谢谢提醒，我会时时防范的。”

    我回头吐了吐舌头，没再理他。

    时光如夏日参差的林叶间洒下的斑驳光点，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转眼就到了一月份，春节将至家家户户都弥漫着喜悦的气氛。因为新年我又不得不住回了夏家，近段时间夏叔叔也没再待在公司，夏萧然的妈妈也没再出去，跟在家里的一起布置房间。张姨和赵叔已经放假回家了，偌大的别墅只剩下我们四人亲自布置。

    “芸伊，灯，灯还没擦！”此时的夏叔叔和萧芸伊竟真的又那么点像对恩爱已久的夫妻。

    “恩。”萧芸伊应答着又转向我，“薇薇，来把窗户擦一下。”

    “哦！”我点头应道，毕竟在别人眼中我可是个乖巧的女孩子，对她的介怀和讨厌只要藏才心里就好。

    “来来来，我来帮你！”夏萧然屁颠屁颠地爬到窗边，还摆了个自认为帅气无比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pose。

    我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将手中的擦窗布递了过去。

    “切，不懂欣赏！”他撇了撇嘴不屑道。

    看着他在窗台上忙碌的身影，我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每年过年爸爸妈妈都会放家里佣人的假，夏叔叔他们一家也会到我们家来过年，那时夏叔叔是爸爸最铁的哥们，兼公司副总。他们从小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又是一同来到C城打拼。后来爸爸在C城得到一个没有孩子身患重症的公司老总的赏识，然后在他死后顺利继承了他的产业。

    而从那时起，夏叔叔就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两人一起拼搏多年将公司一步步做强做大，而对爸爸来说，公司更像是他的另一个孩子般，因为这其中不仅有他的心血，还有他最尊敬的人对他给予的希望和他最尊敬的人的心血。

    那时夏萧然还是个屁小孩，淘气得无可附加，连大人也拿他没办法，可他唯独很怕我，我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以至于后来他把对我的迁就归结于从小衍生的心理阴影。

    “小然！”我幽幽地竟叫出了声。

    声音很轻很轻，但他还是听到了。

    他转过头笑得肆无忌惮，“什么？”

    然后脚下一滑，重心一个不稳便倒向地面。

    “小然！”大脑完全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冲了出去。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小然绝对不能有事！

    八岁那年，小然为了救从窗台上落下的我，一只手严重脱臼。大概也是那次后萧芸伊就开始不怎么喜欢我了。

    但是，欠的债总归是要还的。我在夏萧然落地前毫不犹豫的将手伸了出去，然后双手脱臼被送进了医院。

    但我并不认为这就代表什么，我对夏萧然的感情依旧很不稳定，时冷时热，没有恨，只是不甘。

    但毕竟现在懂得更多了，也能看清更多东西了，所以客观来说我还是不能否认对他的感情。

    那是种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感情。

    大年三十的晚上，夏成宇和萧芸伊由于临时有一个晚宴要参加，来看了我后匆匆离开了，夏萧然原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就留下来照顾我。

    虽然为了显示我的懂事我一再表示不用，但他还是执拗地留了下来。

    吃了一碗饺子，据说这时夏萧然亲手包的，为了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但在我看来，他就是想故意撑死我，那碗比盆还大。

    吃过晚饭后我安静地开始看春晚，夏萧然在一旁给我削水果。

    看着看着突然就想到了某人，他现在在干嘛呢，是在杨奕家吃团年饭，还是两人又出去鬼混了。

    为了不让他担心，下午打电话我特意没有将受伤的事告诉他。

    “我想我应该应该不会爱你……”电视里本山大叔依旧那么有笑点，我正笑得不顾形象电话就突然响了。

    由于手不方便，顺便就叫夏萧然帮我接了。我估摸着这个电话应该是宋琦打来的吧，下午群发了无数条短信就这妞大胆地还没回我了。

    夏萧然拿起电话，沉默了片刻看着我道，“林梓端！”

    “啊！”我的笑容顿时僵住，深深吸了口气，有些尴尬地示意他把电话递过来。

    “喂？”我没料到他竟会在这时打过来有些措手不及，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在几号？”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生气。

    “啊？”我没反应过来。

    “几号病房？”他显得有些不耐烦。

    “308”我心跳得厉害，他怎么知道？

    “他要过来吗？”放下电话夏萧然面无表情的问了句。

    我有些做贼心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在这会不方便吧。”他拿起床边的外套似乎准备离开。

    “哎！”我连忙拉住他。怎么说人家在大过年的都肯留下来陪我，我也不好太重色轻那个啥了吧。

    “那个，其实没什么。”我吞吞吐吐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让他留在这吧，感觉夏萧然不是很喜欢林梓端，要是一会掐起来怎么办啊！

    我想了想，还是打电话叫林梓端不要来了吧！

    可是，我想说那丫是坐火箭过来的吗？我拿起电话来没来得及拨出号，就见他推开门风尘仆仆地进来了。

    我顿时石化。

    “那我先走了。”夏萧然回头对我笑了笑，拿着衣服走出了病房。

    知道他关上病房门的瞬间我才突然回过神来。

    “看来你弟真不喜欢我啊！”林梓端坐在床边笑得毫不介意。

    “不是，他这人吧就这脾气。”我不想他对夏萧然产生芥蒂，忙不迭解释道。

    “是吗？”林梓端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就你脾气好，不过就是太笨。”

    “你什么意思啊？”我只当他是嘲讽没有在意。

    “你弟打架挺厉害的。”他看着我眼中星光岁了一地。

    “啊？”我竟看得入了迷，一回过神立马辩解道，“放屁，也不看是谁的弟弟，多好一孩子，怎么到你嘴里就只是打架厉害了。”

    “我说错了吗？”他故意满眼委屈，“上次明明是你丫甩我，这小子不难明就里，酒吧里上来就砸瓶子。要不是老子身手矫健，肯定就和着美好的世界诀别了。”

    “怎么会？我怎么不知道？”我瞪大了眼睛，夏萧然，你到底知道什么？又何苦要如此？

    “你不知道？”他也有些惊讶了。

    “当然。”我理所应当的回道，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以为是我指使的吧？”

    “这个。”他尴尬的笑了笑，“这个倒没有，如果是你我肯定已经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我狠瞪了他一眼，“说清楚啊，真没意思？”

    “不是你说的吗，最毒妇人心？”他不以为意地笑得山好水好。

    春节前夕，陈晨姐回到C城，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去找过林梓端，但我知道她爱着林梓端，并不比我少。

    我很内疚，所以她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都只是敷衍而过，我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来面对她。胜利者？或者横刀夺爱者？

    我就像鸵鸟一样，遇到危险时从没想过要反抗，总喜欢将头躲进沙里。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有的事总得面对。

    新年后第三天，陈晨姐突然给我打电话约我去酒吧。听口气她应该已经喝了不少，我立马赶了过去。

    “陈晨姐，怎么啦？”我抢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薇薇，你来啦？”她半醉半醒的看着我突然就笑了，“来，来我们不醉不归！”

    她夺过我手中的酒杯又准备倒酒。

    “陈晨姐！”我夺过酒杯摔在地上，“到底怎么了？”

    我隐隐感到这件事和林梓端有关系，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段时间我总是有意无意躲着林梓端，在心里总觉得对不起陈晨姐，越和他在一起负罪感就越浓。

    清脆的玻璃在地面炸开的声音瞬间充斥耳膜。陈晨姐愣住了，转而又开始笑，笑得肆无忌惮，最后终是忍不住抱住我大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怎样的语言才具有安慰的魔力，能让她好受一点。这种感觉我也经历过，肯定没她体会这么深，但已经是撕心裂肺了，所以此刻她的痛我能理解。

    但是，我该怎么办呢？我能怎么办呢？

    如果没有我他们就能在一起吗？他们只间隔的从来就不是感情，而是现实。

    “他怎能可以？怎么可以？”陈晨姐的声音似醉非醉，断断续续，夹杂着痛苦的涕零，一声声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质问。

    “我等了八年，八年！”她突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好不容易……”她声音再次哽咽到说不下去了。

    我拍着她的背，悄悄抹干眼角的泪水，“别这样，陈晨姐。”我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那时她美丽大方，高贵自信，怎么在重遇林梓端后就会变成这样呢？

    “很多年前，他们反对我和他在一起。”陈晨姐突然抹了抹眼泪，带着无尽的苦笑道，“可是我不管，即使和家里决裂我也不在乎，可是后来我还是离开了，因为我妈当时得了绝症，绝症。所以我不得不听他们的，可是，我真的不想走，在他最难的时候我离开了，我……”她的笑意愈发浓烈。

    “别笑了，陈晨姐，别笑了。”我帮她是去眼角的泪水。她说的他们应该就是他的父母亲戚们吧。

    “在美国的八年，我没有一天不想他，可是后来我再打给他，电话就成了无人接听，再后来就成了空号。但我从没放弃过，我拼命学习，只希望能早日学成回来再见到他，只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顿了顿，旁边的酒瓶狠狠喝了一口，然后笑道，“可能是上帝眷顾我吧，终于在八年后我又遇到了他，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我以为我终于守的云开见日明了，可是……”

    “薇薇你知道吗？就在前不久，家里人知道我又和他在一起，我爸以命相逼，我不得不离开去B城，我知道他们就是想我忘掉他，就是不要我和他在一起。”

    “可是你知道吗？我不在乎，就算暂时会分开我也不在乎，只要他还喜欢我，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我让他再给我点时间，我会说服所有人的。只要一点点时间，不会很久的。”说到这她又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

    “可是他和我提出了分手，当时、当时我以为他是在怪我，我觉得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可是，可是不是这样的，现在他告诉我……”陈晨姐快说不下去了，泪水像决堤的瀑布倾泻而下。

    我抚着她的背，强忍住眼中快要爆发的液体。

    “他说他喜欢别人，他居然喜欢别人了。可是，我不相信，那时候我明明看到他手机里还存有我的电话号码的，我一直没换过这边的电话号码，总是担心万一哪天他会打给我。他也还保留着的，不是吗？”她看着我，小孩子般认真道，“薇薇，你说他怎么会喜欢别人了呢？”